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归途 ...

  •   本欲避开他的,这副鬼样子确实不愿让沈惜瞧见的。
      蝉祭余光瞥见那白色身影正在走进,费力抬手生生截断埋入骨血的黑影。顿时只觉筋血扭转,似觉筋脉被截断撕裂剧痛,险些将半条命带走。
      好在黑雾撤回瞬间,掌心伤口血痂处瞬结出黑丹,蝉祭默叹口气,总算没白受此番罪。
      攥紧黑丹,痛感使他全身痉挛,本欲转过头调笑几句,好安抚他一番。可辗转多次终以失败告终,察觉那人气息增近,却并非扶他,肉拳袭来时蝉祭是蒙的。
      冲着鼻根未尽全力,骨骼酥麻,比不过痉挛痛感却让他心寒九尺。
      望见近在咫尺得脸颊,蝉祭不觉冷笑,养不熟的狼崽子。
      身子被人横腿压制,迫使他仰躺在雪地上,瞥见发恨的神情,沈惜怒视瞪来,执起攥紧的拳头终是没有再落下。身子一轻,沈惜卸了力跌坐一旁。
      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嘶哑着:”为何?!我早便说过我不需你用这般方法救我!听天由命,我都说倦了!你让我如何对得起你,如何回报你,我愧疚!我日日煎熬,没有一日心安。我真的……”
      略带哽咽:“……真的厌恶极了,真的再也不愿吞那些祟物入我体内,恶心!恶心极了!”
      此话犹如刃刀,软刺入骨,一刀一刀生剐着惊醒着。如临地狱身处九寒。
      蝉祭拖拉着手臂支楞起本痛缩的身子,半坐半趴,神色黯然盯着情绪波动者,冷厉开口:“恶心?你是觉得我也恶心是吧!”
      只见沈惜撇过头眼眸猩红,直视蝉祭一字一顿:“我宁死也不愿再这般苟延残喘!”
      蝉祭不敢置信他竟道出此言,攥紧拳头一忍再忍。死……死……死!他怎会有此想法!明明自个竭尽全力,想方设法想留住的。轰——防线崩塌,怒气涌上头,左眸一片猩红,更不觉身子异痛。翻腾向前,扯过沈惜的衣衫,不待迟疑一巴掌甩了去。
      “啪——”
      力气之大,沈惜径直倒向一旁,瞬时白净的小脸显现几个明显的巴掌印。嘴角裂出抹血迹,沈惜先是错愕后捂着脸抬头去望蝉祭。
      蝉祭咬牙切齿,冷冽着眼眸恶狠狠道:“死?你怎配提这字,但凡我在世一日你便不配去死!”更是连音调都变了,阴冷狠厉,脸上挂着阴霾,血红爬满整个左眸。
      沈惜像被吓到,不敢再开口。蝉祭如换了个人似的,神色疏离狠厉。沈惜从未见过他如此,瑟抖着身子,哽咽还未止住一顿一顿嗝咽着。
      轰通——
      屏障破裂,万丈银光圆形扩散,照的雪地程亮。直冲天际发出巨大光束,大半渊郡都显现其中。接着便是一阵刺耳铭心的轰鸣声,只见屏障散却,本成团微聚的虫尸皆分散开来,面门虽还贴着金符,可有眼珠子的竟都直瞪着前头,绷直身子蓄势待发。
      蝉祭这才勉强回过神,左眼剧痛,怒气渐退,入目的东西才清晰。手中握空,原是勾挂在小指上的绳结断了,方才抽那巴掌时,白玉顺势甩了出去。时运不济,刚好置在屏障正中,屏障算是破了……
      闯大祸了!
      蝉祭忙冲向一旁抓起静躺许久的木牌,塞回沈惜怀中。见沈惜圆溜溜的大眼珠子泛着泪光,一侧脸颊通红微肿,巴掌印极为醒目,泪迹还未干。惊恐不安,又怯生生的瞧着蝉祭。
      蝉祭一愣,他竟害怕自己!本欲破口而出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许是自个太过分了,毕竟他还是孩子,心性稚喏,是自个太过急功近利,竟忘了他所负担的不比自己轻。
      默叹口气,伸手将他拉了起来,语气缓和不少:“东西收好,快滚回雅阁轩!”屏障一破,不出一刻布法者便会至此。
      沈惜略带担忧,又不敢吱声,踟蹰不前。
      蝉祭凝神注目,颇有深意,透着院墙望了眼外头。金符抖动,金光盛极,怕要来了。
      “得了,先行回去!走后门,将厌临收好再将这金符贴好,快去!”说着递过金符,见沈惜还是不愿走,直接往前推搡他几下。
      沈惜这才动了步子,行至转弯处,眨巴着眼睛回望,红着眼眸鼻头委屈的不行。
      蝉祭扶额,什么毛病。日后还是同他好生讲话的好,可不能再动手了。忽的一只黑状利爪迎面抓来,果不其然虫尸尽数苏醒,面门虽还贴着金符却无用处。
      身子向后一缩,右腿用力点地身子腾空,左腿勾起一记扫过,将他踹开几米。蝉祭稳稳落地,抽出腰间的玉箫,挽起气浪,砸向自个身后。
      本想立刻脱身,此刻有变,他一走这些尸体定会不受控制,沈惜还未走远,只得再拖个一时半刻。
      玉箫泛着白莹,腾起的灵气砸的本欲偷袭的虫尸开膛破肚,随着一阵刺耳嘶鸣,大片粘稠的黑物喷洒而出,雪地倾染一片黑墨,蝉祭堪堪挥袖挡了下还是被喷了大半身,好在只是些粘液。
      多数尸体像是怒了般忽的齐齐发出低沉的嘶吼,暴怒的眼珠面部的腐肉一颤一颤,长舌卷起冲蝉祭袭来。
      蝉祭攥紧玉箫,正欲厮杀一番,被不明物击在脑后。凝眸蹰眉,刚要破口大骂,便被人踹了腿弯,大力按着脑袋栽入雪里。
      蝉祭来不及反应,一阵寒凉,挣扎着扭头,眼睫鼻孔两腮沾染了好些白霜,便连嘴中都实实在在呛了口。
      哪知那双手实在大力,任他万般挣扎,却仍被按趴在雪地,入目的仅是双棕靴。听脚步,倒不止一人。蝉祭抬不起头自也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只闻刺破耳际的嘶鸣,弓箭出鞘的嗖呼,还有制符声。
      想来该是布法者,未曾想竟这般迅速。
      “若再动便捏爆你的脑袋!”
      肃严沉闷声自头顶传来,蝉祭闻言颇为不满又奋力晃了晃脑袋。骤时,那只手更为用力脑袋生痛活似指甲穿破皮肉。
      蝉祭疼的龇牙咧嘴,确信他当是说到做到,连连求饶:“不动,不动,阁下轻些,轻些!”
      “哼!”讥讽,自上方传来。
      双手被别在身后,又被按着跪趴在地上。虽那人轻了脑部的迫感,但因着方才度怨之由身子尚未恢复,灵气损乱,力气不足。
      蝉祭确实挣扎不起,相比于姿势不雅,似乎此刻处境更为艰难,思绪飞转,还是得寻个法子脱身。
      尚未等他理清思绪,便又给人捏着后颈拎起身,迫使他昂起头,蝉祭眯压着眸子哼唧不断,欲要撒泼打滚。
      又一双棕靴入目勾嵌着金边,银丝引绣着麒麟样,镶宝珠,嵌温玉。再往上一瞧,棕衣道袍,外披黑狐大氅腰际系着革玉带,身影挺立面容俊秀,气质不凡,正端着姿态冷冷俯视着蝉祭。
      三分孑然,七分雅骚。若通俗讲便是狗眼看人低……
      “闯入者?”那人稍启唇,长眸深沉视问道。
      闻言,蝉祭嘴角忙扯上素日吊儿郎当的笑意,手被扭得难受,又挣扎了一番。
      擒着他的人手中微用力,蝉祭便疼的倒吸凉气:“我……嘶~我不过先行你们两步罢了!我……来时便已如此,我见后门结界被破才进来一瞧,并非故意闯入。“
      男子并不受扰,唇际象征性勾了勾,眸色不屑,似笑非笑道:“那便,安生去吧。”转过身抬手挥了下。
      刹时蝉祭只觉一直钳制着他后颈的手忽的用力,一股浑厚迫人的灵力压迫他的气管,损碎他颈骨。
      事发突然蝉祭不得防备,命门在旁人手中,虽即刻反手扒扯,却仍闻骨碎之声耳畔渐响——咔嚓—咔嚓!剧痛之余只觉血管似要被捏爆,呼吸逐渐紧促。
      这人灵力醇厚鼎沸,修为优甚,此般情形便如同刀架脖颈,若刀钝了自个尚有生还之机。若他真要弄死自个,那便真是插翅难逃。
      目光眩晕,雪影逐渐模糊,呼吸艰难脸憋的生红。虽仍紧掰着那人的手不放,但却未能掰扯到一丝松动,确实依自个那衰退微弱的灵力来与之抗衡,是有些痴人说梦。不过,蝉祭费力扯抹冷笑,老子这条贱命还得多留两天呢!
      转眸撇去果然,那小弟子自负的很,高扬着头直视前方,连个余光都不愿分给蝉祭,似同捏死只蝼蚁般。颈间的迫力更甚,喉间腥甜口中尽是铁锈味,脑中缺氧视线越发模糊不能再等了。
      逐渐松了扒扯那人胳膊的双手,在那人看来则像是蝉祭快咽气了,确实按他的手力搁旁人,早便七窍流血往生极乐。本应垂落的双手转换方向摸向低束的发间,准确无误摸得银簪,一鼓作气反手乱捅一气。
      “嘶!”
      钳制后颈的力气松了,蝉祭得以逃脱,弓身向前大口喘气,又被人迎面一脚蹬了出去。卡在喉间的血没憋住喷在地上,染红大片。
      那人倒退几步,捂着被蝉祭戳烂的胳膊横眉怒目,火气腾起。抬手召引金光腾幻,唤了把长剑握在手中,恶狠狠吐出几字:“找死!”
      剑气迫人迎面劈来,蝉祭还未从方才的变动缓过神,此刻更别提了。屁股蹲地昂躺着,脖颈都转不动。金色剑气自瞳孔放大,越发接近,而身子则同被定住般不得动弹,眼看剑气压迫向他的面门。
      “——碰!——”
      蝉祭瞪大双眸,火花迸溅,灼了额间垂散的碎发。那剑未曾劈来,被颗黑棋碰飞出去。
      苍了天!
      抬头一望,一滩死水般的沉寂,黑袍加身环臂漠视着一切。满头白丝,面容老态严峻狠厉,待视线对上蝉祭时,两撇白胡子上扬起只觉怒气腾腾。鼻腔呼散出些白雾,对蝉祭嗤之以鼻。
      “原是曹郡守的人?”黑氅道袍见他一来,附身示意,故作惊叹,长眸流转静等下文。
      蝉祭有些汗颜,这小老儿脾气古怪的很,最怕麻烦,今儿个这麻烦算是惹大了。若他那臭脾气上头公报私仇将自个推了出去,自个这脑袋不定要落哪片地头上。
      曹叔臭着脸色目光深剐了眼蝉祭,回过神颇为有礼冲那男子作揖:“手底下的混账羔子,瞎了眼糊闯乱逛,实属在下训导无方。司阁主若愿放他一马,我便拎他回去受罚。”
      “昂?”男子眉眼含笑,望了眼身后头已重新布法起的屏障,见虫尸又被压制气息尚安稳。又回过头颇为吝啬赏了两具已扭打多时的人一眼,被压制在下的人脸上早已挂了不少青红的淤青,明明万般狼狈可那双眸里总含着些无声无息的魄力。
      “够了!阿乐,归来。”

      本应再落在脸上的拳头停住了。
      又被扔回地上,背脊撞得生疼。脸上火辣辣的刺痛,眼骨似碎裂般,蝉祭轻颤眼睫好几下才勉强睁开眼。后脑着地,加之脖颈的伤,使他抬不起头。
      男子居高临下冲蝉祭身旁啐口唾沫,冷嘲道:“恶奴蠢货!”棕靴移步至银簪落地那侧,对准那枯瘦略带血迹的手,踩才了上去。
      骨骼断裂声更为清晰。
      蝉祭咬着下唇迫使自个忍住痛吟,棕靴踩得越发用力,临了像是还撵了撵。糙底磨破了些皮肉,好在大半都掺在雪中,入骨的寒意冰的手早已麻木。
      “对了!”黑氅男子居高临下长眸黯然,若有若无瞄看几眼“你今日取的东西我便不同你讨回来了,虽你身在渊郡,但也莫忘了,你也是异世人,便莫要再做有悖人伦之事。”
      竟看出来了。
      蝉祭迷茫望天,所视越发模糊,昏暗天际重影虚晃似张大网将人深拢无尽黑暗,压迫心房碾碎骨肉血脉一寸一寸稀释殆尽。明明好生躺在地上却天旋地转,身子失重耳际噼里啪啦,鼻腔耳聋温热液体滑过肌肤,有些酥养,尚能动弹的手抹了把,贴在眼前才瞧见些虚影的猩红。
      眼皮粘黏,五感渐失,扭头昏了过去。

      刹时气氛更为压抑。
      黑氅道袍的男子无辜耸了耸肩,顶着曹老者似利刃般的神色,悻悻闭了嘴。无论他本意如何,现今主犯者已支不出声,封印的恶尸也都具在未曾所失,若在抓着不放倒像是存心找事般。
      终要有人先行翻篇,再者还要在此待些时日若此刻撕破脸,于己无利。扬着笑意,拉过方才怒气冲冲的小弟子欲要他赔礼。
      曹叔本就严厉的面庞更为铁青,丝毫不留情面。错开二人,将雪地上浑身血迹奄奄一息的人,拎鸡崽子般架扛到背上。不再多言,拜别离去。
      蝉祭似有察觉正被人扛着,忽的昂了下头又垂了下去,一只手紧抓着曹叔的衣袍。脑袋靠在曹叔背上,糟腾杂乱的发间半露的小脸蹰眉紧锁神色极为痛苦。生出好些冷汗,紧闭双眸颤抖着身子。
      “臭小子?!”曹叔本以为他醒了,勾着他腿的手拍了两下。
      蝉祭哼哼呀呀念了句曹叔,便又似晕厥般不再动弹,气息微弱,只那本攥着曹叔衣袍的手更为用力,指尖发白,黑袍都卷起小片他却仍在用力,好似那便是他的救命稻草。

      孤山透着阴寒寸草不生皆是些灰烬的山头,绻散着半腰的黑雾,赖着不愿散却。日头高升,照不散吹不灭。迎风而去飘腾着招引红阳,裹着黑雾缝隙亮着暖阳,黑雾愈来愈浓逐渐吞噬捻灭,先是微弱扩散,直至天地世间一片昏暗。
      灰霾掩胧川间死寂一片,瘴气青烟山脊弥漫。所视不过十里,身临绝境。不见光亮如现劫狱。忽的燃火自深境奔速急行,血红燃了天际,似火蛇盘延缠绕,戾簌急速。切面贴近宛割血脉,剔骨阴寒。深渊破晓如万双破瞳碾碎魂魄,拽拖引入,万劫不复。
      蝉祭猛然清醒,气息急促,好久未曾做梦。抹了把冷汗,入目的床帐几极为熟悉。撑着胳膊起身,因躺过久头内充血晕糟糟的,左手被裹的动也难动。
      也不知睡了几日,屋里头连盏烛灯都未点,黑漆漆的,让人心中寂凉。
      直至发觉双腿麻木,才看清压在腿间的绒脑袋。他竟一直守着!蝉祭有些好笑,这种心绪过于奇妙,不自觉便伸手推搡他的脑袋坏他的好梦。无奈,小少年并未受扰,一动不动。
      “吆,醒了!”嘶哑干涸的声音刺的人耳朵生疼。
      蝉祭僵直身子,端详沈惜片刻确信他气息顺畅完好如初,只是阖眸沉睡。这才抬眸冷清的神色,半眯着眼眸望向床幔后的黑暗,淡然道:“何故捏晕他,直接找我不更省事?”
      暗处只闻那人咂舌调笑几句:“啧啧啧,我可是为他好,你昏厥一天一夜他便守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寸步不离。这情义,真叫人羡慕。”
      一道黑雾腾卧榻而起,猛窜下便到了蝉祭身前,浑身青黑隐入光影,独一双黑森空洞的眼眸盯着蝉祭,一眨不眨。
      蝉祭亦抬眸同他对望,面色愈发清冷。那双眼眸漆黑阴寒却意外深邃,十分勾人。蝉祭嗤笑出声,顶着那目光,掀了被褥小心翼翼移出双腿,赤脚踏在地上,伸个懒腰发软的身子才寻回些力气。
      摸黑点亮床前那盏微弱的烛灯,回头时那黑影已不见,只有沈惜仍半扭着趴在榻上。蝉祭向前半抱半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他攘上塌。
      他倒安稳,蝉祭无奈摇头顺手掐了把肉圆圆的脸颊,扯了被褥为他盖好。收拾妥当又在塌前静望他许久,那巴掌印还未消退。愧疚促使蝉祭鼻头发酸,忙别过头不再看他。
      绕过屏风果然那黑影赖洋洋躺在红木美人榻上,光线昏暗他隐在其中。
      蝉祭本拎了盏小油灯点台烛的,此番场景索性往桌上狠狠一掷,带着埋怨剐他一眼,赤脚往他那干瘪的身上踹了踹示意他挪动。
      黑影青紫的斑状的脸在暗烛下越发粟人,不过却仍动了身子,带着莫名的笑意乌青的唇微启道:”你倒沉得住气,如今这渊郡内忧外患居西南地颇有名气的几族可都已聚集于此了。”
      蝉祭如愿窝缩美人榻上,眯晃着眼眸,昏暗的小油灯萤火似的。懒洋洋的搭话道:“我为何要急?人越多带来的东西自也多,于我而言岂非得利。”
      只闻黑影低吟嗤笑,略带玩味:“那你也得有命享才是。囚灭虫尸不过是他们为了脱手的才宣扬出的噱头。聪颖如斯,其中缘由想必不用我再多言吧。”
      蝉祭冷笑,着手开始解绕左手的白布。心里逐渐清楚明了,泛滥于异界西南处的虫尸,却千里迢迢,尽数困囚在了渊郡。不论是铲除殆尽还是度化焚灭,起源地才当是首选。可他们却偏偏选此犄角旮旯,百年鬼村十年恶狱的渊郡,其中缘由的确让人深思。
      “其由有三。”蝉祭拆好白布,将左手凑到眼前,随口应答道:“一则,渊郡偏僻,在此做法即便用些卑劣手段,方莱殿是管不着邢司更不会管。二则,因你之事,恐怕居此的几族早就视渊郡为眼中钉,但凡在此生出一点事便会借由发挥覆灭渊郡。至于这三则……”
      蝉祭横眉,见那黑影眼神飘忽游离,支着青淤红肿的左手指尖敲了几下“嗒嗒”黑影回过神,讪笑着露处不同于肤色的白齿,顺应答道:“至于这三则吗,居此的人可都是罪人,是异世各族的耻辱。借此机由,除之而后快岂不妙哉!”
      说着黑影曲着青黑的枯手,恶意戳弄蝉祭青肿的手指。蝉祭痛的直皱眉,缩回手时趁他不留意狠揪了下,皮皱凸起,黑影倒不吃痛只是尤为诧异。
      暗暗鄙夷,同个小孩童般。片刻后才道:“还是当心些,没入了人圈套。”
      蝉祭面不改色双手抱环胸前,毫不在意:“比起他们,我不更应当心你才是。”
      “啧啧啧,你这话着实伤人心。”
      “聒噪!”蝉祭冷冷打断,揉着发痛的额,开始自我质疑,何故想不开将他带了回来。
      “得,那你好生思量,我便不碍您眼了。”黑影亦不在意被打断,摆摆手一抹青烟了去。
      “你……”蝉祭托着腮,有些不悦。将他招惹回来便意味着,这段时日他定如影随形。摄青秦夕的话,同异世人不共在天,既求助于自个的确值得深思。
      蝉祭撇了眼屏障方向,沈惜还在安睡。又好生窝好,昏暗的烛火映得脸暖阳,清冷的眼眸映的柔和,清瘦惨白的脸缩在垂落的墨发下,越发阴寒。
      其实他远没有面上那般安然,冷静。若少了渊郡这个庇护伞,他便再也没办法行禁术渡邪化丹。他可以苟延残喘不顾异世的循法例律,可以颓废此生。
      可沈惜不行,他还是个少儿郎,一切才刚开始。他得好生过活,得名正言顺离开渊郡,洗清全身污祟恣意生长。那才是他该有的人生,断不能生于此死于此,更不能同自个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