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次元壁阻止不了我爱你》滑呀滑

28、我是另一个小番外（顾伊雯视角）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有了写日记的习惯，大概是彻底退休以后的生活实在无聊吧。小张老师总是说我，说我每天晚上点灯熬油带着个花镜写日记太矫情。还总是扬言要在我写日记的时候拉了我的电闸。但我知道他没那个胆，毕竟他也怕他带个花镜在书房写新段子的时候我拉了他的电闸。
　　时间过得真快啊，小张老师都过完他66大寿了，而我也已经64岁了。仿佛在台下挥着绿色荧光棒，等着听他返场唱《探清水河》的日子还在昨天。可当年的辫儿哥哥如今也变成辫儿爷爷了。
　　孩子们都是孝顺的，看着小张老师退休后赋闲在家，就想趁着生日的机会，把社里小张老师的师兄弟们都请来大家热闹热闹。小张老师当然高兴了，他又能收礼了。我一直很纳闷张云雷平时死抠的那样，是怎么交下这帮能给他下血本买礼物的兄弟的？过个生日他赚个盆满钵满，还都是自己稀罕的物件。尤其是孟哥送他的那个戏服，他就差点晚上跟衣服睡把我撵出去了。就他那腿脚，还想穿着戏服去三庆再唱一出呢。他真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多岁大小伙子呢，上次他自己逞强偏要穿，结果差点把自己撅折了，还差点把我心脏病吓出来。我把那戏服跟他的大褂一样都熨好挂在柜子里了，从今往后他只有看的份儿，想穿门儿都没有。他还一肚子牢骚，说我法西斯。你见过哪个法西斯隔三差五还得给人家熨大褂，晒戏服的吗？
　　我闺女总说我，都快奔七十的人了怎么还总跟叫小伙子似的管她爸叫小张老师。她说我怎么不像她婆婆叫她公公老杨那样叫她爸老张。这时候小张老师总是为老不尊的炸毛“那小眼巴叉的老我可不老，你妈就这么叫，我乐意听！”我总是笑他跟孩子没个正形，我很赞同我闺女的想法，这年纪大了称呼是得改改。可往往改了没两句，我又会下意识的喊他小张老师。他也只是偷笑，从不提醒我。算了随他去吧，这都叫了一辈子了，想改也改不了了。
　　我们终究还是没能过上我爸妈老了以后那样的日子。小张老师倒是在我们刚闲下来的时候跟我提过，一起出国定居，像我大哥大嫂那样。但是我拒绝了，一是因为小张老师的身体，二是因为我知道天天提溜着一个大瓷茶缸子，穿着背心大裤衩，看着胡同口老头下棋遛鸟的生活才是最适合他的。他是一个生活在烟火气里的人。他离不开北京，这有他最重要的兄弟和亲人，还有他最爱的三庆园和相声。再说了，我还想留在北京继续在台底下听他说相声呢。
　　没了出去旅行的机会，小张老师也没闲着。一放寒暑假，他就会把他孙子孙女加上外孙子全都招到家里来。说是什么也体验一把承欢膝下，儿孙满堂的生活。来家里串门的孟哥说，没想到老了老了，张云雷却成了最靠谱最顾家的一个。放屁，他这还不是给我找活。
　　大家都把明星们的晚年生活想得太神秘了，可多大的腕都得过日子不是。儿孙绕膝是每个中国人都向往的晚年生活，再加上张云雷又是个非常传统的人，饶是我再爱玩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过还别说，每到寒暑假，加上张云雷这个老小孩，跟这四个祖宗在一起的日子还挺乐呵。前提张云雷别再跟我孙子抢电视了，别再教我孙女唱《乾坤袋》了，也别再跟我那可怜的亲家老杨抢孩子了。
　　每次一到开学，孩子们走的时候，我都能看出小张老师的小失落。看着瞬间有些冷清的房子，小张老师都会搂过我的肩膀叹口气“唉，那帮小兔崽子都指不上。最后我还是得和我的小顾老师相依为命啊。”我真是信了你的鬼。因为碎成渣的视后奖杯，我和你孙子理论的时候你可没这么向着我啊。
　　也不是我铁石心肠，不关心安慰他，只是他实在顶多失落一天。第二天就起个大早直奔三庆园去了，当然我那个被搭档撅一万次也没脸的亲家老杨也指定跟着。三庆园的那帮孩子比怕自己的亲队长还怕他这个上上上任的老队长。
　　老杨同志总会在小张老师训人的时候偷偷录个小视频发给我，问我他的角儿帅吗？这俩人都是越活越像个小孩。人就是很奇怪，要是搁在以前我一定会被他认真的样子迷得七荤八素。但是现在，我总是有抽他一巴掌让他滚回家帮我擦地做饭的冲动。但话虽这么说，我拿着这视频跟我大哥二哥他们显摆多少回了，怎么样这老头帅吧，我家的。
　　我这一辈子算是栽在他手里头了，他们老哥俩在三庆园威风够了，中午我还得变着法的做饭在家恭候大驾。想到年我也是前呼后拥，拿奖拿到手软的一线女星啊。那时候我死也没想到等我老了，我能心干情愿给个老头当保姆啊。等他们进了家门，比起张云雷那一副我理所应当的模样，老杨同志的态度倒是让我舒心不少。算了，看在张云雷工资卡还在我手里的份上我懒得跟他这个没良心的计较了。
　　不过前些日子，小张老师没去三庆园。倒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我去了老年活动中心。社区要参加市里办的老年交际舞比赛，社区主任知道我的老本行，特意请我去给舞蹈队做指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去了。交际舞嘛，搭个肩搂个腰很正常。但是我忘了，我家那位是个醋缸转世。明明自己的腿有老毛病，硬是在活动中心那站没站地儿坐没坐地的场子等到我下课。美其名曰说是晚上天黑要陪我回家，谁不知道他那狐狸眼睛监视我呢。
　　果不其然，晚上回家他那腿肿得跟萝卜一样。我就只能拿着儿子特意给他淘来的药酒给他按摩，他还竟是事儿，又是手重了又是手轻了的。我真是有要把他腿掰折的冲动。我抱怨了两句，他倒好，说相声这点嘴皮子功夫都用我身上了。说我不爱他了，说我不在乎他，说我是不是想把他踹了找个身体好又能干活的，说我想给儿子闺女找个后爹，给孙子孙女找后爷爷，给老杨的孙子找个后姥爷。你能想象出来吗，一个快七十的老头说出这些话。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么些年他光长岁数了，这脑子啊一点都没长。怎么办，哄了半辈子了，接着哄呗。我说现在也就你还拿我当个宝，你还以为我是四十年前那个能唱会跳的顾伊雯啊。一个你我就够受的了，可不想再找第二个男人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去，我明天就跟主任说，我有事去不了了。他还腆着脸问我有啥事。有啥事？哄老伴！不过好在小张老师还是讲道理的，在小张老师的特别支持下，我们社区还拿了一等奖呢。
　　前几天，小张老师的亲家兼搭档老杨同志生病了。年纪大了，身体出点小问题很正常。孩子们都和医生沟通过了，就是个小手术，没什么大事。孩子们都是孝顺的，手术那天都请了假回来。老杨本来嘱咐说小张老师身体不好，呆在家里等消息就行了，左右是个小手术，没必要兴师动众的。但是小张老师的劲谁能扭得过啊，手术那天也是来了医院。
　　老杨的徒弟也就是我儿子和老杨的儿子也就是我女婿，两个大小伙子忙前忙后。让我不得不感叹，孩子们都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我们确实也老了。进手术室前，小张老师握着老杨的手说小眼巴叉的你这回可别真把眼睛闭上了，我还等着跟你一起下棋，一起去三庆园查作业呢。我闺女赶紧把她泪窝子浅的老爸给扶开了，我闺女跟小张老师说这就是个小手术，别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老杨同志一直致力于逗自家角儿，他说当年小张老师送我进产房的时候也没这么担心啊。气得小张老师一个劲说他没良心。
　　在手术室外，我的小外孙童言无忌问我，姥姥，爷爷会死吗？这句话被小张老师听到了，说实话我好久没见过真生气的小张老师了。这是我印象中小张老师第一次跟我们的孙辈发脾气。
　　孩子们不懂，但是我懂。我看得出来他心里很乱，当年在手术室外，老杨也是这样等着小张老师的吧。只是那个时候我只顾着哭了，并没有注意到老杨。我坐在了小张老师旁边，握住了他的手。我跟他说放心吧，孩子们都安排好了，就是个小手术，再说老杨还没被你欺负够呢，不会有事的。不过我转念一想，也该给小张老师长长教训，这回他该知道他年轻时候作死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了。
　　要不说还是老杨身体底子好，手术过后不多日子，他就又能陪着小张老师去三庆园耍威风了。可是小张老师似乎还是没记住教训，在手术室门口可怜兮兮的好像也不是他，他还是依旧欺负着我那可怜的亲家老杨同志。不过谁也别说谁，周瑜打黄盖，我和嫂子真是懒得断他们的官司。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小张老师突然问我，他说，他要是死了我会不会想他。我是很佩服他的，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平常日子皮惯了，我开玩笑的说了句不想。他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不用再天天给他做饭，不用天天跟着他屁股后面收拾满屋都是的御子板。不用隔三差五给他晒大褂，也不用三天两头招呼一帮叫我师娘师奶的孩子们来家里吃饭。更不用保姆一样操心他穿多穿少，也不用一阴天下雨就担心他身子不舒服……噼里啪啦我说了一堆。搁在平时，他一定会怼我一句，说我痴心妄想，说我没良心，说我最毒不过妇人心。可这次也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在我说完了以后就回了一句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就没音儿了。坏了，这多愁善感的小张老师可别当真了。他是傻子吗？我怎么可能不想他，他一直都是我的半条命啊。
　　我死皮赖脸的凑到他跟前，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他说没有，他说我说的都对。他说年纪大了就总喜欢想起以前的事，他这一辈子确实拖累我太多了。我的天，谁知道哪片云彩有雨啊，小张老师这回玩真的了。他说他这身子骨也确实活不了几年了，等他去了，就让我跟着我大哥和大嫂去国外也过几天逍遥的神仙日子。他唯一的请求就是让我在他活着的时候别离开他，别离开这个家。
　　这几句话把我弄得眼睛发酸，我杵了他胳膊一下，告诉他别瞎说。我问他是不是赶上一个月的那几天了，一个老头子怎么多愁善感的。我跟他说，我错了，我刚才不该胡说八道。他虽然真的很烦人总是弄哭我，但却是我自己选的。除非他不要我了，否则我们俩是要相互祸害一辈子的。我这辈子都扎在北京了，都扎在他张二爷身边了。现在的生活虽然跟我年轻时候的预想出入很大，但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不羡慕我大哥大嫂他们在国外逍遥，我也从没有觉得小张老师是拖累，相反有他的地方，才是家的样子。
　　至于谁先走的这个问题，我跟他说，无论是谁，剩下的那个人都要好好活着，带着另一个的那份。否则寻死觅活的，多让孩子们笑话，也会让下面的那个担心的。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问题不用这么早考虑，祸害遗千年，以他这个老妖精的功力，我们还得互相折磨一阵子。
　　行了，今天就写到这了。那个老妖精让我给他倒洗脚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