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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李家当年在蒹葭城的事情其实并不复杂,李家人非是冤屈致死,乃是堂堂正正的战死沙场,而如今朝廷怕李钊和李铎追究的,无非就是当年战后朝廷对王鉴的追责问题。

      这件事关乎到皇家颜面,关乎到皇嗣安危,更关乎到皇帝的心头所爱,因此身为天子的帝君自然不会昭告世人,公布他当年轻判王鉴的真实原因,毕竟他是天子,是一国之君,他要考虑的可远远不止是眼前的这些是非曲直。

      他尽己所能的补偿李家,他把整个楼漠府都给了李家人,怎奈何李家的那两个孩子还是不肯罢休。

      眼瞅着就快整整十一年了,李家那两个孩子,却怎么都不肯罢休啊!

      当日夜里,本就少觉的帝君才意识朦胧的听着梆子声走过三途河,一位经年的旧友便施施然入了梦来。

      今夜的梦中,没有杀伐屠戮,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登基为帝后的所有烦恼,帝君梦见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梦见了自己还是一个皇子的时候……

      “烛宿,烛宿!”帝君一梦惊醒,浑身是汗的从龙榻上坐起来,连声喊着跟了他五十多年的心腹太监烛宿。

      殿门轻响一声,烛宿的一个小徒弟趋步进来,小心翼翼的跪在了地上:“回禀君上,今儿夜里是奴的差,大总管轮休了,君上有何吩咐?”

      帝君从榻边的瘦几上摸来汗巾帕子,叹口气,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别无它事,给我倒杯水来罢,渴了。”

      小宫人给帝君倒来水,然后两手交叠在小腹前,垂着脑袋,双肩微佝,规规矩矩的退到一旁,等着帝君的再次吩咐。

      “我记得你叫烛涂,是,是烛宿跟前年纪最小的徒弟,也是他的干儿子,”帝君慢条斯理的喝着水,抬眼瞧了几眼小宫人:“你今年多大了?”

      烛涂再次屈膝跪伏在地:“回君上的话,奴烛涂,年十六。”

      “十六岁啊……”跟他们当年鲜衣怒马肆意飞扬的时候一样的年纪。

      帝君放下空了的水杯,即便深觉疲惫,却也再没了丝毫的睡意。

      他吩咐烛涂到:“去搬个小几过来,再把灯点亮些,东侧殿里还有一些邸报没有处理完,都放在龙案的左上角,你去抱过来罢。”

      烛涂掌心贴地,恭谨的应一声诺,起身办事去了。

      明日,帝君心里说,明日他一定要把小三郎召进宫里来,他得和那孩子见上一面,至少同他说说话。

      十余年了啊,梦里头的故人每一次出现都只是一个朦胧的身形,伴着飞沙走石的大漠落日,那身影始终不肯让他见一面。

      从小一起长大的恭德始终在怪他,同样的不肯原谅他……

      翌日一大早,宫门刚刚起钥,奉了口谕出来传召的宫人就急忙奔来兴源坊,可还是在怀化将军府扑了个空。

      崔九堂告诉传召宫人,说他家将军昨儿夜里跟朋友出去吃酒去了,压根儿没回府。

      传召宫人带的是帝君的口谕,他便支使崔九堂派人去叫李铎回来。

      崔九堂派了自己的儿子崔大成带人去找李铎,他自己则在府里好吃好喝的招待这位传召宫人。

      ……

      皇宫里:

      帝君同众臣工们晨议结束后回到勤政殿侧殿,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出去传召李铎的宫人回来缴命。

      他端着粥碗,连声吩咐烛宿派人去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不然不至于传个口谕传了两个时辰都不见回来。

      烛宿赶紧领了吩咐,只是他才退出勤政殿的侧殿门,那厢就有带刀的禁军跑过来在他耳边附了一句话,烛宿握着拂尘的手直接一抖,差点将拂尘丢到地上。

      禁军给他耳语说:“南衙李中郎将请大总管移步定安门。”

      一路上,烛宿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到了定安门外一看,他果然没有担心错,李铎李小三郎他又惹事儿了。

      他把那个奉命去召他入宫面圣的宫人给揍了,揍得鼻青脸肿不说还上了五花大绑,绑的跟秋后准备上蒸笼的大螃蟹似的。

      “哎呦……”准备上蒸笼的螃蟹满脸是血的趴在地上,歪着脖子哼哼唧唧的呻/吟着向他求救:“干,干爹呦……干爹救命啊,哎呦,啊……”

      穿着南衙卫统府甲胄的李铎周到地给烛宿拱手揖礼,她问了声大总管安好,然后在烛宿的回礼声中不耐烦地用脚尖拨了拨地上的“螃蟹”。

      她微微侧头,同身后的随从说:“赶紧把他的嘴给我堵上,哼哼唧唧的吵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把他摁床上怎么着了呢,爷可没有那个癖好。”

      烛宿咧着嘴,眼瞅着那个叫李江坤的手下动作粗鲁地执行他主子的命令,用不知哪儿扯来的一块布塞住这“螃蟹”的被打肿的嘴,中间还一不小心碰点了传召宫人的一颗牙。

      烛宿心里有了成算,却还是吃惊又犹疑的说:“中郎将,这不是勤政侧殿的周康么,今儿一早,圣人命他去贵府传圣喻,要召您来一趟勤政殿,眼下,眼下这是怎么……”

      “怎么了就还请总管自己问罢,”李铎又不解气似的踹了周康一脚,将他王八似的踹得翻了个个儿。

      李铎对烛宿说:“这厮这个样子断断是不能面圣的,劳请总管为末将向君上通禀一声,臣李铎应召来见。”

      烛宿不甚在意的瞅周康一眼,然后甩了拂尘,引李铎往勤政殿侧殿走去。

      面圣不得带刀兵,李铎在勤政门外的时候就被北衙的门卫禁军收了佩刀以及身上所有的利器,李铎配合的很,还主动把自己的靴口翻出来给那几个禁军看了看,表示身上没有了任何利器。

      毕竟在这些禁军看来,他们边军出身的人最是会在身上藏利器了——因为沙场凶险,所以这些边军之人必须练就一身拿起任何东西都能当成武器的本领,以及,在禁军看来,他们这些边军身上到处藏的都是防身利器,冷不丁掏出来一个轻轻松松就能要了别人的命。

      过了勤政门,李铎跟在烛宿的身侧低声说:“不瞒大总管您说,要不是君上召见我,我是真的不想进宫来啊。”

      烛宿无声一笑,配合着问到:“麾下儿时可是宫里的常客,凤栖宫里的琉璃灯罩都不知道被您给打碎多少个了,怎的如今不喜欢来宫里玩了?”

      “来宫里玩我还是特别乐意的,”李铎摇头晃脑百般无奈的说:“只是每次过勤政门的时候,那些门下卫搜身都搜的格外厉害,恨不得直接叫我脱光了,然后再把我身上的这层皮给扒开翻看上一遍呢,”

      李铎拍拍身上的禁军铠甲,啧啧称叹到:“在北衙里当一个小小禁军真是屈才了,你说他们怎么不去要武首尊的青鸾司里谋个差事呢?”

      烛宿知道这是李铎又在混说八道了,便乐呵呵的笑着听着,并不发表意见。

      到了勤政殿之后,烛宿进去禀告帝君,李铎就无聊的在门外等了小半会儿。

      大概过了两柱香的功夫吧,李铎正靠在殿门外的一根柱子上拉着一个小宫人闲聊,烛宿从侧殿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官袍的男人。

      不巧,这两个人李铎都认识,他们两人一个是内阁大臣苏式,一个是李铎未来的老丈人齐白。

      “呦,这不是李三将军么,”王鉴的狗腿苏式瞧见一身禁军打扮的李铎,便似笑非笑的主动开口说:“这会儿南衙还没有全休罢?三将军怎么得闲在这里晒太阳了呢?”

      “……”李铎严重怀疑这中年油腻男人的官爵是他家掏钱给他买来的,不然凭他这说话的智商,再有五百年他也爬不进内阁那种地方啊。

      靠在柱子上的人收回靠在柱子上的人重量,胳膊下夹着玄甲红翎的兜鍪径直走了过来。

      单边嘴角随意一勾,李铎闲散的给齐白揖了个抱拳礼:“齐公。”

      齐白颔首,也不跟李铎客套,直接板着脸平平板板的说:“圣人因江左水利之事发了大脾气,麾下一会儿进去后仔细些说话,莫要惹龙颜不悦。”

      “那完了,”李铎把兜鍪换到左胳膊下夹着,说:“我刚把一个传召的宫人给揍了一顿,圣人该不会一怒之下又要打我板子罢?”

      “这个不好说,”齐白将笏板塞进腰带里,朝李铎抬了一下下巴,语气有些怪:“麾下脸上这伤,瞧着不像是练武场上摔打出来的啊。”

      李铎抬手摸了摸鼻梁上那个像是被人用指甲刮出来的小血痂,她脸上的笑看起来有些憨厚,开口却是胡说八道的随意胡诌:“托了齐公的福,这出自令爱之手。”

      这准翁婿俩有问有答的场面颇为和睦,一旁,上来就吃了李铎一个大挂落的苏式脸上红白交替了几番,这边实在没人搭理他,内阁大臣只好气咻咻的甩袖离开了。

      这时,烛宿才走过来,不急不缓的开口道:“中郎将,君上请您殿内一见。”

      李铎与齐白颔首告辞,抱着兜鍪进了勤政侧殿。

      她刚给帝君行了礼,甚至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龙案后的人用一种明明是声带笑意的,却非要故作严肃的口气说:“呀,小三郎,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李铎抱着兜鍪摸了摸鼻子,指着鼻梁上早已结痂的一道小血痕:“您是说这个吗?啊,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抓破的。”

      切,帝君心里偷乐,我又不是没有听见方才你在外头同你准老丈人齐白说的那些话。

      “呦,”帝君捻着灰白色的胡须,似信非信的揶揄着说:“都能自己把自己的脸给抓伤了,那看样子我们小三郎如今是不啃指甲了啊。”

      李家的小三郎打小就爱啃自己的指甲。

      在当初帝君刚继位没多久的时,那个无论男女都喜欢以指甲长度来彰显身份地位的堕落年代,李家这个爱啃指甲的小三郎着实是给正在改革社会风气的帝君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正面教材。

      当时帝君还曾当庭斥责内阁的一个大臣说,李家那个黄口小三郎都知道指甲长了要啃掉,你堂堂一介朝臣,饱腹万卷诗书,难道这点儿道理都不懂吗?还是说,你堂堂内阁重臣,竟连一个屁大点的孩童都不如?

      那厢,李铎颇为不自在地吞了口自己的口水,啧啧啧,谁还没有个傻的冒泡的儿时啊。

      “不啃了,不啃了,”李铎笑嘻嘻的把手伸出去给帝君看:“不信您看,都不是秃的罢?”

      帝君笑意融融的去看李铎伸出来的手,虽然这孩子的手指甲不再似儿时那样被他啃的光秃秃了,可当帝君的视线落在少年人的手上之后,这位一国之君的神情却骤然就黯然了几分。

      李铎挑了一下眉,识趣的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过来,”帝君说:“来给伯伯看看你的手。”

      李铎听话的走过来,将手伸给帝君,她歪着疑问到:“君上,莫非您不仅会治国安/邦,您还会给人看手相?”

      帝君捧着李铎的手反复看了很久,他没有被李铎的故作轻松转移走注意力,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小三郎,皇伯伯以前,不该说你的军报是应付了事胡写一气的,手里的老茧这样厚,写出来的字自然也是血性刚硬不知藏锋敛刃的……”

      少年人的手粗糙的很,手心里头布满老茧,手背上疤痕刺目,完全没有了帝君记忆里李铎儿时的模样。

      李铎毕竟是个女儿家,随了她母亲的肤色和父亲的相貌,她打小就长的白,不仅一双白净的手长的好看得很,而且模样还俊秀的甚。

      帝君还曾打趣过,说要是小三郎一直照这个模样长下去,那李家一门武将莽夫里就终于能出一个用笔杆子撑门面的秀气书生了。

      到时候,单单是冲着小三郎的长相,咸京里那些有女儿的人家可能就会把冠勇侯府的门槛儿给踏平了,李家就再也不会出现像二郎李钊那样因为入伍从军而被人退亲的情况了。

      “你给皇伯伯说说,这里这个,这是怎么弄伤的?”帝君点点李铎左手正手背上的一个团形的浅色疤痕,温声问到。

      李铎收回手,垂眸看了一眼那团疤痕,歪起头想了一下,道:

      “神龟二十……二十四年?还是二十几年来着,我记不清楚了,那年秋天正值秋收,宋国的边军和楼漠军发生了些小摩擦,臣奉命带了一千两百零三个兵士趁夜向宋军左翼推进,以防宋军趁秋收突袭蒹葭关,那些宋军以为我们要把他们包饺子,结果就直接放火烧了我们布防的老山,”

      蒹葭关外的十里绵延深山,秋日干燥,罡风猎猎,那一烧,岩石崩炸,山火冲天,死生一瞬。

      说到这里,少年人不屑的挑了一下单边的嘴角,鼻腔里哼出一声似笑非笑的讥讽来:“狗娘养的宋军,他们运气忒背了些,没能把臣烧死在山里,皇恩浩荡,父兄庇佑,臣最终只是手背被烧到了,就落了这么一个疤来。”

      其实李铎的上臂以及后背上还有几块烧伤的疤痕,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只是这个时候不需要再对帝君多提。

      帝君的心口无法言喻的闷闷地揪疼了一下,他看着李铎,眸色渐深。

      他看见,每每提起边军战事,眼前这个少年人明朗的眉宇间,就会下意识的压出某种无法言喻的狠戾与不屑。

      “后来呢,”帝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声追问到:“你和你手下的一千多号兄弟,是怎么从大火里跑出来的?”

      李铎亮若星辰的墨眸骤然黯淡了下去,话语都变的有些生硬:“没有,他们最后……加上我,只跑出来不到三十人。”

      其他的人,全都被烧死在了那个塞外异乡的老林里,无一生还。

      话闭,红了眼眶的少年人僵硬的别过了脸去,她永生也忘不了的那一幕——是身后烈火吞噬天地瞬间扑来,刚参军四个月的新兵用尽全力将她推上长满青苔难以攀爬的天然石障,可是不等她回过头来伸手去拉那个孩子,士兵的身体就已经被吞进了乘风而来的烈焰之中。

      他叫文岱宗,年十六,家住蒹葭城云福巷第三家,他留在这人间的最后一句话,只有四个字——“麾下,拉我!”

      可她却没能拉住他……

      很多人都爱在吃酒聊天的时候叹一句往事不堪回首,李铎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她的往事不是不堪回首,而是不敢回首。

      她的往事太过沉重,堆着累累白骨,奉着条条忠魂。

      这些年来北疆战事不断,而楼漠府之所以身经百战刀枪不入,靠的并不是什么上苍庇佑的恩德,更不单单是朝廷如何如何,楼漠府的边防长城,乃是楼漠的儿郎用自己的血肉身躯一点一点堆砌起来的,就凭这一点,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随意的对他们指手画脚!谁也不能!!

      “这就是你揍周康的原因?”帝君突然说:“他嫌弃给他搬车凳的人是个独眼儿瘸子,他奚落了那人几句,然后你把他从马车里拖出来,当街揍了一顿?”

      被周康嫌弃讥讽的老头叫刘根生,是李铎从楼漠带回来的老军士,刘根生的五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他那五个儿子里的其中三个,甚至还是跟着李铎镇守蒹葭城的守军。

      她应该不考虑什么大局,不考虑什么将计就计,她应该直接把周康当街打死!好叫咸京里这些高高在上的,高枕无忧的人看一看,胆敢轻蔑边军羞辱边军的人都是什么下场的!

      李铎几番咬住后槽牙,胸中翻涌着万千起伏,最后却只是闷声点了一下头,道了一声“嗯。”

      “小三郎啊,”帝君神色凝重的站起身来,抬起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李铎的肩膀:“朕,替周康,谢你李子恪的不杀之恩,朕,替百姓,谢楼漠府儿郎的庇佑之恩!”

      此言一出,候在侧殿里的宫人呼啦啦跪了一地,李铎没有出声,硬生生受下了来自一朝天子的谢意。

      天子之谢又如何?她李铎当得起,他们楼漠府的边军将士们当得起!!

      可李铎还是没忍住眼里的酸涩,只好极快地抬手揩去了眼眶里淌出来的泪珠。

      然而,李铎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流言已经刮风一样在咸京城里流传开来了——毕竟她当街殴打了来自宫里的传召宫人。

      传流言蜚语的人可不用考虑那宫人挨打的原因,反正李铎确实是把人打了,甚至要不是李铎的二嫂嫂当时闻讯赶来将李铎拦开,那宫人恐怕就是要被李铎活生生打死的!

      御史台有人得了指示,上疏参告了南衙卫统府中郎将李铎殴打传召宫人一事。

      只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的后果竟然是帝君亲自下诏,命钦天监就近择好,将李铎的婚期提前到了下个月的月初。

      理由是李铎太混账了,确实需要找个人来管管。

      后来没过多久,那个被李铎殴打了一顿的勤政殿宫人周康,在好好的康复了许久之后,于一个夜深人静的夜里突发疾病,未及被人发现就自己去了。

      定国公府里,失策的定国公王鉴怒火中烧的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李子恪,你给我等着!”

  •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 谢谢阅览呀
    wuli中郎将整起幺蛾子来一套一套的呢
    ——“楼漠府的边防长城,乃是楼漠的儿郎用自己的血肉身躯一点一点堆砌起来的,就凭这一点,普天之下就没有人能随意的对他们指手画脚!谁也不能!!”
    斗胆借此致敬和平年代为国牺牲的共和国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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