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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曲终人散 ...

  •   硕晨无心红尘往事,如车内颠簸中醒来之时盲眼开张,似是对如今处境毫不在意,声音毫无波澜:“放我离归,今生再无缘相守。”

      帝王还欲拒绝却听他再度说道:“强求之情宛若破镜重圆,何苦?”

      渊弈自知自己之前失言,怀抱硕晨之手僵硬如铁,悔恨难安却终是报之以一叹,既然他意已决自己如何还能强求,只是放他归去前想再为其奏乐一次。

      帝王替硕晨他拍抚几下胸口艰难开口:“我不强求于你,便请你再听我为你奏乐一曲,若是心意已决我也尊重于你。”

      硕晨心口跳突难受,合眼轻应:“好。”本以为亲自断红尘往事便不会心疼如绞哪知竟还是这般艰难。

      身子早宛若空壳,怒不能骂,眼不可视物,手不得抬,用尽气力嗅闻渊弈身上的气息,龙涎香直入肺腑,沁人心脾。

      细看有一滴泪自眼角滑入华发,渊弈替他以帕点眼,闭目哀叹:“许是朕错了,朕不该与你羁绊让你受尽苦难,朕让你走,来生再与你赎罪。”

      硕晨袖中玉指微微收紧却又颓然放下,自青白之唇间扯出苍凉一笑,再度唤了帝王一声“弈哥”,只是刺痛了那人双目。

      泪蓄于眼眶不落,心口起伏不定,帝王手上冷汗直流,牙关紧闭,唇抿如线,冠发也不知为何尽数散下,遮蔽双目。

      他自林间取一竹叶抵于唇边,简单小曲入得硕晨耳中,虽是欢快小调却听出几分凄凉,曲终扔竹叶而唇齿间染血,竹叶亦软亦坚,正如人心。

      帝王拦腰将其抱于车马之下,似是用尽决心问出如此之话:“可要我帮你唤来属下,待有人前来接应朕便不再强求于你。”

      硕晨自怀内摸出一物,正是一个彩色信号弹,放至高空后由四面八方出来一群黑衣人,为首两人却是一黑一白,正是双煞。

      帝王闭目将硕晨交予双煞,背过身去,那一众人不跪帝王只跪硕晨,整齐划一:“恭迎主人回归。”

      黑烟四起,一众人如影子般无影无踪,连带着硕晨也不见踪迹,帝王久立于林中,心中苍凉不已,他究竟还有多少自己不曾得知之事。

      今日放他走来日许是再无相见之可能,心中大石难以落地,呼吸都觉沉重,举步向前忽而天中落一大雕,停于他肩头,爪上挂一信筒。

      渊弈心中正难过,又见此雕便知是硕晨有话说与他,颤手开纸条,上面内容令他站立不稳:“娶妻和乐乃吾对尔之愿。”

      渊弈双膝发软跪于地,双手捧面失声痛哭,他本无为帝为主之愿,硕晨于此时乐衷欢喜便也勉力做个克己为民的帝王。

      今硕晨归去之心已决,多说无益,空留他跪地悲痛,忽而想起他也曾这般跪地求饶而自己却是冷面而对,更将其锁于屋内。

      如玉公子本就恶疾缠身,本欲以汤药好生供养却因自己屡次受难,若无那冰天雪地跪至昏厥一事不知他身体可否较之现在安好些。

      硕晨去意已觉他再难干涉,只是念及他身体这般赢弱可能受得住车马颠簸,他又将去哪里了却残生?

      苍凉送别之句脱口而出:

      —————

      楚江微雨里,建业暮钟时。

      漠漠帆来重,冥冥鸟去迟。

      海门深不见,浦树远含滋。

      相送情无限,沾襟比散丝。

      要问诗出何处,却是唐时送别佳句,帝王指嵌入泥土之内,日落之时才摇晃起身,以袖抹泪仰天长啸:“硕晨,朕知错。”

      可是即便知错也是为时已晚,硕晨再无归期,自那日一别之后便是了无音讯,帝王不得不娶妻生子替他还愿。

      只是宠幸嫔妃之后从不留宿,更从来不于龙榻之上唤嫔妃侍奉,每每蜷于榻上便悲伤难抑,心爱之人远去不归便是拥得万里江山、三千美人又有何用?

      帝王寿辰将至,百官呈礼,皇帝强颜欢笑,远望一遮面女子缓步前来,手捧一浮尘,细看却发觉那浮尘乃发丝制成,浮尘末端挂一绿色小石,打磨成圆形,却又与寻常石块并不相同。

      女子不跪帝王,只微微颔首呈礼:“玉英奉主人遗命送浮尘于皇上,又有一封亲启交予您过目,主人已于佛门超度,节哀。”

      帝王本坐于龙椅之上强堆笑颜,听如此晴天霹雳面上笑容凝固,猛灌面前美酒令人接过“贺礼”,虽是悲痛难安却还是强敛心神让人为女子赐座。

      哪知女子并不领情,飞身跃至帝王身前凑近低语:“主人不曾令玉英于你生辰送上遗物,可玉英偏要擅自作主。主人一生对你敬爱有加,以赢弱之躯为你夺来天下,你可曾有过一丝感激。他吐血而亡之时竟还念着你的名字,你根本不配拥有主人的爱。”

      帝王心情难安,终于急血攻心昏厥过去,玉英趁乱飞身远去,只向北哀叹一声:“主人,玉英替你报仇了。”

      玉英抽刀抵于脖颈之上猛然划过,鲜血喷涌而出,她不悲反笑,喃喃出声:“主人,玉英痴恋你十年却见你爱了别人,来生再见......”

      音未落而玉英气绝,硕晨孤魂飘于上空,先是见渊弈急血攻心后是见玉英自刎谢罪,来回飘荡阻拦不得。

      他便是化为孤魂依旧未曾为自己想过分毫,也不知是命该如此还是太过心善,隔空呼喊而与这些人早已阴阳两隔。

      帝王醒来之后急于拆开硕晨所留之信,却又因体力不支跌回榻上,首次体会无力之感也终是懂得那人面色无波地央求喝一碗甜汤是多么艰难。

      皇后自屏风之后进入,正是硕晨所留之人翠樱,听闻他逝去的噩耗几度哭得昏死过去,可帝王急血攻心她不得不前来伺疾。

      提裙走进榻边见地上信件双手捧起,脑中浮现出公子那苍白面颊,又想起赐名之事,一时腿软不已跪于地上,可也只是咬牙捧起信件呈于帝王面前。

      渊弈无力抬臂,望向塌边捧信之人强提气力屏退众人,令皇后拆信亲口读与他听。这般剜心之事皇后却是甘之如饴,那人是自己迷恋已久之人,即便不得与他相守便是能亲口替他表明心意也是好的。

      女子声音婉转动人,又因带有特殊情绪而格外“刺耳”,渊弈不过听至一半便再度呕出一口鲜血,摆手令她暂止读信之声。

      皇后视线下移看完书信,又听闻帝王生辰也有女子殉情,忽而觉得自己与那人同病相怜,只是悲在她已为一国之母,再不可为一己私欲草结生命,若是还如从前一般身份想必她也难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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