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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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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姜脱下短靴,趿拉了一双木屐走进主屋。
原不是穿木屐的天气。他双足白皙,隐隐看见淡青筋脉,不知是天生还是寒凉。
屋里窗边软榻上躺着人,随意盖了本书在脸上,听见他进来,抱怨道:“你又叫那破烂铃铛响个不休。”
顿了顿,接着道:“还穿木屐,吵也吵死人了。”
扶姜翻开茶盏,道:“先生不耐嘈杂,可另寻住处。”
榻上的人发出一声笑,压在书册下,闷闷沉沉。而后他伸手将书册取下,翻身坐起,道:“我言说过,我名连曳。”
于是扶姜便如初听时一样,问了一句:“田田之叶么?”
于是连曳也如同上次一样,抿了好看的唇角,翻一个白眼给他。
你才莲叶。
扶姜斟了半杯茶水,热气蒸腾上来,熏着他指尖。
他顿了顿,收回手。
连曳泰然自若也在桌边坐下,给自己斟一盏茶水,见他不喝,便问:“这原是你屋里寻出来的茶叶,倒遭你嫌弃……还是说,我烧的水也不妥吗?”
扶姜道:“无。”
连曳似乎也只是漫不经心的一句,不再追问。垂眸时目光扫过桌下那套着木屐的苍白双足,好看的唇角又微微勾起。
屋里安静下来,雨声便突然显得嘈切。边窗没有闩好,被风猛地吹开,撞在框上,突兀一声棂打棂。
雨丝裹挟着涌进,濡湿了窗边的花案。
扶姜微微抬起下颔,让风吹过整张脸。沁冷的风带雨拂过,连消带打撷去了他面上的温度,于是原本就生得白皙的人越发显得冰雕玉琢,病态的苍白隐隐要显露出来。
下一瞬风乍收,人间的温度即刻翻覆回来。是连曳将窗户关好,落下钩锁。
他不知扶姜在背后隐隐不满地皱了眉。
“这雨要到暮夜了。”
“先生或不得安枕。”
连曳怕吵,偏偏生得极好一双耳朵,窸窸窣窣的声响全数听见。他连铜铃声都不耐烦,却身不由己听了这一整日的雨声,或许还要再听上一整夜,因此整个人连带着周身都十分郁郁。
茶水凉了,扶姜饮后起身,到屋角取了晚食要吃的米豆,再向炊房去。
连曳就看着他走动,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声:“好吵。”
木屐声停在门口,扶姜看了他一眼,道:“先生少说话,也可安静许多。”而后依旧趿拉着木屐,不紧不慢走过木廊。
连曳不以为意,将自己斟的茶慢慢吃尽,又躺回榻上。
那厢扶姜一个人在炊房,把米豆菜蔬样样摆开,看着。静默了片刻,他敲一敲案板,随即离了炊房,向另一间他自己的居室去了。
连曳听得他自门前从容走过回房,也听得炊房有清晰的切剁锅铲声。
他并不惊异,轻笑了一下,指尖从枕边摸出两团棉花,塞进自己耳朵里,顺势捡起刚才的书册盖回脸上。
良久,缓慢翻个身,闷闷地说了一句:“还是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