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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第二日,灵沅又熟门熟路地带着香草溜出来,往金刚寺去。这一次,她们去的是寺庙后山。灵沅已经悄悄找人打听过了,金刚寺花了重金请一大批画师来画壁画,地点就在寺庙后头的半山腰。

      远绿近翠,百鸟相闻,灵沅心道:这后山真是个清幽的好地方。

      渐渐地听到了凿刻的声音,灵沅放轻了脚步,与香草隐在一片绿丛之间,悄悄往外看。许多匠人架着木梯,把山壁多余的凸起凿平。而灵沅在一群摆着图纸商量的人之中,一眼就看出了少年的背影。

      他今日换了月白色云纹袍,衣带飘飘。他的话语时不时传来,低沉沉的,很好听。

      一听到他的声音,灵沅犹如喝了一碰清凉凉的泉水,全身的燥气都没了。这人大概是有仙气罢,灵沅如是想。

      灵沅一连去了六日,山壁上都磨得差不多。香草觉得姑娘是对那位身份不明的公子着魔了,劝说了两回,灵沅没听进去,她有了隐秘的小心思,但是无法对任何人说。

      到了第七日,灵沅没去成。因为弟弟生病了,父亲请了假在家里,灵沅怕父亲发现,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每日去探望弟弟。

      谁知道弟弟这一病很是厉害,半个月过去都不曾好,每日咳得撕心裂肺的,圆润的下巴都瘦下去了。曾夫人急得嘴角都起了撩泡,曾礼更是愁眉不展,整个丞相府,暗沉沉的。

      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温醇不远千里请了闲云野鹤的神医回来,为灵沅的弟弟医治,灵沅弟弟的病,终于有了起色。

      曾礼露出多日来一个笑容:“温贤侄,多谢你了。如此大恩,磨齿难忘。”

      温醇连忙还礼:“世叔言重了。”

      两人聊得不亦乐乎,一旁的灵沅却在发呆。天气阴沉沉的,瞧着像是要下雨。耳边响起一位和尚的话:“江公子行囊甚简,连一把伞都没有。”

      石壁磨完,就该他出手绘画了,不知他可有时间,下山买一把伞。

      “沅儿,沅儿,发什么呆呢?”

      灵沅回过神来,发现父亲和温醇都在看着自己,温醇的目光,带着温柔的笑意。灵沅不自在地偏过头:“在想给弟弟做的新衣裳,是葫芦纹好,还是如意纹好。”

      这半个月,灵沅眼见弟弟可怜,有时候帮着抱上一抱,大概是血缘亲情,弟弟开始亲近她了,每日都要让她抱一会儿才肯睡觉。

      曾礼笑了:“沅儿的针线出色,做什么都好。对了,我最近得了一本古书,上面讲了许多古时候的阵法,我放在多宝格的最上层,你领着温贤侄去拿。”

      温醇不远千里为弟弟延请名医,灵沅拒绝,就显得太无情了。

      “温世兄,这边请。”

      两人一道走着,中间宽得能塞下第三个人,温醇偏头,看到灵沅垂下的碎发落在纤美的颈边,不知道会不会痒。

      心动,手亦动。

      灵沅吓了一大跳,退出老远:“温世兄,你做什么!”

      温醇停在半空中的手有些窘迫地收回来:“我只是看到你的碎发落下来。”

      灵沅干巴巴地把碎发挂到耳后:“多谢温世兄。”

      接下来两人都是沉默,灵沅忍受不住,叫了个小厮陪温醇去书房,落荒而逃。

      回到房中,灵沅胡乱睡了个午觉,起来觉得心浮气躁,忍不住拿了两把伞,独自出门去。到得后山,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灵沅看着佛祖初成的轮廓苦笑,下着雨呢,谁会来。哦,不对,只有她这个傻子会来。
      “姑娘找谁?”

      灵沅手里的伞差点跌落在地,一转身,白衣少年清冷地站在她面前,像是从风雨中走来的仙人。

      “我——”灵沅眼珠一转:“我听说这里绘了佛像,好奇,就上来看看。”

      白衣少年黑湛湛的眸子一弯,清冷之气顿消,明如春湖:“姑娘太心急了,佛像还没有画好。”

      “哦,这样,那我以后再来。”

      白衣少年点点头。灵沅往前走了几步,忽地响起了什么,猛然回身,恰好看到白衣少年湿了一大片的后背。他一直站在山壁前,是在为她遮挡风雨么?

      没来由地心里一酸,灵沅转了转手中的伞:“公子,你的伞呢。”

      白衣少年笑了笑:“记性不好,总是忘了买。”

      灵沅把背上的包裹解下来,斟酌着措辞:“公子为金刚寺绘佛祖像,我等善男信女很是感激,这把伞送给公子,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白衣少年清湛的目光落在那把伞上,灵沅把伞展开:“是天青的底色,上面描了水墨莲花,很是素净。”

      “如此,就多谢姑娘了。”白衣少年把伞接过来:“风雨甚大,姑娘住在何处,我送姑娘下山。”

      灵沅自然不能说:“我就住在山脚下的村子里,很近的,公子不必送我。”

      白衣少年笑了笑:“那么姑娘小心路滑。”

      灵沅紧了紧伞柄,迎着瓢泼的雨势往山下走,走了一段往回看,身后漫天的雨,一个人都没有。

      心里一空,灵沅沮丧地垂下头,冷不防脚下一滑,灵沅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从山坡上滑了下去。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灵沅止住下落的趋势,抬头往上看。白衣少年撑着那把天青色绘墨莲的伞,眉头皱的很紧。

      手腕一疼,灵沅被拉了上来。她全身都湿透了,落汤鸡似的。

      “多谢,多谢公子。”

      “莫说话了,先回壁画那里避雨。”

      说罢,兜头落下来一件外袍,灵沅闻到了松叶的香味。白衣少年把伞柄塞到灵沅手上:“握紧,你的伞掉下去了,现在我们只有这一把伞。”下一刻,灵沅身子一歪,她被白衣少年横抱起来了。灵沅呆呆地看着白衣少年玉雕一般的侧颜,漫天的雨打在墨莲上,化成了幻境。环境之中,有春花流溪,有夏夜星空,有枫叶染霜,有漫天飞雪。

      娘亲总是问她,想嫁一个什么样的人。此刻,她甚至连白衣少年的姓名都还未知晓,心里就有了答案。

      “你为什么看着我。”白衣少年的嘴角微扬。

      灵沅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失礼,脸像是被烧着了一般,埋进手臂之中,只露出一只红彤彤的耳朵。

      上头传来低低的笑声:“现在羞了?在树上看我弹琴的时候,怎地不羞?在草丛里偷看我的时候,怎地不羞?隔着雨帘回头找我的时候,怎地不羞?”

      天呐,他都知道,他居然都知道!灵沅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一刻都待不住了:“你,你放我下来!”

      白衣少年止住她挣扎的身子:“你看看这是哪里,你真的想下来?”

      灵沅不看则已,一看连半个魂都丢了:“你,你怎么到了悬崖边上!我记得通往壁画的路不是这一条。”

      白衣少年不答,又问:“你还要下来么,不下来我就继续抱着你走啦。”

      灵沅简直不敢相信谪仙一般的白衣少年还有这样的恶意,气得想破口大骂,然而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白衣少年好心解惑:“我叫江璧,璧玉的璧。”

      “江璧,你放我下来!”

      “好啊。”江璧闲闲地把灵沅作势往悬崖一抛,灵沅吓得花容失色:“啊,救命啊!”

      江璧哈哈大笑。

      灵沅气急了,往江璧手上咬,江璧才不会让她得逞呢,又要往外抛,灵沅再次吓得大叫。如此几次,灵沅彻底没了脾气,最后都淡定地闭嘴了。

      “不闹了?”江璧稳稳地托着灵沅,一转身离开悬崖。

      灵沅含着一包眼泪:“你怎么能这样戏弄我?”

      江璧看到灵沅睫毛上的泪滴,似乎怔住了,良久才匆匆忙忙道歉:“对不住,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你一连半个月没有出现,我以为,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灵沅也怔了:“你在等我。”

      “嗯。”这回轮到江璧脸红了:“我连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不知道,想寻,也不知道去何处寻。”

      雨渐渐停了,墨莲经过雨水的洗礼,似乎越加清新脱俗。灵沅收了伞,轻轻晃一晃腿:“壁画到了,放我下来罢。”

      江璧这一次没有犹豫,扶她站稳之后,仔细地看她的眼睫,还好,泪珠儿已经不见了。灵沅自小就知道自己容貌过人,艳羡的目光不知道接收了多少,这一次,却承受不住江璧的目光似的:“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好看。”江璧极为认真地回答:“你第一次出现,我就在想,我的琴声,竟然引来仙女了么?”

      灵沅噗呲一笑:“哪有仙女穿着粗木麻衣的。”

      “仙女穿了粗布麻衣,也还是仙女啊。”

      灵沅心头一甜,两人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灵沅一抬眸,发现外边雨已经停了,瑟瑟天边,渐渐暗了下来。

      “遭了,天快黑了,我得回去了!”

      手腕一暖,灵沅迎上江璧的切切目光,江璧弯唇一笑:“你,你还来么?”

      灵沅挣脱开他的手,把伞往他怀里一扔,转头就跑:“后日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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