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次元壁阻止不了我爱你》滑呀滑

29、我是另一个小番外（张云雷视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顾老师多了个写日记这么矫情的习惯。她说这样就能永远留住身边美好的事和人了。我就纳闷了，儿子不是也给她买手机了吗？拍照片不好吗？果然，国外大学毕业的思想境界和我这小学四年级的就是不一样。退休在家，她身边能有什么美好的事和人哪？这老太婆直接说写日记就是为了记录我得了。
　　每次她点灯熬油猫着腰带个老花镜在书桌前写日记的时候，我都有拉了她电闸的冲动。我倒不是嫌电费贵，只是从前年开始她的眼睛就不太好用了，花得厉害。现在就算带着花镜，她都得把报纸送的好远才能看见。天道好轮回啊，年轻的时候她可没少因为我近视的事笑话我。我劝过她几次让她别写了，我可不想我们俩人老了老了，一个腿不好使，一个眼睛不够用，那郭麒麟他们不得笑话死我啊。可她就是不听，不听就不听吧，她开心就成。大不了以后她要是真瞎了，想干啥我领着她，不掉沟里就行呗。
　　时间过得真快啊，前些日子我刚过完66岁生日。孩子们说66是个吉利的数要大过，要把社里那帮老头子都请来热闹热闹。小兔崽子们还都算是有良心，都还挺懂他爹的心。要不说兄弟还得是自家的呢，孟哥送的那套戏服真是送我心坎里了。我还打算穿着回三庆唱一出呢，可惜啊，我就穿了一次。那戏服就被顾伊雯挂到柜子里珍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假惺惺得说担心我腿脚不利索瞎折腾，其实就是她上了岁数变胖了穿不进去以前上台的裙子了，看我穿戏服她嫉妒。她就是法西斯，天天不让我干这不让我干那的。不过有一点她是值得我表扬，就是她打理大褂的技术比现在社里那些小年轻强多了，这都是我教导有方啊。
　　我家那丫头一直都觉得我和顾伊雯之间的称呼有问题。我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小张老师，小顾老师我们叫一辈子了，多好听。我家那丫头还老拿她公公婆婆举例子，谁说年纪大了就偏叫老张，老顾？再说一提那小眼巴叉的我就来气，我那养得好好的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就这么被他儿子拐跑了。顾伊雯是个立场不坚定的，两三句就被那丫头给忽悠跑了。一口一个老张，难听死了，你才是蟑螂呢。不过我也发现了，她撑死能记着改一上午，下午又都变回切了。到后来她也放弃了，这就对了。虽然听她叫了一辈子小张老师，可我还是没听够。
　　我们终究没有过上我岳父岳母晚年那样的日子。当初我也不是没想过，跟小顾老师一起出国，像她大哥大嫂一样潇洒。可是小顾老师拒绝了，她说我身子不好就别瞎折腾，在北京守家待地，又有朋友又有孩子热热闹闹的多好。是挺好，说起来那三个小兔崽子还真是招人稀罕。唯一的不足就是我那外孙子跟杨九郎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你说我家丫头那么好的基因怎么就没干过他们老杨家的呢？我有点担心我小外孙未来会找不媳妇儿的。哪儿像我孙子随我，这以后屁股后不得一溜儿小姑娘啊。
　　教育孩子这个事情上，我跟顾伊雯就从来没有意见统一过，从前儿子闺女，现在这三个兔崽子。我那跟皮猴一样的小孙子总爱看电视不好好写作业，再加上我外孙，他们俩都能把房盖给我掀起来。我一板脸管他俩吧，顾伊雯那护犊子的样简直不讲理极了，还反过来教训我，弄得我在那两个小崽子面前一点威严都没有了。不过风水轮流转，她那个视后奖杯被俩小兔崽子打碎的时候，我也会护犊子啊。还有，女孩子家家的，我教我孙女唱个戏，唱个《乾坤袋》多好。这她也不行，就她那玩意儿好，唱那些个歌，嘴里像塞了团棉花，歌词我就从来没听清楚过。还有最可气的就是杨九郎这个小眼巴叉的，平时上学我外孙就在他那住我可什么话都没说。我外孙放了假在我这住几天，他怎么还跑我家来抢孩子了呢？真是为老不尊，气死我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老伴，老伴，老来是伴。等一开学，那帮小崽子被他们爸妈接走，这家里就剩下我和小顾老师，还真是怪冷清的。不过我和顾伊雯不一样，我这太平歌词老艺术家不是白叫的。大林好说歹说请我出山，让我没事回三庆转转。大林说现在这帮孩子基本功跟我们那时候比可差远了，让我没事给指导指导。大林管着社里好几百号人也不容易，作为他的舅舅我只能挺身而出了。
　　去了三庆园我才发现，这帮孩子基本功确实差了点，有些传统的活使得还不如我们家小顾老师这个外行熟。这要搁到以前我师傅屁股都得给他们打开花了。但也是没办法，现在的孩子大都娇生惯养还有谁愿意吃我们小时候吃的那些苦呢。园子里的这帮孩子能愿意吃这口饭，愿意学老祖宗留下的事东西我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小顾老师总说我去三庆发脾气是耍威风，退休了去找存在感。不用说，一定是那个小眼巴叉的告的密，没事就拿个手机拍拍，下次再去三庆我可不带他了。其实我这是着急啊，着急他们一个个吊儿郎当，相声后继无人啊。不过好在孩子们也算争气，也算给我这个老头面子，学得都很认真。这相声的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前几天社区主任请她去给舞蹈队当老师，她倒好一口就答应了。她还真是愿意管闲事啊，前几天让她陪我去一趟三庆查作业可是墨迹了好几天她才答应呢。她还真不让人省心，就她现在这个眼神儿，我都怕她一脚把舞伴的鞋踩掉了，还当老师？还有，也不知道这比赛是不是奥运会，这帮老头老太太都积极得很。就那两首曲子，没日没夜的练。那帮老头也着实笨了点，要是我的腿没有毛病，我指定比他们跳得都好。这几天也是不凑巧，赶上小区在维修底下管道。这么天天早出晚归的，我还真怕她这个眼神儿会掉沟里。那怎么办，她愿意跳愿意教，我也就只能舍命陪君子。我陪着她等她下课一起回家就行了呗。
　　我高估了我自己，我以为这么多年了，我这腿也该没那么娇贵了。可谁知道晚上回到家，我的腿又肿了起来。小顾老师边给我按摩边抱怨我不该在那等她下课说我小心眼，数落我一通就是不承认她心疼我了。她给我按了一辈子的腿，按得比医院里的大夫还舒服。可我还是乐意挑她的毛病，我喜欢看她被我逗得气鼓鼓却还舍不得停下给我按摩的样子。
　　这个傻老太太，还真把我逗她的话当真了。虽然在我心里她和四十年前能唱会跳的女神顾伊雯没什么两样，但我从来不担心她会跟别的老头子跑了的。我还是很自信的，有我在，那些糟老头子怎么能入我小顾老师的眼呢。我偷偷的先了社区主任把排练的时间尽量都调到了白天，这样我就不用再担心了。意料之中，我的小顾老师一出马，第一一定是我们社区的。
　　小眼巴叉的生的那场病可是把我吓坏了。孩子们和小顾老师都跟我说只是个小手术，让我别担心。可我知道进手术室的滋味不好受，不管小手术还是大手术躺在手术台上的感觉就是比死还难受。所以我还是坚持来了医院。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了，我和杨九郎早就从搭档变成了亲人。我已经习惯了和小顾老师吵架的时候跑去他家蹭饭，习惯了去三庆的时候有他这么一个跟屁虫，习惯了每到放假就跟他抢孩子，习惯了想到新段子就迫不及待得跟他分享，习惯了……习惯了我的生活中有杨九郎，就像我离不开小顾老师一样。我承认送他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害怕了，就算知道是杞人忧天，可我还是害怕我的习惯从此就没有了。
　　我那小外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问出了着么句话。我不应该发脾气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许是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个死字，更不允许这个字放在杨九郎身上，我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因为这事，回家以后小顾老师可是好好数落了我一顿。为了赔礼道歉，我还给那个小兔崽子买了好几个玩具车。
　　和小顾老师一样，这杨九郎又是一个讨债的，不就是记恨我年轻的时候作死让他担心嘛，犯不犯得上来这一招，把自己送进手术室让我提心吊胆啊！不过好在小顾老师一直都在，都说男人是一家之主，但在我家，小顾老师才是我的主心骨。她的手握着我的手，比医生给我的任何保证都让我安心。
　　早知道那小眼巴叉的好这么快，我就不在手术室门口掉眼泪了，真是让孩子们笑话。真是丢脸，真是太丢脸了！现在小眼巴叉的又能跟着我屁股后叫我角儿了，又能在三庆拿个手机对我拍拍了，又能跟我回家一起一边吃小顾老师做的饭一边偷偷吐槽这菜难吃了。真好，有媳妇儿有兄弟，这生活就是给我个皇帝，我也不换啊。
　　前几天，周九良特意打电话管我借一张三弦的谱子。我这年纪大了记性确实差了点，小顾老师又凑巧不在家，我只能翻箱倒柜的自己找了。这一翻，我就翻出了一个档案袋。我这打开一看啊，我这些年每次去医院复查的病例、各项检查报告、医嘱……整整齐齐全都装订成册。还有这些年来每一次用药剂量的变化，都清清楚楚的被记录下来。我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些东西，除了小顾老师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做这件事，我的眼窝子又一次浅了。
　　这些东西也让我意识到，我终究和那些身体健康的人是不一样的。我身体里的钢板和我身上蜿蜒曲折的疤，也提醒着我，我可能陪不了小顾老师走到最后。
　　那天晚上我问小顾老师，如果我死了她会不会想我。这个问题我问过她很多遍，从结婚开始就问一直问到现在。那时候总觉得人生很长，这个问题不过是打情骂俏增加些生活情趣罢了。而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她给我的答案我跟满意，那是我最想听到的答案，虽然我心里还是有那么点难受。
　　好在小顾老师不算笨，看到我心情不好还知道哄我。我对小顾老师从来都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她往我怀里一钻我就什么烦心事都没了。回过头一想，我也是无趣，明明嘻嘻哈哈过了一辈子，又何必突然认真呢？想不想又能怎样呢？孩子们都这么孝顺，又有杨九郎和嫂子帮忙照应着。没了我的拖累，她还能跟着她大哥大嫂完成环游世界的梦想。如果我先走了，小顾老师一定会过得很好吧。如果是这样，她不想我正好，省得我还放心不下她。
　　经过这个事后，小顾老师总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祸害遗千年。她总说我这个老妖精一定能长生不老，寿与天齐，让我别胡思乱想。我把这事跟小眼巴叉的说过以后，他说我是闲的，真是反了他了，竟然敢撅我了！我是得好好活着，活成老妖精，然后继续欺负杨九郎，继续跟顾伊雯互相折磨。
　　等我八十大寿，九十大寿，一百大寿的时候我一定还能收到好多好多的礼。我年轻时候答应小顾老师的，长命百岁，儿孙满堂一个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