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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第二日一大早,游辰鱼带着许荞就往街上去寻陆明德,还没走到他住宿的客栈,倒在路上一家饼店碰着了正在喝粥吃大饼的陆明德,于是三人一起坐下来一边吃早点一点聊。陆明德得知游辰鱼来意,十分高兴,忙说吃完饭带他们去异族商人聚集之处见见他认识的异族商人。

      那异族商人名叫阿里依,别人都叫他胡赛老爷,年纪五十有余,身材高大魁梧,虽一身时下京都流行的衣着打扮,但深眼窝、蓝眼睛再加上络腮胡子,叫人一看就知道是异域之人。最令人惊奇的是,他居然能说一口流利的京都官话,彼此交流完全没有问题。由陆明德做东,四人在街边寻了一家茶舍坐下闲聊。

      “胡赛老爷,前日我虽听你们说起西行之事,那时却并未下定决心,今日正好他们两位小兄弟也有意,还要劳烦您费心替我们答疑解惑、细细分说一番。”陆明德把他们互相介绍认识之后,坦然道,“我等都未曾出过远门,却不知往西而去一路上情形如何?”

      “你问我倒是问对了人!”那老丈得意一笑,捋了捋他那浓密的络腮胡,“我从十五岁跟着前辈第一次来到中州,至今已过去四十五年啦!这四十五年间,我一共来到中州十三次,对这条路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

      “西出夏都,过了沁水,再过金城、凉州,到了叶城,翻过布尔布达山就算走出了中州,布尔布达山后面是草原,那是萨雷汗国的牧场,穿过萨雷汗国再渡过咸海,便到了我的故乡塞尔。”一说到家乡,胡赛老爷眉眼里都是笑意,“塞尔可不像你们这里,我们美丽的塞尔一年四季如春,有醉人的姑娘醉人的美酒,你们若到了塞尔只怕都不想回来!”

      “却不知从京都到塞尔往返一趟需要多少时间?”游辰鱼听了这等奇闻,心中顿时颇为向往。

      “这一路岂止是万里之遥!若走得顺利,一年多就够往返一次的了。”胡赛老爷讲起他这大半辈子的传奇经历可谓滔滔不绝,但说到行路,却也直言道,“这等长途跋涉,虽说见闻新奇,但途中实在艰辛,你们这等少年郎还是要想清楚的。我虽与小陆投缘,想邀你去西域闯荡一番,但路上前途未知,生死也是难测,我也不好诓骗你们,害你们半道后悔,徒生怨恨。”

      “富贵险中求嘛!我等都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正好去闯荡一番!”陆明德想是真的被家中亲人伤了心,已然生死无畏。

      “我等能够得老丈相帮,已是万幸,断不会心生怨恨!”游辰鱼与许荞也已商议定了,主意一定,心中就不再犹疑。

      “果然好志气!”胡赛老爷素来看人很准,知道这几个少年郎绝非庸人,也是真心相帮,便道,“实不相瞒,我今年已经六十岁了,虽不愿意服老,但身体毕竟比不上年轻的时候,这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来中州,与你们相遇也是一场机缘,我定当尽我所能教你们!”

      他们两下里商议定了,便听了胡赛老爷的提点,自去做准备。
      等游辰鱼他们做好了准备已是七八日过去了,时间已到了四月十八,他们与胡赛老爷已商议好,第二日就起程离开夏都。这几日不论是去衙门里办理文牒,还是采买路上所需,都十分顺利,但游辰鱼心中却一直沉甸甸的——他还没有与程烟水说起此事。

      其实这也怪不得游辰鱼,实在是程烟水这位新鲜出炉的探花郎太忙了,他又是要去翰林院报道应卯,又是要与同年聚会,又是要应衙门里同侪的邀约,这七八日竟一日忙似一日,两人各忙各的,竟无暇顾及前事。

      眼看着第二天就要走了,游辰鱼心里知道这件事不得不说,下午便与许荞他们一起早早准备了一桌好菜,专程等程烟水回来——他们已经派赵定真问过了,知道他今日并没有应酬。果然,程烟水今日准时准点地回来了。

      他们六人也是好多天没有聚在一处吃饭,程烟水这些日子赴宴吃酒的时候居多,今晚见着桌上摆着一碗红烧肉,一碗白果炖鸡,外加一盘爽口萝卜丝、一碗烧笋、一碟马头兰,比筵席是差了许多,但一下子就叫他想起了一个多月前他们来夏都一路上的情形,望着眼前五人,只觉得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于是,就由程烟水起了头,他们几个一边吃饭一边追忆往昔,说起进京一路上的故事,一顿饭吃完天都黑了。第二天要赶路,许荞他们便快速收拾完碗筷,洗漱后早早去睡了,留游辰鱼与程烟水话别。

      此时已是四月下旬,到了夜间并不寒冷,恰好院中那棵石榴树正开得红艳艳的石榴花,游辰鱼便邀了程烟水去石榴花树下的石桌旁坐着。天上月亮还没有出来,但天幕上却如王母娘娘打翻了宝石匣子,缀满了明明暗暗的星斗,坐在院中沐浴着一地星光,倒也雅致。

      “我那日跟你说的话,你可是想好了?”程烟水只当是游辰鱼要听了他的建议,心中十分高兴。
      “郎君,今夜寻你说话,正是要说道此事。”游辰鱼心中有些忐忑,但望着面前明眸如繁星的程烟水,心中所想就越发坚定,“只怕辰鱼要辜负郎君一番心意了。我们已商议好了,明日就离开京都,要往西边走一遭。”

      “这是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程烟水惊得顿时站起来,一手抚着石桌,喝问道,“你们怎地如此鲁莽!这样的大事都不和我商议吗?”

      “郎君息怒。”游辰鱼见他生气,心中一惊,转而又是一喜,忙起身行礼致歉,“郎君无需担心,我们是打探好了的,有熟人同行,也有老道的异族商人引路,通关文牒一应齐全,定然不会有事的!”

      “你几时又有了熟人?又哪里识得的异族商人?你才来京都多少时日,怎地就敢轻易信了别人?”程烟水听他言下之意已是万事俱备,不由得怒极,“游辰鱼,你宁肯信几日识得的陌生人都不愿意信我吗?”

      “辰鱼绝无此心!郎君在辰鱼心中自然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游辰鱼心中十分难过,有恨,却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一时情急,便执起程烟水的手来与他掌心相贴十指交握,言辞恳切道,“郎君,辰鱼正是重你、敬你,才不愿意拖累你。辰鱼虽不才,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也想靠自己去闯出一番天地,好叫郎君高看一眼。郎君,你可信我?”

      “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你怎么就这么不听人劝呢?”程烟水后来有细想过自己的提议,虽觉得是有一点鲁莽,但也并不是不可行的,此时见游辰鱼心意已决,心下也是感伤——他有心助人,但好像并不能真心做到。长叹一声,程烟水心中还是不忍他们就此离去,劝道:“辰鱼,你们于我而言既是恩人也是手足兄弟,你就不能让我尽尽心偿还一点恩情、担起来一点身为兄长的责任吗?”

      “郎君,人心都是不足的。俗语说,升米恩斗米仇,恩与仇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当日我们助你一路进京,实在是我们倾慕于郎君风仪自愿为之,一路上郎君与我们的助益也很多,两两相抵,还请郎君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恩情。”见程烟水要反驳他,游辰鱼忙止住他,继续说道,“我们当日相助郎君实在没想过挟恩图报,难道辰鱼在郎君心中竟是这等小人吗?”

      “再者,郎君如今身居高处,不忘我们那是郎君高义,若我们一心只把郎君当做靠山,今日向郎君要钱财,明日求郎君帮忙寻个前程,后日再要郎君补贴家计——人都是懒惰且贪心的,长此以往,保不住我们还要向郎君索求更多,甚至还有可能有污郎君一身清誉,若到了那时,郎君又当如何自处?郎君若是一味满足我们,你自己于心有亏,若是不满足我们,只怕我们心生怨怼,岂不是由恩变成了仇?”

      游辰鱼终于说出了这些天一直想说的话,见程烟水脸色由雨转晴,便笑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等愿自食其力、自力更生,不知郎君可愿助我?”

      “哎——”程烟水又只得长叹一口气,却不好再劝,只得细细问他此行的安排,见他果真说的头头是道,心中便稍微放下心来。
      “与郎君今夜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今夜我们不若痛饮一场,一醉方休!”见事已说妥,游辰鱼便拿出事先就藏在石桌下的酒,与他对月畅饮。

      酒是京中名酒望湖春,入口干爽,略有辛辣感,就是空口也十分宜饮。三五盏酒下肚,程烟水心中的愁绪渐渐缓和,知道事已成定局,才想起来问道:“你们此行要多久才能回来?”

      “少则一二年,多则三五载。”月亮已经亮堂堂升起来了,望着眼前人的眉眼,游辰鱼心中也惆怅起来,“不知等辰鱼归来时,郎君可还记得我?”

      “你还没醉,倒说起醉话来了。”程烟水被他逗笑了,喝了一口酒道,“我的记性一向好,定不会忘了你。倒是你——我听闻异域美女绝色难求,只怕是你恐被美人勾去了魂魄要记不得归路了吧?”
      “喝!”游辰鱼又与他碰了碰酒盏,猛灌了一口酒,心中想:哪里的美人能比得过你?
      “辰鱼,你们明天什么时候起程?你早点叫我,我起来送你们。”程烟水已经微醺。
      “好,我一定叫你。”游辰鱼与他干了一盏酒。

      “辰鱼,听说往西走一路都不太平,我前日得了一把宝剑,你明日带着防身。”程烟水已经醉眼朦胧了。
      “好。”游辰鱼又与他干了一盏酒。

      过了一会儿,月亮都睡去了,星光也黯淡了下来。
      “辰鱼,听说断河有个星星峡,里面遍地都是色彩斑斓的玛瑙,你帮我捡一点回来好不好?”程烟水已经醉得狠了。

      “好,你想要什么样子的?”见程烟水已经趴在石桌上,连酒盏都捉不稳了,游辰鱼只得碰了一下他跌落在桌上的空酒盏,自饮一盏。
      “我要……”等了好一会儿,还没听见程烟水的下文,游辰鱼挨近一看,却发觉他已经醉得人事不省了。

      眼看着他都要坐不稳跌下去,游辰鱼忙一把搂住他,顺势将他带进怀中。星光朦胧,怀中人近在咫尺,那如花容颜却又仿佛远隔千山万水。游辰鱼痴痴望着醉死过去的程烟水,紧紧搂着他,不愿起身,也不愿放手。

      忽地,程烟水似是不舒服,身子动了动,却把脑袋舒服地搁在了他颈窝。游辰鱼浑身一颤,只觉得挨着他的额头的那块皮肤都要燃起来了,心如擂鼓,又好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只烧得他浑身滚烫,忘了身在何处。

      我只是想试一下。游辰鱼在心中一万遍地说服了自己,然后,他低下头碰了碰怀中人被酒烫红的唇——他的唇是那么柔软,只是轻轻一挨,游辰鱼便如饮了烈酒,他真的醉了。
      他的唇似乎更红,也更香了。

      他没有醒来,他什么都不知道。抱着怀中人,感受着他的体温,闻着他身上醉人的酒香,游辰鱼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忽地又低下头小心翼翼去吻他,一点一点的,轻轻地,一下又一下……
      “咚!”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钝响,游辰鱼惊醒了过来,轻声喝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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