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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陈年 ...

  •   闻,天地劈分时,曾有三界;九重仙山,四海人间,十八炼狱。天居神灵仙者,狱封祸世魔怪,唯这人间鱼龙混杂,妖灵邪物,群聚于世。百鬼夜行,人心叵测。
      有仙者,为维系人间安稳,特寻一法。择优者融入自然万物,同身而活,取异能灵用自身。造就异世,先百人后百族,坐落祭浴绝境,制压邪祟鬼妖平衡凡世免世人受难,后又称异族。
      异世发扬迅速,逐渐不满于此。有居心者意属一统。
      祭浴五十年,内乱,人间处水深火热之际。
      元司暴虐,欲霸人间,苦不堪言族不聊生。
      祭浴八十年,一朝推翻,摒弃旧陈重回正轨。自此异世人间勃然生机,万般祥和……

      渊郡隶属玉寒山地界穷乡僻壤,经年大雪,青石路上早堆积了尺厚,屹磅礴的老松都被压着弯了头,东风夹着冽雪呜呼着狂鸣。
      白茫里脚深脚浅,晃荡的青影团子,虽三步两缓步履艰难,却不曾落下脚程。步靴踩着雪地发出”咯吱咯吱——”之声。斗笠落了好些积雪,小少年鼻尖冻得发红。却仍紧拎着檀木食盒,实在冻极了,便两手交替揉搓。稍作一缓便又快步赶路,狂烈的东风阵阵而来,那小身板被吹的更是行进艰难,可小脸上却异常坚定,吸哼着鼻涕,摸把糊脸的风雪加快脚步。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风雪急骤,前脚踏出的脚印后脚便没了。好在他也到了地方,一木门小院,门侧还堪堪挂系着盏红灯笼,疾风一阵小灯笼便左摇右晃,微弱的红光映得门前雪地都带着红影。
      上头悬着的木牌匾提着雅阁轩字样,虽是有些模糊但笔迹锋秀有力。许是风大,牌匾摇摇欲坠,小少年担忧着望了好几眼,才去轻敲木门。
      “啪嗒——砰——”
      牌匾坠了一半。
      开门者未见多在意。
      来者着身发白的灰布单衫,肤色苍白身材干瘦眼周泛青一头墨发乱糟糟的,许是刚起身,半眯着杏眼看人:“嗯?这大雪日的你怎的来了!快进来。”
      “自是送吃食啊。”说着小少年扬了扬手中的食盒,抬脚踏了进去,递过食盒嘻嘻笑着。
      灰衣男子接过手,放在一旁,取了干净的巾帕递给小少年,欠身坐在一侧桌上,直楞着长腿柱地吊儿郎当的模样,道:“我这般大的人还能饿死不成!”
      小少年解了斗笠披风,露出清秀的小脸,额前碎发眼睫眉毛皆是白霜。拿过热腾腾的巾帕边擦脸边驳道:“你这般大的人不也不知添衣么。”
      男子假意生气,抬手戳戳小少年的额头逗趣道:“你倒伶牙俐齿,都能堵我话了。”
      “蝉祭!”
      许是戳痛了,小少年捂着额头直瞪他,圆不隆冬的大眼珠子泛着水汽,真像只蛙鱼。蝉祭心想着。
      “得得得!喝茶,驱寒!”蝉祭忙赔礼似的递了过去。见人哄下了,这才瘫回竹椅塌,去翻腾食盒。嘴瘾过了,便该填肚子了,若崽子不来饿着也便饿着了,可都送到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蝉祭暴风餐食之际,小少年见他吃相难看略带嫌弃,过了遍热帕递了过去。蝉祭茶足饭饱,慵懒伸了两指尖仅夹了一溜边,一坨乱敷在面上。昂面躺回竹塌上,盖着巾帕至使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对了,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小少年正盯着食盒发愣呢,青花小蝶绿豆糕少了些,粥羹未动。极小声叹口气,回道:“那几人个顶个嘴严,我按你的吩咐巴结了好半晌那淡棕道袍的弟子都没能问出些什么。”
      蝉祭扒拉下巾帕,打个哈欠,水雾蒙眼懒神又上来了,见沈惜忙活着收拾,一把给人拍停:“莫收拾了。你且去换身干练的衣裳,趁天早赶个热闹去!”
      “可将近黄昏了。”小少年张望了眼外头,不太情愿。
      蝉祭知他担忧为何,抬手在他头上轻敲了下道:“有我在呢,快去换身衣裳。”
      “是!”小少年颇为无奈,踏拉着脚步去了楼上头。
      蝉祭坐起身,从怀里掏了又掏,好半响才摊开手掌心,小块半圆状黝亮的黑石落在上头。见沈惜欢快的蹦哒下来,便递给他。
      小少年一愣:“魄元?你又同人织梦了!你如今的身子骨……你!”少年有些激动,清秀的小脸皱巴微有气恼。
      见人恼了,蝉祭忙拍抚他的肩膀,连连解释:“未曾织梦莫要瞎想,故友所赠,你且贴身收好就是。”
      沈惜语哽咽间,不觉红了眼,扭过头闷声着:“信你鬼话!”
      蝉祭样半眯着的杏眼总算瞪开了,模样生的又冷淡,这宽慰人的活尤为蹩脚:“瞧你,我都好生在你面前。总要瞎想,我是应了人其他事由作为交换得来的,真未曾织梦。”说着执手做誓。
      不怪沈惜恼怒,魄元只有少数厉鬼炼化魂魄才能结成,怨念重,长佩身旁能辟邪抵煞,若度化完怨气则计入善行积德,常言得一魄元胜屠百鬼,纵,这类厉鬼若被狩猎,宁灰飞烟灭也要吞元而死。
      沈惜实在不敢想他到底如何得来的。
      “好了,莫恼了,该动身了,好沈惜。”蝉祭拽着人衣裳,小心翼翼似的扯了又扯,眨巴着杏目模样甚是无害。
      沈惜脾性算温和有些少年人的活泼顽皮劲儿,难得才能招惹恼。尤是这几年因着自个身子的状况,一涉及织梦他便恼。可这到底是自个讨饭的手艺,自个又没得族派依附,若真杜绝织梦自个还不得寻只破碗找个墙头蹲着讨饭了。
      沈惜扒拉下那只做怪的手,扭过头先行出了门,一言不发闷声走着。
      无力感袭来,蝉祭苦笑摇头,执了布伞追上前去。

      渊郡又称卜筮落,本是一安稳小村住的也皆是些凡人。当年因秦府摄青一事,整村遭屠无一生还,自后怨气横生,咒怨蔓延便再也不适居住,渐而荒凉。
      也不知何时兴起,“怨郡”逐成了各族发配, 驱逐德行暴虐犯大错的弟子之地。蝉祭有幸成此一员,而沈惜则是他当年村口捡的可怜小儿,因生来带血玉,招邪祟,命格阴,损阳气被人弃之。命格不止不祥,更为玉器皿,吞其血肉噬其魂魄。生而不长命,死则不轮回。
      蝉祭为此颇费周折,仍寻不到破解之法。得古籍之解尚得缓解,有人言命不过弱冠,今而二十有三。

      “蝉祭?”
      “嗯?”大梦方醒般,撇过头时沈惜扒扯他好几下了,眯眸问道:“怎么了。”
      “当真要进去?”沈惜反复打量门府,担忧问道。因裹着大氅只瑟缩着露出半个脑袋,眼珠子咕噜噜转着:“若被曹叔发觉,我们又少不了挨顿数落。”
      “他数落的还少吗!”蝉祭耸肩一副无惧之色。这曹叔,正是渊郡的郡守,主管渊郡一切事由,正因有他渊郡才能得以安稳,不过这小老头奸诈得很。
      蝉祭仅扫视秦府府门一眼,便低垂下头执起伞柄戳向红漆木府门,刹时金光映射,整座府院如镀金身。片刻散却只见符咒显现金符迎光,上头咒文周身的纹样,越发清楚,泛着银光呈兽形。“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像是麒麟模样。镇压符阵!
      大手笔呀!蝉祭半眯着眼睛附身贴向前,透过门缝往里瞧着。不知这阎圣族人百般周折,不远万里来此恶脊荒掠之地,到底封印了何物在这秦府里头。得想办法进去,蝉祭咂舌,有了!钻进雪里冲着墙围环跑。
      沈惜微愣,捡起一旁被他扔在地上的布伞跟了上去。
      绕至后门蝉祭便停了下来,待沈惜赶到。蝉祭已手附在门上正欲将一张金符撕下。
      “干……干吗!!要死了,快松开!”
      蝉祭被攘了一踉跄,而小少年张着双臂则整个身子挡在金符前,神色艰巨眼神坚定。末了蝉祭拎着耳朵给他扯到一旁,这才老实了。见那小子委屈的模样,蝉祭无奈叹气数落着:“你可少给我添乱。”
      “可……”沈惜面色为难,满是担忧。
      不待他说完,蝉祭早已用厌临顶替了金符,啪塔一推,院门开了。刚踏了步,被人拽着胳膊拉了回来,撇过头只见沈惜皱着眉头满脸都写着不要去的模样。
      蝉祭骤时头疼,挥手甩了去,苦大仇深眯着眼眸指着附在门上的金镯子道:“我掷了厌临在此,你大可安心。待我们离去时我再将这金符贴上,准不会被人察觉。”
      沈惜瞄了眼泛着金光的金镯,上头的麒麟纹样格外耀眼晃得他一时睁不开眼,望着蝉祭远行的背影小声嘟囔着:“可……可是要闯大祸的。”

      世间有恶,恶源根本,才畏惧。而秦府便是渊郡的恶源。院内积雪几尺厚,庭廊上头覆满了雪,满院白霜。透着阴寒,不见烟火气,几处破旧的木窗显挂着,随处可见的碎瓦片。死气沉沉,似张大网抓引着人心反复揉搓碾压,直至声息枯竭。
      刚入院没几步,蝉祭便觉呼吸都有些不稳当,连连退却几步倚在墙上。心口一阵绞痛,渐而直不起腰身。他总算知晓些,为何入了秦府的人皆道此府是死府是劫狱。不是骇人,而是气息,那股迫人的气息直击丹田,无处可躲无处可藏,勾引出深埋心底最肮脏最卑劣的欲念。
      “怎么了!”后赶而来的沈惜却毫不受影响。
      蝉祭咂舌,搭靠过去,眯着眼眸只觉天旋地晃闷声吐出几字:“扶我去别院。”
      沈惜被他这反应吓得小脸发白,神情焦急,连拖带拽,几度滑落。虽蝉祭干瘦到底个头比沈惜高处太多,实在艰难。
      蝉祭半昏半迷间,脚步越发虚晃,模糊见只听匡——一声,身子便摔了下去,倒不疼只是酥麻麻的有些冰凉。身上奇重,尤顶千斤。
      待那股窒息感散却,眼前迷晃的泛黑白状星影也已散却,蝉祭总算瞧得清东西了。微垂眸便被近在咫尺的大脸吓了一跳,下意识一巴掌拍了过去。
      一阵哀嚎,沈惜捂着脸爬了起来,目视前方,叫声戛然而止。
      蝉祭刚坐起身,见沈惜面色复杂,便扭头撇去。瞳孔微瞪,被面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他们闯进的西院祠堂,正是阎圣族封印邪物之地,门口的符阵误打误撞被蝉祭破了。凑巧沈惜脚下一滑本就扶不好蝉祭,一脱手二人皆摔了进来。
      蝉祭本以为他们此处封印的当是一物,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一群,一大群密密麻麻黏黏稠稠的——尸体。
      隔着禁屏只见每只身上都贴着金符,堆聚成团,一动不动瞧不清五官面容。全身布满黑糊糊的虫子,有的脑袋斜挂着,有的索性没得脑袋,缺胳膊少腿更甚者只有干枯白骨。凑近一瞧只见那虫子黑黝黝黏糊糊的,指甲盖大小,尖嘴红足尾部排出的黑稠使他们缠在一起,像是为尸体镀了层衣裳皮囊。
      妙哉!
      蝉祭环着胳膊扫视一番,迷瞪着眼眸瞧向沈惜,下巴点扬一番:“去祠堂内替我取样东西。”
      “取何物?”沈惜问道。
      蝉祭不耐烦推搡他向前:“莫问了,进去便知了,快去!”
      沈惜一步三回头,蝉祭却摆着手示意他快些进去。终是推开那扇积灰已久的木门,混着满天尘土白靴踏入,只留抹白色衣角木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好不意支走沈惜,蝉祭嘴角扬起抹欢快笑意,十指在透明的屏障点舞着。这些丑了吧唧的尸体于蝉祭来讲可是宝贝,能提炼不少怨气,又够沈惜撑一阵了。
      虽这屏障极为普通,是以防金符掉落虫尸逃落所置,可一旦外人闯入屏障便会唤应布法者。
      蝉祭片刻沉思,既不能闯入那便站在外头好了。他倒记得这屏障好似若解,只需将族令附于顶端障心,屏障便会撤销。这屏障百族通用,用于此处倒也合情合理,渊郡的异族人皆是被驱逐出族门的自不会有族令这东西。
      蝉祭神色暗淡下去,似想到些不悦之事。不过只需些碎片当也能行,伸手掏摸一番,拇指挑着绳坠拎出一块七拼八凑的白玉,破损的瞧不出形状。蝉祭小心翼翼执着白玉附向前,穿过屏障,撑开一小孔。
      见此蝉祭忙松了手,就地打坐,点血布阵。顷刻大团黑雾蜷起,顺着小孔缓缓将蝉祭环住。执起早已备好的匕首攥紧划下,血迹顺手低落。反手摊开,本围绕其身侧的黑雾似寻到源头,争相而窜,顺着血口钻入。
      吞噬。
      而蝉祭干瘦的身子早已颤抖着,跪趴在地上,本就苍白的脸色更为惨白。冷汗打湿了额前碎发,顺着脸颊滑落雪中融为一体。
      疼……撕裂般的疼。
      蝉祭呜咽一声,却仍擎着引祟物的手臂一动不动。甚至能清楚觉出,黑雾刺入伤口,沿着血流顺着骨肉,一寸一寸,翻来覆去吞噬碾压。便犹如将全身血液抽干,待你枯竭殆尽将至死时,再一滴一滴慢慢奉还。
      太过难过,太过磨人。
      另只手紧紧抓握着积雪,整张脸贴在雪地上,湿意寒意,刺骨袭来。冷汗逐渐淋湿了的衣裳,一次,两次,三次……
      随着一只只虫尸接连倒地,蝉祭身子伏起的弧度越来越小,不再挣扎不再呜咽。鲜血染红大片雪地,黑雾萦绕可他仍如入水的枯叶沉寂飘零,毫无生气。
      就快了……蝉祭眼前恍惚,那股窒息感让他难以反应。迷糊着眼眸呆愣着放空,半张着嘴口水混杂着雪糊满半张脸。狼狈,不堪,混当了近百十年的人,竟要靠血肉炼化怨气竟要让这般恶心透顶的东西充噬入骨血,布满身体每个角落。
      分明,那是自个最憎恶的,最卑劣的。分明奋力脱离黑暗,那光亮那般刺眼,可还是被拖了回去。有人生来黑暗,冲破出境而遇的毕尽是黑暗。
      “匡镗——”
      暴力推门声。
      “蝉祭!”
      愤怒喊叫声。
      完了……蝉祭脑中浮现二字。

  • 作者有话要说:  文笔不好,见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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