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夏》鱼盈盈

2、第二章

　　顾夏一向讨厌相亲，所以每次都干脆利落的拒绝。被忽悠，还真是第一次。虽然生气，但也就只当一个小插曲，照旧收拾了心情，去参加陈航的婚礼。

　　星期天是个好日子。一个酒店里居然有五对新人，顾夏料到每个结婚的日子大抵都是这样，挺有先见之明的打了滴滴前往。看到宾客的车停满了地下停车场，顾夏忍不住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今天日历上写的可是诸事皆宜。

　　陈航的婚宴在二楼，顾夏到的时候他正挽着新娘在门口迎宾。陈航本来就身材好，军人的气质又让他显得特别的正气与挺拔，人群里一眼便看见了。

　　顾夏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整理好笑容，走上前去，“恭喜恭喜”。

　　陈航朝顾夏点了点头，收下了红包，“同学我都安排在了左前方第二排，桌上有牌，两桌。你···你随便坐。今天有些忙，可能会招呼不周。”

　　“没事，你忙”顾夏向新娘微笑着点了点头，“恭喜恭喜”。

　　新娘是个很清秀可爱的女孩子，两个酒窝笑的甜甜的，“谢谢”。

　　给完红包打完招呼，顾夏向婚宴大厅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四下看了看，找到了卫生间的标志，脚步一转朝那走去。

　　卫生间的灯光很亮，顾夏细细检查了自己的发型，OK，没有乱，看了看自己的妆容，时间控的刚刚好，既没有刚上妆时的假面感也还没有糊，只是口红退了点，细细补过。深呼吸三次，理了理衣服，顾夏想，自己准备好了。

　　顾夏进了大厅，不少桌子上已经坐了人。她其实都不用看桌子上的牌，只看上面的人，就找到了同学桌。

　　陈航的人缘不错，在本地的几乎都来了，还有几个特地从外地赶回来的。

　　8年了，这些同学的面孔仔细看都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变的模糊又陌生。老实讲，顾夏已经几乎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不知是不是天下的同学都是一个样子，像这种老同学聚会一般的场景，不管男女，都可以看出仔细打扮过自己。有几个男的已经在用饮料相互敬酒，边敬边说开车不喝酒，宝马、奔驰的车钥匙放在桌子上。还有几个是单位里的，也是自成一派，说着领导、工作。气氛和谐，营造出一种不是大老板就是有为青年的样子。

　　越靠近同学桌，顾夏越有些说不出的羞涩和抗拒。磨磨蹭蹭的挑了人少的那张坐下，隔壁桌和桌上的几个看了看顾夏，好像也是楞了一下才想起顾夏的名字，大家客套的寒暄了一下，什么越变越漂亮、认不出之类的。顾夏也不再是那个半天打不出一个屁的姑娘了，商业互吹这几年也修炼得蛮好，大家皆大欢喜的吹一下，也就继续和自己原先相熟的聊天去了。

　　顾夏是个工作和生活分的蛮清的人。工作上的商业互吹顾夏已经习惯。但是这种生活上的，能不应付，还是不想应付。顾夏默默祈祷，让她做一个安静的美女子好了。还好她当年本来就没什么好朋友，习惯性客套后现在也没什么人要来找她说话。她自己一个人刷刷手机，倒落个清静。

　　不过一会，她就不清静了。

　　“这不是顾夏吗？”，一个女声在顾夏头顶响起，身边的椅子被拉开，坐下了一个人，不，应该说两个人，那人手里还抱了个两三岁的孩子。

　　顾夏抬起头，带着职业假笑，学着那人的语气说到“这不是艳珍吗？”

　　“哈哈，你还记得我呀。”艳珍夸张的大笑，吐沫都飞了出来。

　　“因为你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啊。”一点也没变的还是那么让人讨厌。顾夏笑着说，然后把椅子往旁边稍移动了一些，“这是你的孩子吗？真可爱，我往旁边让点，方便你带孩子。”

　　艳珍的孩子开始玩桌上的碗碟，拿起筷子突然就往顾夏这边丢过来。顾夏吓了一跳，那孩子好像觉得顾夏被吓到的表情很有意思，咯咯咯笑起来。

　　“哈哈，我儿子，聪明吧。”艳珍一脸骄傲。

　　聪明你个大头鬼。顾夏也不能跟孩子计较，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微笑，点点头玩自己的手机。

　　“机、机、机”那小孩看顾夏开始玩手机，便拽着艳珍让她拿来给他。

　　“宝宝乖，那是阿姨的手机，你要不玩妈妈的？”

　　那孩子一看拿不到，就开始大嚎。还好此时宴会厅里已经颇为热闹，倒不至于引人注意。

　　宝贝儿子哭了，艳珍心疼，就朝顾夏说：“你别跟孩子一般见识。要不你就给他玩会，我给你看牢了，不会摔的。”说着不等顾夏反应就伸手去拿。

　　顾夏本来就还牢牢记得艳珍当年霸凌自己的事情，坐在这里是一百分的不乐意，但是这毕竟是别人的婚宴，不好发作，但此时也是不想再忍。收了笑站起来，“小孩子玩手机对眼睛不好，我还是坐旁边去吧。”说着无视艳珍的白眼，换到了和她隔对面背着舞台的位置上。真是好笑，被霸凌的耿耿于怀，还望对方能有一丝悔意。也靠着这点想象，安慰自己多年。霸凌的人早不在乎，忘得风里云里。

　　这一换，正好脸对着前面那桌。顾夏一抬头，只见前面那桌有几个同学边咬耳朵边对着自己指了指。当年自己和陈航谈恋爱的事情，还是有蛮多同学知道的。现在这堆人估计正在脑子里替顾夏脑补出了一出喜欢的人结婚而自己爱而不可得的虐恋狗血戏码。顾夏才不管他们想什么，大大方方冲他们一笑，就低头玩起了手机。

　　哼，流言与我无关。

　　隔了十几分钟，要来的人已经都来了，顾夏这桌也已经坐满了人。

　　司仪上了台，婚礼拉开帷幕。英俊挺拔的新郎在追光灯下，在众人的祝福中，迎来了他美丽圣洁的新娘。他们彼此相望，眼中是满满的爱意。

　　顾夏跟着大家听着司仪的指挥鼓掌，心中是对陈航真挚的祝福。

　　仪式过后，是敬酒。

　　顾夏早早给自己倒好了一杯果汁，坐等喝完酒，完成所有流程后能早早回家泡个澡睡觉。今晚除了对陈航的祝福，其他商业互吹、同学见面都让她觉得疲惫不堪。她忍不住扭头看了好几眼，新娘新郎到底敬到哪桌了。

　　“谢谢，谢谢大家今晚能拨冗前来参加我和笑笑的婚礼，我敬大家一杯。招呼不周，还望见谅。”陈航的酒量并不好，今晚估计已经超常发挥。此刻他一张英俊的脸已变的通红，就连那双像是缀了星光的有神的双眼也变得有些迷离。他轻搂着新娘，端着酒杯，身后跟着一屁股的伴郎伴娘。一群人终于来到了顾夏这桌。

　　桌上的人都站了起来，开开心心的端起酒杯，说着祝福的话语。

　　顾夏向陈航颔首一笑，举了举杯，一饮而尽。一杯橙汁喝出了二锅头的气势，祝福都在心里。

　　陈航也笑着，轻轻点了头，偏过身体，打算去下一桌。

　　“哎哎哎，陈航！你可还不能走，别的桌你能只敬一杯，我们这个桌可不一样的呀。”艳珍站的离陈航最近，冷不丁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对对对，还得再来一杯啊！我们这个桌可不一样的，喏喏，不敬我们也得单独敬一下顾夏的嘛。”一个明显看着也是喝了不少，叫什么顾夏已经想不起来，只是还留点眼熟的男同学也开始起哄。

　　现下舞台上司仪卖力吵着气氛，台下的人也是酒足饭饱，血液都到胃里去了，也没给脑子留点。要不说喝酒容易出事呢，什么话都能出的了口。

　　新娘好像品出了奇怪的味道，她抬起眼，环视了一圈桌子，凭着直觉一眼就找到了顾夏，笑着问陈航：“这桌怎么不一样了呀，你可得老实交代。”笑得有些僵。

　　陈航一时语塞，就这样傻呆着看了一眼顾夏，又看了一眼笑笑。

　　唉，陈航啊陈航，本来就是个老实人，这一喝酒，脑子更笨了。顾夏只能自己救场，“因为我唱歌很厉害。他们刚就叫我上去唱了，但是我出场费很高的，怎么能说唱就唱。不过今天新娘这么漂亮，可以免费唱。”顾夏飞速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果汁，举起杯，面不改色的高声唱到“我们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我们在这里，在这里等你。”然后环敬桌山的一圈人，继续说道“今天，我们都是陈航的兄弟姐妹。当兄弟做姐妹的，只喝一杯说不过去，至少也得两杯！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话不多说，来！干了！”说着跟左右都碰了杯，“不喝不是中国人啊。”

　　“啊··喝，喝”

　　“喝”

　　众人显然被顾夏一顿骚操作惊得有些呆滞但好歹也反应了过来，纷纷举起酒杯，又喝了一杯。

　　按理说，到了这一步，顺着台阶下就好了。但有的人，就是爱拆台，还是不肯罢休，非得举着酒杯端到顾夏跟前嚷着果汁不算数，得喝白的。

　　桌上的氛围和陈航的脸都开始变冷，要不是实在跟一个喝多的人讲不清楚，也为了场面不要太难看，陈航怕就不只是低声要求不要再闹。

　　顾夏斜着眼，看了眼那杯白酒。歌也唱了，硬搭的台阶还不肯下，看来是非得看自己做小丑才罢休。还以为霸凌的人都忘了呢，看来根本没有，还记得欺负人的愉悦滋味。
　　大家可别看我了，顾夏心想，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真想，真想转身举起凳子就这样朝着那颗脑袋砸下去。可是，年少时她没做。现在，她不能做。

　　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顾夏自嘲的笑了笑，从桌子底下伸出手来去接那个酒杯。

　　“陈航你很没有良心诶，我就知道你不会等我。”

　　好听但陌生的声音从顾夏身后传来。

　　“我紧赶慢赶，才赶到能有一杯酒喝。”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在顾夏之前，接住了那只酒杯。

　　“早知道就不给你做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