《论如何从七个老婆的旧情难忘下逃出生天》MrCR

64、第 64 章

　　第二天清晨，我在诺亚持续的低声呼唤中竭力睁开了眼睛。

　　昨晚又是失眠，但今天总得起早点去。Chiara说了她一早就会等在那儿，总不能真让她等几个小时。斯莱曼不知所踪，倒是车夫已经驾着马车等在外面。长相平平无奇的男人一口相当难懂的方言，解释了很久，我才明白萨尔让他带着我，免得迷路。

　　我和诺亚同时发出了被冒犯的叹息声。车夫看起来有点想笑，但他忍住了。

　　在安抚了强调自己已经扫描生成地图的诺亚后，有车夫的带领，我们相当顺利地来到了那个地方。Chiara还是那副灰扑扑的打扮，不过这次没再端着沉重的衣服。她手里拿了条布一样的东西，见了我，湛蓝的眼睛里就涌起巨大的快乐，几乎得意洋洋地一蹦一跳地把那块布递给了我。

　　“我用碳条画了一晚上嘞，先生！”

　　我展开一角，虽然线条简单，但毫不粗陋，能很清晰地看出是张地图，甚至还细心地标注着朝向。再看向Chiara，她的双眼闪亮，完全把“快夸我”写在了脸上。

　　我看回地图，看着那些建筑上标注的词组。

　　不错，但不像是张没文化也理应不识字的洗衣女工能画出来的地图。

　　暂且把疑问压在心里，我掏了掏兜，正准备为她的黑眼圈支付一点额外的报酬，车夫却率先站起来，其貌不扬的男性看向Chiara，用带着浓重土话味儿的声音说：“你可以走了。”

　　Chiara眨了眨眼，用那双明亮的蓝眼望着我。她并没有试图纠缠，只露出个轻快的笑容：“那我先走了，先生？”

　　车夫看了一眼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后背忽然一紧，下意识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再见。”我听见自己说。

　　Chiara笑着毫无仪态地用力挥了挥手。在她把粗布的裙边提起来，正准备迈过污水坑时，车夫再一次越过我，不高不低地喊了一声。

　　“那位小姐。”迎着Chiara的视线，车夫状似无意地说，“你的手链露出来了。”

　　这句话太不合时宜，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在粗布的遮掩下，麻绳拴着的某种坠饰确实从衣袖里露了出来。在我反应过来的同时，诺亚也迅速得出了结论。

　　【和委托你转交的那枚徽章相同，玩家。】

　　【谢谢验证。】

　　Chiara和车夫对视，两人之间不知为何弥漫着古怪的气氛。几秒之后，毫无阴霾的笑容再一次回到了她脸上。

　　“谢谢提醒。”她甜蜜地眨了眨眼，用袖子盖住了那个吊饰，“这个是我捡的，先生，看着是金的呢，今天就准备卖出去啦！”

　　可从麻绳的磨损程度来看，那却已经不再算得上一条新手链了。

　　有意无意地提出了重要线索的车夫一言不发，又默默退回我身后一步的位置，好像他真是个普通车夫似的。

　　“你的手给我看看。”我冷不丁说。

　　车夫搓了搓手，他没看我，但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相当真实的淳朴表情，用干哑的声音说：“先生，就算您好这口，领内所有奴隶的初夜权也都是属于领主大人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了核善的微笑。

　　“别以为我不懂什么叫初夜权。”

　　车夫憨厚一笑：“那是俺不懂。”

　　“手给我。”

　　茧子是无法掩饰的。但车夫似乎也不在意拒绝会不会暴露什么，他把手背在身后，维持着他的憨厚笑容躬身行了个礼，正对着我倒退回车上去：“我给您驾车。”

　　我下意识想握上手臂，但忍住了。情况不明，我还不想让所有稍通心理学的人都知道我随身戴着个对我很重要的“装饰品”。不过既然有，那还是要利用。

　　【诺亚，记住他的颅骨形状。】

　　【如果对方有意用假发掩饰……】

　　【不，】我打断了他，【姿势和身体数据都记录下来，每次我提醒你就进行对比。超过百分之三十就通知我。】

　　【好的，玩家。】

　　智能助理温顺地回答。

　　【谢谢。顺带帮我扫描街上所有高热人群。】

　　【我会时刻注意。……此外，已经成功确认裂缝，和主机对接，如果玩家有危险，我随时有可能将玩家登出，希望您配合。】

　　我烦躁地把手插在口袋里，点了点显得有些粗糙的布料：【然后再让我看着海瑟、Liz或者冯澧兰那样的情况，情绪崩溃自我厌弃，再在我请求你时冷酷地来上一句“这是不能改变的，玩家”？】

　　【改变历史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玩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的抚养者一样，准确推算悖论的自干扰，利用时空稳定性逃出生天。】

　　【我更希望我能逃出你手下的生天。】我说，【下次我会申请换一名智能助理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神经传导递出了隐约的笑声。

　　【可以尝试，玩家。】他只是这么说。

　　我撇嘴，对诺亚总让人背后发毛的怪异发言已经快产生了抵抗性。车夫还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诺亚却忽然出声道：【向右看，玩家，那个穿红制服的人有高热反应。】

　　我看了一眼。那似乎是个年龄不大的士兵，四处看着，显得格外焦虑：【多少度？】

　　【38.9摄氏度。】

　　【……所以他是怎么步伐稳健地走在路上的？】

　　脑子里这么问着，我也没闲着，挪到靠车夫的那一侧，低声说：“看见那个上身穿红制服的了吗？”

　　“跟着他？”车夫的声音。

　　我回了他一个肯定的音节。

　　马车不远不近地走在他前面，也不知道车夫是怎么看的，居然中途从小道绕了两个弯还没跟丢。结果跟着跟着，男人走到了一溜我相当眼熟的棚屋旁，他四下望了望，抬脚就进了我格外熟悉的一间。我没多想，从车里跳下来，后头还跟着个车夫，大咧咧走到那家妓院，刚迈进去，和端着盆的Chiara撞了个正着。

　　“……”

　　我和小姑娘相顾无言了两秒，在良心的谴责下，我不得不露出了一个尴尬至极的微笑。Chiara倒是看起来并没把我当成什么变态怪蜀黍，反而放下盆行了个不伦不类的屈膝礼，语气轻快：“咦？看来您把我说的话听进去了，我就说这家姑娘又漂亮又干净嘛！”

　　这一阻拦，那红制服却已经跟着个女孩子从后门离开了，显然也是相熟的。我悻悻然地寻思估计人家只是高烧也不忘抓紧病假招妓的时间管理大师，但进都进来了，不好直接就这么退出去，只得尴尬地顶着车夫和Chiara乃至整个妓院意味不明的目光，一边让诺亚扫描还有没有其他的高热病人，一边僵硬地说：“额……随便找个人陪我聊聊？”

　　一张木桌旁写字的女人把烟斗放在一旁，打量我一眼，马上会意地笑了起来，她抬了抬下巴：“摩根，和这位先生聊聊，顺便问问他想和谁‘回去聊聊’。”

　　黑发的女人站起来，笑容友好礼貌得像个售票员而不是妓女。她眨了眨眼：“第一次来吗，先生？别紧张，你可以先和我聊聊。”

　　我注意到，她有双非常漂亮的钴蓝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