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流年》江笑

16、等你

　　时间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交涉，交涉失败，再交涉，再失败，宁安看着墙上的钟，过去快半个小时了，竟然没有一点结果。
　　“你就告诉警方这里有重病人，要立刻救治，让他们重新考虑你们的意见。”再等下去不行了，宁安出声建议。
　　虽然又遭来恶狠狠地一瞪，但是她的说法似乎奏效了，劫匪们又一次跟警察谈判，显然，他们成功的要到了一辆车。
　　车很快就到了，可是劫匪走之前，指着宁安：“你跟我们走。”
　　宁安瞪着眼前的枪口，而后站起身：“好，我跟你们走。”
　　宁安转身看着老头子：“不要担心，到了医院一定能够获得最好的救治，老太太会没事的。”
　　老头子只是握紧了老伴的手，感激的看着宁安。
　　“少罗嗦，快走。”枪指着宁安，两个劫匪背着战利品，一个抓着宁安向门口走去。
　　唔，外面的队伍正壮观。宁安嘴角挂着无奈自嘲的笑容。
　　只看见一堆的警车一堆的警察，武装的还真不错，看好戏的人也真够壮观的，明天会上头条吧。没想到她宁安有朝一日也可以成为名人哎。
　　“快走。”后面的人推着宁安，宁安被挟持着向那辆准备好的车走去。
　　这样也好，反正日子很是无聊，她会死吗？好几次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总是会被同伴救起，她曾经有很好很好的同伴呢，一起欢笑，一起受苦。还有……还有……哎！
　　“你在干什么？”正想着，忽然人群中爆出一声怒吼。
　　宁安瞬间耳鸣了，目光愣怔的看向人群，糟糕，她好像听见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熟悉到胸骨发痛的声音。
　　不对吧，怎么可能，难道是想的太多而产生了幻觉吗？
　　“你到底在干什么？玩这种游戏很有趣吗？”那个声音又破空而来。
　　宁安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被拦在包围圈外的声音来源。萧滕……萧滕……怎么会是他？
　　雾气涌上宁安的眼，虚弱感忽然控制全身。
　　“快走。”后面的人又退了宁安一把，宁安被推向了车子。
　　“放开她！”后面的怒吼声传来，“混蛋，给我放开她。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那里有人质，快上去救下来！”咆哮声穿过长长的耳道，一声声敲击在宁安的心里。为什么？为什么？泪水不自觉的从脸庞滑落，劫匪显然没有想到还会有这种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什么对付。三人加上宁安上了车，车立刻奔驰上了马路，离开钻石店。
　　“该死的！”萧滕不禁怒骂，红着眼，跳上一辆警车：“还不快追，你们都是饭桶吗？三个劫匪都对付不了。”已经气得口不择言。那个女人疯了吗？一个人进什么首饰店？
　　“先生，对不起，你不可以上警车。”一个警员颤巍巍的提醒。
　　“妈的，我老婆被人当了人质，你们不去救人还管我上不上警车，救不下人我告到你们头头下台。”萧滕怒气勃发，根本不管眼前的人，警员似乎被他的怒气吓到，不敢再说话。
　　一辆人质车，很多警车，就这样疾驰在马路上。

　　萧滕，竟然会是萧滕。
　　宁安忽然想起萧滕的脸庞，想起他的怒气，想起他布满胡茬的脸庞。
　　萧滕……
　　心不可自已的痛了。好痛好痛。竟然会在这里再碰到他。可是，他在担心什么？他应该很恨她！他应该把她当成一个陌生人。
　　不……萧滕，好想再见他一面，好想好想。
　　“你们难道不知道，劫人的时候应该坐在人质的两边守着人质吗？”宁安忽然出声。没有意料到她说话，三个劫匪转头看着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这样说。宁安嘴边勾起一个笑容。其中一个忽然想起什么：“快拉住她！”
　　来不及了，宁安已经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疾驰的车和跳车的人影。
　　“宁安！”后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宁安似乎已经听不真切了，只是嘴角挂着笑容。
　　萧滕的心跳像是停止了一般，看着前面那个娇小的身影在马路上翻滚，然后停下，满身是伤是血。
　　车停在宁安身边，萧滕立刻跳下车，眼睛爆睁的看着宁安，举着双手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安安！安安！快叫救护车！”

　　她曾经有一个梦想。
　　她要周游世界，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留下足迹。
　　那个时候，她刚刚学习了保尔柯察金的名言：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他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整个的生命和精力都已献给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她没有为了人类的解放而斗争，可是她记得那句不可为了碌碌无为而羞愧。
　　她以为这是人世间最浪漫最伟大的事。
　　这样人生才有意义，才没有白活过一回。
　　她错了吗？没有错。
　　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傻子。
　　她其实只是追求了自己的梦想。跟什么柯察金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也好啊。总的来说，她真的不是碌碌无为的。
　　为什么心痛，为什么还不满足。
　　知足常乐那是骗人的，人什么时候满足过。
　　萧滕！一个名字跃过宁安的心头。心忽然又痛了。
　　萧滕！萧滕！
　　宁安皱起眉头，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身边传来低低又沙哑的声音，宁安有些安心了。似乎痛苦的心得到了救赎，又睡了过去。

　　哄睡了宁安。萧滕又拿起床上的信件。
　　她已经睡了快一周。医生说，她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只等着醒过来。
　　这些信是在宁安的包里发现的。
　　很多信。都没有邮戳，没有收件人。
　　当他打开来看的时候，只觉得眼睛变得很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狂涌而出。
　　信长长短短，可以看出写的人毫无章法，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有些只有一句话，满纸的泪痕。有些就是胡乱的自言自语，信手涂鸦。
　　但是萧滕看懂了，正因为看懂了，所以心痛。

　　想他……想他……想他……
　　想他……想他……想他……
　　满满一封信，都是想他

　　想你……想你……想你……
　　想你……想你……想你……
　　满满一封信，都是想你

　　我能回到你的身边吗？
　　不能吧
　　不能吗？
　　我好想你，想回到你的身边。
　　满满一封信，都是胡乱的言语，和一滴滴泛开的水渍

　　我一直是一个人，从来没有想过心里要牵挂着谁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该怎么付出我的感情
　　等我想走的时候，已经变得很艰难
　　可是那是我的路
　　对不起，连累了你
　　恨我吧
　　我是个自私的胆小鬼，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得到

　　恨我吗？千万不要恨我。
　　我想去周游世界，这是很小的时候就决定的。
　　等我想走的时候，已经舍不得你，我不敢跟你通信，很怕自己不坚定，终止了自己的步伐。
　　我不敢想你，不敢停留，我一直在走，直到我再也走不动。
　　我在圣诞树下看到你，很想冲上去亲吻你，可是我看到了你的幸福，我说过，让我们各自生活，顺其自然。
　　我不可以为了自己的自私，破坏了你的幸福。
　　所以，让我流浪。

　　寂寞如斯。

　　我已经失去你了
　　我是自私的人，以为不是自己的，就不害怕失去
　　可是我终究还是害怕了
　　也失去了
　　我是胆小鬼，胆小鬼……

　　我在波兰小城。
　　我看中这里一个房子。
　　我坐在房间的地毯上。
　　窗台上种了一颗金线菊
　　想起一首诗：
　　在一青石的小城，住着我的情妇
　　而我什么也不留给她
　　只留一畦金线菊，和一个高高的窗口
　　或许，透一点长空的寂寥进来
　　或许……而金线菊是善等待的
　　……
　　我也在等待
　　可是我已经等不到了……

　　很多很多……读起来很简单，可是萧滕往往要看上好几遍，直到眼中积蓄了泪水。
　　不，你等到了，不管多久，一直都可以等到。
　　你不知道，当我碰到了一个跟你一起的志愿者，知道了你在美国，就立刻赶了过去。
　　我很痛恨自己。
　　为什么你可以做到，我却不能。
　　时间明明很长，要忘却为什么却那么困难。
　　后来，我一直随着你去了巴黎，去了波兰，去为了威尼斯，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我看到你的寂寞如潮，我看到你形单影只，我看到了你的泪水你的痛苦。
　　可是我不想这么快原谅你。
　　你可以那样潇洒的离开，我也可以。
　　……
　　我还是做不到。
　　我没有办法。
　　我或许怨恨、或许埋怨，
　　可是，爱从不间断，
　　我一直，在等你回到我的身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