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丘之貉》鲁弩

17、宴饮

　　梅源得知了这个信息后，并不太在意，只不着痕迹地推拒着，表面仍装作十分享受美人的恩惠。
　　可杨潮生这边就坐不住了。在他的统治下，南方愈发繁荣，天下银两尽汇于此，可以称得上是“富得流油”，这与他生性爱财不无关系。小时候，梅源常嘲笑他是个“小吝啬鬼”，拿到了什么就不肯放手，长大了，自然就成了“大吝啬鬼”。现下，杨潮生心里越来越担心这酒楼会借着这些姑娘的“服务”，狠狠坑他们一把。
　　杨潮生越想越担心，身旁如花般貌美的姑娘们一个个仿佛成了青面獠牙的怪兽，张着大嘴专门吞吃自己的金银财宝。
　　梅源察觉到了他的异状，也猜到了他在想些什么，于是悄悄凑近他耳边说:“没事，多出来的钱记到程虞厉头上。”
　　并顺势在他脸上掐了一把，飞速退远，笑嘻嘻地望着他。
　　梅源身边的美人又凑上来好几个，其中一个巧笑着:“两位公子，感情可真好啊。”
　　此言一出，其余的姑娘纷纷掩口笑了起来，有几个还时不时朝他们二人挤眉弄眼。杨潮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她们都在笑些什么，只得打个哈哈掩盖过去。
　　梅源心里却暗自明了。近年来，南方和外邦多有往来，风气渐趋开放，小妹梅英不知从哪弄来些春宫图册。此春宫非寻常春宫，所描绘内容多为两个男子。梅英暗地里看得津津有味，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却被轻车熟路的梅源一网打尽。
　　梅源实在想不明白，现下的姑娘们为何都有这种独特的爱好。但是被人这样揣测与杨潮生的关系，虽然属实，却仍会感到不适和尴尬。
　　他匆匆用完了午饭，和姑娘们敷衍地调笑了几句，便拉着杨潮生，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多出来的账，当然全记到程虞厉头上了。
　　二人上街遛了一圈，给梅英买了些颇具西域风情的小饰品，就乘车回了青龙宫。
　　此时已近傍晚，是准备开宴的时候了。
　　宴请贵客，青龙宫上下都忙碌了起来，扫洒端菜的人络绎不绝。一盏盏灯笼亮了起来，明光点点，热闹非凡好似新年。
　　众人依次进入大厅，三人在下人的引导下，坐在了离程虞厉最近的席位上。程虞厉已在那侯着，见到他们，忙起身相迎。
　　梅源看到程虞厉身边还空出一个座位，却照常摆上了酒菜，心里明白这是他为亡妻特留一座，有些不是滋味。
　　席间不好随易交谈，梅源和杨潮生也无法得知今日程虞厉跟卫驿程聊了些什么，只好怀着满腹的揣测，默默享用着西方精致的宫廷菜肴。
　　西方饮食多为牛羊肉及奶制品，梅源总嫌这些东西吃多了积食胃胀，容易腻，惹得他直想吐。而此刻却惊喜地发觉，这些菜不仅卖相极佳，且羊肉入口即化，牛肉酥软松嫩，奶香醇厚而回味无穷，让吃惯了淡口甜食的南方人也十分喜爱。
　　卫驿程却没有这么挑剔和千回百转的心思，只自顾自地大快朵颐着。
　　程虞厉全程依旧满面笑容，盛情招待着宾客。
　　直至夜半灯火阑珊，宴会才散场。
　　众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宴饮酣畅，数人大醉，高歌而去。
　　人间能得几回如此悠闲自在的良辰？只怕终日奔忙的人们，连这些也得不到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