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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成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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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我这遇强则强的性子,不受摆布,从不认命。小丫头拎不清,不辨是非,加上性情柔弱,这么想很正常,不怪她。
“儿子变成这样,我是不会原谅他的。”长叹一声,腰没砍断,先要趴断气了:“你说的不正常是孤僻,如果仅仅是这样,我为何铁了心带孩子离开?”
“沈家人都有些怪吧。”
岂止。
总算与沈存有缘,比旁人要聊得来,感情尚可时聊得更多,有次一起赏月,微醺中回忆起童年,我么,无外乎家族败落沦落青楼的心酸往事,轮到他说,听得酒醒大半。
沈家两兄弟,一嫡一庶,势不两立。
嫡长子污蔑他与丫鬟偷情不务正业,他栽赃兄长与父亲爱妾有染。父亲好色而重猜疑,兄长秉性倔强誓不低头,一个气死,一个气疯。
真有报应吗?他说还记得她温柔如水的眸子,安慰初来乍到受排挤的自己。高热不退,不时搭在额上的帕子和清凉的指尖。
记得她惊恐的啜泣,直到图穷匕见仍然不信他是幕后主使,死到临头才有了那么一点恨意,却在回望的一瞬间化为悲悯。
锦衣华服何用,看你仍如脏乱不堪的乞丐。外室所生的野种,她才是胜者,至死同情这条可怜虫。
不经意间,可怜虫爬了过来。背上一凉,熟悉的声音略带沙哑:“这么慢。”
谢谢关心,使用后请恢复原状。
阿淑吞吞吐吐地解释伤口为什么很难愈合。我理解她,不好说太长太深,也不好说食欲不振几乎不吃饭,最后推到季节上,沈存居然对这个理由很满意,最后的结果是,命人添了两个暖炉。
依然没人将我还原,这么晾着整个后背。
阿淑出去,四周消无声息。忍不住回头,吓一大跳,这是沈存嘛?冒充的吧……
平心而论他不难看,足以令大多数妙龄少女心动,眼前却是另一个人,冰冷漠然的眼神哪去了,瘦削如潦倒书生。
“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嗓子发干,我开始冒汗:“放过他们吧,你最恨的是我,我最恨的是你,与别人有什么相干。”
“他们?”
“你知道的,只要你想,一定查得到。”谁替我瞒天过海,谁帮我回到京州,只要他想,这些人的性命不如蝼蚁。
“有人替你卖命,那是你的本事,有时也很羡慕你有那么几个交心的朋友。”
万幸,他还是那样,心比天高,不屑于用蝼蚁要挟。
他俯下身,低声道:“但是儿子变成这样,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是否听错。
“大夫说受了这种刺激的人,可能突然恢复,可能一辈子不恢复。你是孩子的母亲,为何这样自私,故意死在他面前,是想他记恨我一辈子?”
强词夺理,你不来抢,我会好好的日子不过,选择去死?是你断了我的活路,断了儿子的!
道理是强者的专属,弱者没有资格享用。很可笑,走过很多地方,最后回到起点,逃了很远的路,绕不开最不想见的人。
后背一热,异样的温暖,热流滚过冰凉的四肢,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填满。再次扭头与他对视,照旧没从这双眼睛里读出什么。习武之人视若珍宝的内力,浪费在一个屡次背叛你的女人身上,值得吗?你要怎样才能释怀,该结束了,佛说放下,方能自在。
“为什么不同我谈条件。”
“我有什么资格同你谈条件。”
“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希望他平安快乐。”
又听错了?这话绝不像沈存所说,那时的他说,我要的不仅是儿子平安快乐,还有出人头地,天下第一。
而我所坚持的,无非是让孩子自己选。
尽量忍耐,不对他说你不要像你父亲一样,即使他出人头地天下第一。不认可,不赞同,但会忍住不说。
“从前是我武断,今后至少在孩子面前相敬如宾。”他运完功,顺手替我盖上被子:“夫人意下如何。”
严重怀疑此人被调包。
从前是我武断……算了,对不住三个字就当他说过。一切为了孩子痊愈,戏一出接一出的演,永远不缺互利的办法:“成交。”
他点头,起身离开。
“再生一个吧。”看着他的背影,冲口而出。
“你愿意?”
“同别人,一个或几个。悔儿有我,你应该有自己的爱人和正常的孩子。”
他眼中闪动的光彩荡然无存,人也跟着消失:“我不喜欢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