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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当绸缪 ...

  •   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越靠近脚步越轻,越靠近越能清楚得看见她憔悴的容颜,所有的光鲜亮丽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苍白和疲倦,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床上的人似有感应,吃力的睁开眼睛看见了她,缓缓伸出的手是在召她过来。

      杜若霏一时情难自抑扑了过去,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不能分担你的痛苦,对不起欺骗利用了你,对不起爱你却伤害你,对不起我还将离开你。

      李静姝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哭成这样,这无助的模样揪得她喘不过气,“驸马。”她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勉强笑道,“看看我们的孩子。”

      “对,对,孩子,孩子呢?”

      嬷嬷将孩子抱过来,春风满面的她或许是这个院子里最开心的人。方才的打赏可比得上她在宫里干好几年的了,她由衷地希望这两位的感情能够长长久久,然后再多生几胎,这样她这辈子就都不用愁了。

      再这看驸马哭得跟个泪人儿,试问世间有哪个男子能像他这样放下身段?不是爱到骨子里还能有什么解释?嬷嬷越想越觉得她此生有了着落。

      杜若霏接过被柔软的棉布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婴孩,粉/嫩的皮肤,紧闭的双眼,不安分的小手,不哭不闹,一张小脸还没有她两个巴掌大,捧在手里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就会被捏碎。

      她破涕为笑,把孩子放在李静姝的枕边,逗弄着他,“你看这孩子。”

      “嗯,我们的孩子。驸马,这是麟儿,你喜欢他吗?”李静姝小心翼翼地问道。

      麟儿?男孩?杜若霏手指顿住,是了,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她的孩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慢慢萦绕,却在对上李静姝投来的蕴含着希冀和担忧的目光时全都烟消云散。呵,不是又如何,“喜欢,怎么不爱,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啊,是我们一生的宝藏!”

      她就知道,她这次不会再看错人了,“谢谢,太好了。”一直以来郁结在心里的疙瘩总算被化解,一旦放松下来倦意和疲惫便袭卷而来,李静姝握着杜若霏的手安心睡去。

      杜若霏没有立刻抽回手,她能理解李静姝的不安,就好像她此刻的不舍。在她身边的日子,是杜若霏多年来未曾体会的安逸。不是没有做过就这样过一辈子的梦,但每每梦醒面对的却总是残酷的现实。因此这次她仍是要选择离开,只是目的已然不同。

      柳眉舒展,凤眸紧闭,苍唇含笑,青丝掩雪,如此美好。终于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心安理得的看着她,杜若霏可算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会那般在意李静姝的行踪,为何如此讨厌她去找林远尧,又是为何看到别人触碰她会那么愤怒了。还自以为演技精湛,能够急流勇退,实则已是信以为真,假戏真做了,果真当局者迷啊。

      再看身旁软乎乎的小豆丁,白皙透亮的肌肤,细得几乎看不见的毛发,白璧无瑕当如此。

      “驸马爷。”帘外是尚未离去的妇科太医。

      通常太医这般作态不会有好事,“什么事?”杜若霏把他支到房外问话。

      “还请驸马先恕老臣多言。”他拱了拱手,说起年轻时的见闻,“老臣年幼之时,未尝入宫之前,曾随师父见过一种罕见的病症。得此病症之人年纪轻轻而满头华发,浑身雪白,又畏光怕晒。那病人本是为医治眼疾而来,经过一番诊治竟看不出其病源,复诊时他身上莫名多了许多红疮,之后便再也没见他来过。后来听闻他整个人已变得面目全非不成人样,没多久就全身溃烂而死。”

      “我师父觉得此症古怪,遂向那病人家属和为其诊治过的大夫打听,推测其死因或与连日曝晒有关,而根源正是他自幼所得的白症。因这病人原是路边抱养的孤儿,那家人家也无从得知他过往的经历。想必驸马爷也已经注意到小公子之肌肤异于常人……”

      杜若霏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面色不善,堵住了太医后面的话,“你怀疑麟儿得了白症?你想说我的儿子永远都见不得光?!”她愤怒地抓起太医的衣领。

      太医虽早有准备,但仍吓得哆嗦,“臣不敢妄言,臣是想建议驸马若是可以,还是早些回京请宫里大小方脉和金疮的医师确认下为好。”

      这太医本无需来触这等霉头,杜若霏倒也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心中依旧愤愤难平,“你说的那白症可有解药?”

      “说来惭愧,老臣与师父并不精于此道,毕生只见过那一例,许多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而后胡乱猜测的,故不知其解法。”太医整了整衣裳,摇头叹息。

      “你也知道是道听途说,胡乱猜测。无稽之谈!你可知信口开河是什么下场?”

      “驸马息怒,老臣接诊多年,见小公子生来不同,故有此虑。只怪老臣学艺不精,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太医自嘲道,“此症是师父的心结,也是老臣的心结。臣虽不知其解,但还请驸马不要不以为意……”

      杜若霏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想再听他的废话,“好了,知道了。”

      “对了,说来那病人的眼疾是眼珠通红……”门已经被重重关上,也不知杜若霏听没听到太医最后所说的话。

      “怎么了?我听到外面有人在争吵。”

      杜若霏进来时,李静姝已经醒了,“是太医嫌打赏不够,我已经打发走了。没想到竟然吵醒你,我应该多赏他两巴掌才是。”

      李静姝笑着摇头,而后看向身旁的孩子,“若霏,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孩子过于白皙了些?”因没有外人,她便唤她的本名。

      “白白净净得多好,纯洁无暇,不染纤尘,正如你我之间的感情那般纯粹。”

      李静姝抿嘴笑道,“我竟不知你这么会说话。”

      看见她的笑颜,杜若霏也没了阴郁,“不说了,你还是赶紧休息吧,省得我心疼。放心,我就在旁边,哪也不去。”

      李均再次过来时,杜若霏已经在大堂等他,看她春光满面,想来心情极好。

      “姑父久等了。”

      “均儿啊,来,你快来替我参谋参谋。”只见杜若霏伏案书写,桌上摆满各式书籍还有凌乱的草纸,“你姑姑想让孩子随我姓,叫我给孩子取个名字,我思来想去只得麟渊二字,你觉得如何?”杜若霏兴奋地将写好的名字递给他。

      李均虽然奇怪杜若霏为何会有随她姓这一说,但依旧解道:“麟渊乃是潭府瑞兽。又有言‘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但配上姓氏便是良对。这麟渊二字很好。”

      杜若霏不由拍手笑道:“知我者贤侄也。那均儿不防猜猜现在我在想什么?”

      李均一愣,随即释然,杜若霏是他在宫里为数不多看得上的人,他也不想拐弯抹角,“均儿猜测姑父仍然想去浚州,不然不会跟我说‘容后再议’。”

      “均儿果然聪慧,那你可知我为何要去?”

      李均摇摇头。

      杜若霏见他摇头,心里有了底气,“那均儿想不想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均感觉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突然被人完全洞悉,一股惊慌和狠戾油然而生。

      李均呆立原地更加印证杜若霏此前的推测,即李均也是毛遂自荐。且不论皇帝是否真的体恤她,就算真考虑换人,李湑第一个想到的人选肯定不会是李均。

      “臣认为烈王应该去,而烈王世子无需前往。”她顿了顿,从李均脸上看到了她想要的表情。“只是……”

      “只是前有瑞王奉命救灾,烈王在后去也是白去,更不用说身为世子的我了。”李均突然接过话头,“从前我只当十一姑父是粮商,不曾想竟是谋士。”

      “世子过奖了。”对方既然把话挑明,杜若霏便不再装腔作势。“只要世子愿意,臣去浚州就是世子去浚州。”

      李均愣怔随之大喜过望,杜若霏这番话无疑是向他俯首称臣,但又觉得有些不真实,他以为还得费许多功夫才能拿下她。“姑父慎言。”

      杜若霏笑了笑,周围的人早就被她安排走了,李镌无意争雄,李均心有余力不足,她就不信李均会不答应。

      “臣初到宫中之时,受人百般刁难,而世子屡屡出手相救,替我解围,臣铭感于心,奈何苦于报答无门,方有此一言。如今圣上年事已高,却未立皇储,乃至朝中蝇营狗苟,各怀心思。庄王迂腐,烈王鲁莽。瑞王得众多大臣拥护,圣上不会不知道。但瑞王其人虚伪至极,况他近来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早已同大臣们离心离德。而其他王孙更不值一提。”

      杜若霏一番高谈阔论,大言不惭,可谓是把所有的王孙贵族得罪个遍,也算是毫无保留地向李均表明她的立场。

      “在这片泥沙之中,臣十分幸运,发现了一颗和隋之珍。若奉世子这等聪颖宽厚之人为君主,乃臣之幸,百姓之幸,天下之幸!”杜若霏言罢,当即行了大礼。

      她的连番奉承说得李均飘飘欲仙,但他并未耽于其中,很快清醒过来,“姑父使不得,快快请起。”他迟疑道:“姑父此言是姑父自己的意思,还是……安国公的意思?”

      杜若霏轻笑,李均果然更看重她背后的那个人。在世人看来老头子向来属于帝党,如果这是老头子的意思那就是皇帝的意思。这孩子涉世未深,还是天真了些。

      “世子须知,臣是臣,臣父是臣父。”她靠近一步,低声道:“世子是世子,而烈王,仍是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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