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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出嫁之前,齐沈懿惯常便是五日进一次宫里面见君后娘娘,自上次三朝回门去宫里谢过恩之后,齐沈懿甫隔了五日就立马被君后娘娘传召入了宫。

      在南角门外下车后,齐沈懿正巧碰见了南衙总领将军周子夫领着一帮手下大步流星的从宫里出来。

      年长的周子夫位高权重,自然不会主动过来和齐沈懿这样一个区区三品武爵的将军夫人搭话。

      齐沈懿素来明白这些,她便和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时一样,识趣地主动半侧过身屈膝福礼,避下这帮带刀的外男。

      只是齐沈懿没承想,周子夫在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竟然停了一下步子,扭过头来朝她点了点头。

      齐沈懿余光扫见周子夫将军的点头示意后,只好把膝盖曲的更深一些作以回礼。

      待这帮甲胄朱缨们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整齐地走过去之后,低眉敛目的齐沈懿还没来得及站直身体,她低垂的视线里就又出现了一双玄色的绣金虎头战靴。

      素来谨慎守礼的人赶紧再次向对方屈膝福礼,没承想战靴的主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免礼免礼,夫人太客气了些。”这道声音里带着齐沈懿熟悉的欠揍笑意,不是那李铎还是谁:“夫人莫不是来宫门堵人的罢?啧,才分开几个时辰啊,你就这么想我?”

      “君后娘娘传我入内,”齐沈懿站直身子理了理宽大的衣袖,抬手轻拍了一下李铎搭在刀柄上的左手,两颊羞色浅红,似嗔非嗔着说:“大庭广众之下的,你休要这般胡言乱语。”

      李铎看一眼自己被打的手背,咧着嘴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你们南衙的大小统领这会儿怎么进宫来了?”齐沈懿拉过李铎的右手,隔着包扎伤口的细布粗略的看了几眼这人的手心:“莫非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南衙卫统府的人只负责宫城之外的咸京安防,素来和专司宫城的北衙卫统府各司其职,两司互相配合又互不干扰,故而南衙的老大周子夫平时是不会这样带着一帮手下佩刀执剑地出现在宫里的。

      “宫里没事儿,二圣安好,”李铎歪头看着沐浴在日光里的人,受伤的手微微用力,轻而易举的就把齐沈懿朝自己拉近了一些。

      旁边的引路宫人识趣的退到几步外,转身避了过去。

      李铎眯着眼睛,用极低的声音同齐沈懿咬耳朵到:“你昨儿个夜里可是答应我的条件了,一会儿二圣问起来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说。”

      “嗯。”齐沈懿似乎不太想和这样的李铎靠的这么近,她想往后退,结果却发现自己的手肘正被李铎的左手紧紧的握着。

      这人默了默,音量突然稍微提高了一些,语气莫名暧昧的说:“你要如实的回答二圣的问题,绝不能因为我偶尔欺负你你就去二圣跟前告我的状,不然我晚上回去肯定饶不了你。”

      齐沈懿:“……”
      老天爷啊,谁能来收拾收拾李铎这个嘴贱欠揍不挑地儿的家伙啊!

      “夫人,”那边的小宫人似乎已经听不下去李铎的胡言乱语了,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到:“时候差不多了,君后娘娘在等着夫人呢。”

      齐沈懿又羞又气的剜了李铎一眼,然后和颜悦色的跟着小宫人入宫去了。

      李铎立在原地目送着齐沈懿离开,片刻后,长身玉立的人抬手摘下自己头上的兜鍪,最终还是忍不住摇头叹息。

      “还是蠢乎乎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平安长这么大的,啧,以后你可要怎么办才好啊……”

      皇宫里:

      凤栖宫和平常一样,宫人们安静无声的忙里忙外,君后娘娘拿着一把小金剪在架子前修剪那些茂盛芬芳的盆栽。

      “娘娘,”凤栖宫的老宫人轻声细语地禀告到:“李三夫人来了。”

      君后停了停手里的活计,将一些剪下来的余枝扔在了一旁的盂里,“快请进来罢。”

      外面的小宫人得了信儿,赶忙把齐沈懿往里请:“三夫人快快请进,仔细脚下台阶……”

      宫里人改口改的快,齐沈懿却还是有些不大熟悉“三夫人”这个称呼。

      君后娘娘召见齐沈懿,该问的问了该说的说了之后,君后娘娘突然对正在投喂锦鱼的人说:“听太子说帝君召了南衙的诸多统领入宫议事,你来时可曾见着小三郎了?”

      “见着了,”齐沈懿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这口大立国进贡的鱼缸里丢着鱼食儿,忿忿地说:“他还警告我要我在娘娘跟前小心说话,他说,我要是敢在您面前告他的黑状,晚上回去他就要我好看……”

      那厢,君后娘娘已然笑得执不稳茶盏了:“你手里是握了他甚么黑状,至于我们小三郎这样死乞白赖的求着你?”

      死乞白赖的?还求着?

      齐沈懿倏地扭过头来看向君后娘娘,一双大眼睛简直惊讶成了两只大铜铃。

      “娘娘您莫要笑话我了,”齐沈懿闷闷的说:“那家伙平素里惯喜欢混说八道,总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冒几句风言风语惹我生气,每次都得我说要入宫来向娘娘诉苦请娘娘给我撑腰了,他才肖停下来不再胡闹……”

      君后娘娘似乎信了齐沈懿说的话,她执着茶盏坐在铺满阳光的回廊下的摇椅里,笑得眼角弯弯,那般的慈眉善目。

      再后来,君后对齐沈懿说:“听人说咸京最近不太平,你娘家齐府昨儿夜里竟然遇贼了,此事你可知道?”

      齐沈懿有些意外,但她还是如实的摇了摇头:“也许是父兄们不想让我担心母家,所以还不曾派人告知我。”

      “他们自然是不想让你担心,”君后娘娘叹了口气,说:

      “那贼人闯进了齐府内院的书房,恰巧碰见你父亲还在屋里处理一些公务,那贼人出手伤了你父亲,闻讯而来的女眷仆人也连带着被伤了几个,太子说,齐公言你母亲安好无恙,但我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你出宫之后若是有时间,就不妨回去看一看你母亲。”

      很快,齐沈懿从宫里出来,催着车夫驾车直接奔去了宣平坊的齐尚书府。

      她没有回宁帖,但是她奉了君后娘娘的口谕,回来探望一下母亲顾氏是否安好。

      齐白父子皆不在府中,府里上下都有些乱糟糟的,是二夫人孙氏在张罗着清点府里的失窃物品,并找了匠人来加高齐府的院墙。

      因着奉了君后娘娘口谕,齐沈懿入府之后根本没和闻讯而来的二夫人孙氏纠缠,直接就带着下人奔去了她母亲的洗砚居。

      万幸,母亲安好,只是似乎有些吞吞吐吐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齐沈懿挥退屋中下人,只留了高妈妈在旁,她牢记着李铎的交代,让随她而来的李常宁带人将屋外护了起来,真正的连只苍蝇都靠近不了。

      “阿娘,”齐沈懿紧张的攥着手,压低了声音问:“昨夜入府的贼人其实摸来了洗砚居,并且见到了您,这个人,我也认识,是不是?”

      顾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同我说了一些话,也问了我一些问题。”

      “他说了什么?又问了什么?”齐沈懿的眉心低低的压了下来,她毫无知觉,自己皱眉的动作已经和李铎有几分相像了。

      顾氏:“他说他不想看着你整日因为我的事而烦心,他有办法让你阿爹心甘情愿放我离去,他只问我愿不愿意,他还问了一些关于孙氏的事,以及,他让我给他画了一张内院的大体建筑图。”

      “懿儿,”顾氏拉住齐沈懿握拳的手,担心到:“他果然是个极聪明的,他摸到了你阿爹的禁地上去了是不是?”

      “这个我不知道,我还不知道……”

      齐沈懿低低的胡乱地呢喃了几句,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来回答母亲的问题才算合适,她,她好像也被骗了呢。

      又交代了母亲千万放心之后,齐沈懿忧心忡忡的回了兴源坊的怀化将军府。

      她心事重重的在家里等了整整一下个午的时间,傍晚,净霜刚跑进来说大门门房进来禀告说阿郎回来了,齐沈懿就立马冲出主院,一路向外面迎了出去。

      她是在游廊的月亮门前接到的李铎。

      这人身上穿着禁军的朱衬玄铁硬甲,额束玄色的锦布宽抹头,腰挂一把沉沉的朴刀,朱羽翎的兜鍪夹在右边的胳膊下,威严周正的如同一个天上下凡的神仙兵。

      齐沈懿从来不知道,南衙中郎将的甲胄原来可以这么好看。

      “呦,今儿这是怎的了,”神仙兵贱兮兮的开口,瞬间就打破了齐沈懿心里那些浓厚的担忧:“晌午的时候在宫门外堵,傍晚回来又在二门下堵,娘子今天就这么想我?”

      齐沈懿负着手,抬眼看着李铎带着笑意的眼睛,沉声说:“有话要同你说,跟我过来一下。”

      中郎将摸摸鼻子,乖巧的跟着夫人回了主院的卧房。

      “哪里伤着了?”齐沈懿禀退里外的下人,扒着李铎的胳膊说:“给我看看严不严重。”

      李铎听话的伸出自己的右手,并主动把包扎的细布解开,狐疑道:“老实说罢齐沈懿,你是不是在外头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不然怎么这么热情呢?”

      齐沈懿终于忍不住,一脚踢在了李铎劲瘦的小腿肚子上:“中郎将,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正经正经,绝对正经!”李铎单手抱着小腿在原地跳了几跳,态度良好的认错到:“我错了我错了,先给你道歉,不过你得给我说说,我今儿到底哪里惹了你了。”

      顿了顿,李铎想起了方才刚进府门时李常宁给自己禀告的话。

      “你莫非都知道了?”李铎终于正色起来,眉宇间带上了几分对于齐沈懿来说十分陌生的疏离:“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来?扳倒齐家,至少扳倒孙氏,也算给你母亲出出气儿,毕竟她曾那般欺负你们母女。”

      “那我就多谢中郎将的一片好心了,不过,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齐沈懿退了半步,下意识的想要里这个陌生的李铎远一些:

      “我阿娘的事,归根到底错在我阿爹和阿娘两个人的身上,孙氏最多算是个落井下石的小人,可阿爹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中郎将你凭什么要我同你一起扳倒齐家?”

      李铎略薄的嘴角轻轻一提,那笑里带着昭然若揭的嘲笑与讥讽:“凭什么?就凭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就凭我坚信齐白手里握着当年王鉴退兵的真相,齐沈懿,你知道我其实是在帮你父兄摆脱困境,于情于理来说,你都没有拒绝我的理由。”

      “李铎,”年轻美丽的新妇抬眸看着自己的相公,平静脸庞上的神色是李铎从没见过的陌生:“你就是个混蛋。”

      她的相公挑了挑单侧的俊眉,欣然接受她的评价:“多谢夸奖。”

      言罢,战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有条不紊的响起,一身戎装的人迈步离开,终究是没有让齐沈懿看自己在齐府里受下的伤。

      齐白是个十足的狡猾狐狸。

      昨夜,李铎终于千辛万苦的摸进了那老家伙的书房密室里,没想到那老家伙深夜了还待在密室里发呆,她情急之下随手抓了一卷手边的画卷,揣进怀里撒丫子就跑,结果那老家伙竟然提着剑追了出来。

      李铎当然不敢暴露身份,只好和不服老的齐白缠斗几个回合,为了彰显自己只是个狗胆包天的小小毛贼,她只能硬生生的被齐白刺伤几处。

      嘿,没承想那个老东西嘿,他竟然倒打一耙说家里遭贼失窃,而且还被贼用匕首给刺伤了,啧啧啧,见过几个不要脸的人,却是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自诩不要脸的李铎这回真的是甘拜下风了,啧,李铎不明白,话说齐沈懿是齐白的亲生女儿,齐白既然有那般狡兔三窟的油滑,那么他是怎么生了齐沈懿那个整天蠢乎乎的女儿的呢?

      主卧里:

      李铎离开后,齐沈懿依旧一声不吭地立在原地。

      她倔强的保持着高傲的神色,可徘徊在眼里的酸涩泪水却那般的不争气,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争先恐后地从她的眼眶里淌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突然想告诉那个绝然离去的人,说,我没有在圣人和君后娘娘跟前告你的状,我履行了和你的交换条件。

      可是她还想问一问他,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在夜探齐府的时候去打扰我的母亲,将她也卷进来呢?

      李铎,你既然不信任我,为什么还要和我谈条件?为什么还要把自己的心捧出来给我看?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对我为么好?

      为什么,为什么……

      那厢,李铎甩袖离开主院后,换了件常服就独自跑去了未央街上吃酒。

      熙来攘往的酒楼里,李铎在一楼的众多普座里寻了张桌子,叫了两壶酒,并着几个小菜苦闷的吃了起来。

      齐沈懿是个柔弱却又坚强的女子,李铎经常能从她的身上看到自己以前曾经的样子,齐沈懿和她李铎,有的方面特别相像。

      李铎说过会对齐沈懿好的,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去招惹齐沈懿,还把齐沈懿给惹哭了,她只是有些看不惯齐沈懿对她客客气气的样子。

      她有些……她有些不想见到齐沈懿总是对她那样恭恭敬敬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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