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几盒袋鼠

1、嫁

　　（1）
　　鹿山，原本是个贫瘠荒凉的野山，靠着鹿山生活的鹿山村落后贫穷。某年大旱，快活不下去的村民们日日向上天祈祷，终于盼来了鹿山山神。山神救活了鹿山和鹿山村的村民，但是却向村民提出了一个条件，每五十年进献一名妙龄女子，否则就会重新降灾于鹿山。
　　“山神和村民们约定，以满山红花为信。”村长看了一眼远处被红花染透的鹿山，又看看眼前一身火红嫁衣的年轻人，哽咽道，“今年又是一个五十年，小溪啊我……”
　　“村长，我晓得。”新嫁娘没有一丝的怨恨，还温言宽慰，“村长，如果不是村里捡到我把我养大，我早不知成了哪条河里的冤魂了，为村里做这点事算什么呢？”
　　十五年前村头的溪流里漂来一个婴孩，取鹿山为姓，以溪流为名，十五年后长成今日要嫁给山神的鹿溪。
　　“吉时到！”礼官大声唱喝道。
　　媒婆扶着鹿溪走进了山神庙，山神像前点着喜烛、焚着香。这一辈的村民没有谁见过山神，但是当满山红花一夜盛开的时候却没有人敢无视山神的讯息。
　　透过红盖头眼前的一切模糊又鲜艳，鹿溪郑重其事地行了三拜礼。
　　拜过天地，拜过眼角含泪的村长夫妇，鹿溪被搀扶着面对山神像。山神像百十年不改的风姿，这面前又拜过多少新娘？她定定地看了许久，然后在悠悠的唱词中决然弯腰下拜。
　　一拜天地，缘定三生天意定。
　　二拜高堂，养育之恩永难忘。
　　三拜夫妻，并蒂红花心连心。
　　“礼成~上轿，入洞房~”
　　精致的花轿早已在山神庙外等候，等着接取新嫁娘前往未知的婚房。
　　“小溪啊……”村长泣不成声，老瘦的手指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鹿溪拍拍那双颤抖的手，温柔地宽慰着他。十五年前襁褓里的婴儿此刻站在村长身旁竟然比他还要高些许。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新嫁娘柔声的话语不知道在安慰着谁的心。
　　“小溪走吧，不要误了时辰。”礼官虽然不忍心，但也必须出言提醒。
　　鹿溪回望了一眼在鹿山庇佑下早已不复传说中衰败的模样的村庄，然后果决地推开村长的手，迈进了花轿。
　　“起轿了~”
　　轿子并没有颠簸多久便停在了一棵巨大的古木前，据说这木的后面便是山神的家。
　　“小溪，这后面我们就不能去了。”轿外的媒婆和鹿溪说道。
　　鹿溪“嗯”了一声表示理解，然后又是一阵锣鼓喧天的仪式，再然后世界渐渐安静了下来。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村里的大家都知道，从前嫁过去的女孩们没有一个能够回来的，而且鹿溪还握着另外一个巨大又可怕的秘密。
　　传说中山神是一只神鹿，所以这座山被叫做鹿山，就连山神庙里的神像都长着一对威风的鹿角。鹿溪只祈祷着山神能够像鹿一样温和亲人，当秘密被戳破的时候至少不要怪罪山下的村民。
　　她坐在花轿里一直等待，世界安静得过了头，直到太阳开始西沉都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鹿溪忍不住走出了花轿，打量起周围的一切。
　　鹿山没有开红花的树，但此刻却是层林尽染，漫山红透，就连脚下的路都铺上了厚厚的红色花瓣。大家都说这是山神为新嫁娘准备的十里红妆。
　　肚子还是打鼓，鹿溪不敢回头，只能向前，步入传说里山神的领域。走了不知道多久，头上簪得满满当当、身上又穿得厚厚实实的鹿溪实在是走不动了，不拘小节地倚着一棵树坐下。空气中充盈着淡淡的花香，累了一天的鹿溪竟然在这花香中睡着了，睡梦里他被风轻柔地托起，浮游在这天地间，轻盈又舒适……
　　不对！
　　鹿溪猛地睁开眼，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隔着红纱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