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局外人）》浦上青枫

17、第 17 章

　　“妈，你买了回去的票吗？”
　　“哎呀，到时候再买也来得及，那么着急干啥。”
　　这段对话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我们站在火车站高铁站和汽车站望人兴叹。
　　我们先去的高铁站，发现不要说候车厅，就是一出地铁口，眼前所及之处就全是大包小包的人。我费尽心力挤到自动售票机查询回家的票，显示屏告诉我说没有票。
　　这时一个大叔的声音比我的脑子动的还要更快，以闪电般的速度在我耳边响起：“好得，没票咯！小姑娘去江西啊，来来来我这里有位置！”
　　我看也没看他，扭头就离开了排队的人群。本来想高铁没票了火车总有吧，然而这个念头半小时后就被粉碎的无情彻底渣渣也不剩。
　　长沙。
　　火车站。
　　偌大的站前广场上支起一长串儿蓝色布篷，还有一圈白色栏杆围着。满满一广场的人在我们面前进行无规则运动。我只得顺着广场两边的游廊来到售票厅，发现那平时很空旷的售票厅，密密麻麻的根本连一丝丝缝儿都没有，连挤进去摩肩接踵的机会也完全没有。
　　我和我妈站在长沙火车站，掏出手机查看。
　　高铁，没票。
　　火车，没票。
　　汽车，还是没票。
　　此时我想起了一句歌词。
　　“这种时候人生就要向前看！”
　　好的，向前看。我向前看除了人我什么也没看到。取票机？队伍从这头到了那头。第二售票厅？队伍从里排到外。
　　万般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采取迂回战术，中转回家。万幸城际列车票能买，我妈就赶紧买了两张，在我腆着脸皮跑到队伍前面求得许可后赶紧取出来。
　　离发车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我妈的出来了，我的没出来。
　　好，太好了。
　　这时我注意到一件事，上车地点不是我们现在在的这个车站。
　　所幸坐地铁只要三分钟就能到，我们跳下地铁气也来不及喘就一路狂奔到了城际车站。我慌乱之下家乡方言脱口而出：“请问这儿能刷身份证进站吗？”
　　排队的人加上窗口的人全都看着我。
　　我意识到这里不是家乡，赶紧换了普通话再问一遍，得到肯定回答后转身冲进了候车厅。
　　所幸是终于上车了，却发现中转回家的车是半夜两三点的。也就是说我们要在中转车站呆好几个小时。
　　我……
　　好的，我认了。时也命也，我无话可说。
　　我想起先前那句歌词出处专辑名称叫做Are you happy？甚至那个歌里还有一句Don’t you worry！
　　倒计时五秒，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我……
　　我一言不发的坐在中转车站里看我带来消遣的书，我妈靠在我肩头睡觉。
　　这个比我家乡的车站还要更为破旧窄小的小车站，此时人声鼎沸，泡面飘香。
　　期间一趟开往浙江的车来了，我妈网上查了一下发现经过家乡，想也没想就叫我赶紧进站上车。
　　“过是过，可是你不看看停不停吗？万一不停怎么办？”
　　于是我们在上站台的那个通道里就地查看起来，进来的时候那个大叔完全没看我们有没有票。
　　“哎呀，还好你提醒了我。这车不停的，万一咱们上车了，那就直接到了金华了。”
　　“也就是说如果刚才咱们跳上了车，我就只能给那女人打电话说我现在人在金华今天怎么也回不去了？”
　　不知为何，我心底升起一丝难以抑制的欣喜愉悦。
　　或许是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逃离那个令人透不过气的地方，哪怕一天。
　　最终我们还是坐在了回家的车上，身边都是歪头熟睡之人。一本社科读物被我拿来当作了火车旅途中无聊的消遣，昏昏沉沉中却根本看不进去什么，索性书一合自己也歪头闭眼睡觉。火车的吭哧声从座位底下传来，摇晃着我半梦半醒的灵魂。我看看身边和对面，每一双闭着的眼睛和疲惫的面孔下都在酝酿一个无人知晓的梦境。这种车也卖无座的站票，我看见车厢连接处，节能灯苍白的光照不到的地方摊着一张蓝色的塑料布，隐隐约约的一个男人面朝里侧身躺在上面。连接处的铁皮踏板上下晃动，那一头的车厢里是差相仿佛的光景。再过去一节车厢就是卫生间，永远也被不知哪里来的人牢牢占据。有次我在门前等了最少半小时，一个过路的男人伸手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才打开门低着头捧着手机走了出来。
　　当我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听见了斗地主的游戏音乐。
　　四点，五个小时以后我就要去上班了。
　　“五个小时你睡得够吗，不要紧吧？”
　　在自己家乡这个小小的城市里，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和彻夜不眠的霓虹灯的街道上，我妈走在我身后幽幽飘来一句。
　　“没事，不是还能睡会儿嘛。”
　　就这样我们花了一小时在这座即将苏醒的城市里寻到了自己尚未苏醒的家，在街上的早点店已经陆续开门的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倒头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