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君芍药》超韧

12、【第十一章】中意之人

　　第二日，颜见便赶往了后殿，起先她是不知道后殿具体在哪儿的，她是因着后园的缘故，才找到这后殿。
　　同为后字开头，这距离能远到哪里去。
　　想是如此想，思路也是对的。可颜见硬是花了一柱香的时间才找到。后殿就在后园边上，很近，很显眼。
　　但她来来回回绕了几圈，愣是没发现，而后她终将视线落在了眼前，一栋小小的房子，发现它竟是后殿。柱上挂着一小块木头，上书后殿，连块牌匾也没有。
　　这位置显眼是显眼，可谁知后殿这么小，小的就像柴房，任谁也不能将两者联系在一起。它不应该是高大宽广，雕梁画栋，怎就如此普通。
　　推门而入，颜见才发现，不能以貌取人，也不能以帽取屋。
　　这里面其实是别有洞天，像是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不存在的世界。

　　映入她眼里的是宽广无垠的湖水，这湖水平静无波，夹岸是翠绿青山，湖水的尽头烟波浩渺，远山如黛。
　　湖水中间有一个树林，齐齐整整的生长着树，像一座漂浮的小岛。
　　树林的树木高大笔直，树枝舒展，却无叶子，枝上缠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绳。远远观望，像开满了红花的繁枝。
　　顶上是天空的模样，日光柔和，云朵软绵。
　　这里很安静，静的似乎能听到从湖心传来的风声。
　　这真的不是梦境，是后殿？
　　颜见伸出了一只脚，小心的碰触了一下湖水，她所触之处，晕开了一圈涟漪。她将一只脚踏上去，发现湖面竟是实的，并没有下沉。
　　于是她就放心的踩上这湖面，走了进去，所过之处，涟漪轻漾。
　　待她走入后，身后的门，自行关了起来。
　　“有人吗？有……”颜见四下张望，却不知右侧何时多了一个四角亭子，亭中有一人，正靠着柱子呼呼大睡。
　　颜见走了过去，那人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莫非这就是绛弗？
　　“敢问，咳，敢问老者可是绛弗？”颜见组织了一下语言，似乎这样说更文雅一些。
　　那人闻言，翻了个身，差点摔下座椅，这一摔他仿佛还没有睡醒，仍是闭着眼。接着他就伸手扶着柱子站了起来，十分准确地坐在椅子上。

　　“吾乃绛弗，汝何人？所来为何事？”老者正襟危坐，文绉绉的，不复刚刚的滑稽，但他仍是闭着眼。
　　这老者莫非双眼已失明，那仙君唤我同他学识字，是逗我？仙君，果然没安什么好意。
　　既然仙君不仁在先，那她也就不客气了。颜见清了清喉咙，开始说起了原由，“小女子名唤颜见，是我夫君差我来此地，同老者您识字。”
　　“夫君？你夫君为何人？”
　　“正是鸿渐仙君。”
　　“什么！鸿渐何时成婚了？”闻此话，那老者惊得刷的一下睁开眼睛，瞪大了眼，急切问道，“快细说与我听。”
　　他小声嘀咕着，“这老冰块，前几日来的时候都不告诉我这件事，真是……”
　　这老者，原来眼睛好好的，说话也可以正常。
　　颜见一看那老者居然信了，心里窃喜，想到之前听到的吊睛白老虎与仙君的谣言，便稍稍改了改，然后同他说道。
　　昔年，她是一个花仙子，被派下凡处理一个公务。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她被一只黑斑豹打伤了，奄奄一息。仙君路过时，将她救活了。她因受伤，延误了公务，被罚在人间，永不得上天。既得相救，她便欲要报仙君救命之恩，但仙君不承情。
　　天上人间，她已无处可去，只能偷偷跟随在仙君身后。一日，仙君，身处险境，她便扑上去，为他挡了一招。可惜花身娇弱，承受不了巨大的术法攻击，她身形已毁，变回了一粒种子。
　　仙君错愕，幡然醒悟，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的心意，那一刻，他痛失所爱。
　　既已成了种子，仙君便将她带回了府邸。百年浇灌，佳人终得化生。

　　“而后他就同我成婚了。”颜见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我化生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些便是他告诉我的。”生怕老者不信，还要问些什么，颜见就编了个失忆来搪塞他。
　　绛弗老者本来是有些存疑的，看着这颜见的长相明艳了些，如这红衣，鸿渐素爱淡雅，怕是不会喜欢这类的。可听她这一言，也有些道理。
　　绛弗老者抚了抚胡子，回味着刚刚的情节。“这倒像他的做法……”
　　颜见见他无疑，心下简直乐开了花，这老者也太好忽悠了。她这下总算是能体会到谣言编纂者的心情了，真是说谎不用负责。
　　“你今日，是同吾来？”老者闭上了眼，似是在慢慢消化鸿渐成婚这个事实。
　　“同您识字。”
　　“好。”
　　“您不用睁开眼吗？”
　　“不用。”
　　听他这样一言，颜见也不太好意思问下去。

　　此后，她便随着绛弗老者学习。
　　绛弗老者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平常都是闭着眼，除了那一次听闻她和仙君成婚了，此后颜见再也未见他睁过眼。他说他有其他的神识，可代替双眼，这睁眼终究太累了些。
　　太累了些……所幸在教颜见识字上，未见含糊，也算是一个好的师长。颜见同他的关系也还不错，颜见便唤他，弗伯。
　　一日，颜见在湖心树林边坐下，靠着树，捧书认字。
　　她认着认着，有些疲惫，便将书放置在一旁，闭上眼眯了一会儿。
　　休息过了，颜见还是有些困，闭着眼就伸手去摸放在身边的书，却是摸了半天也摸不到。她不信邪，继续扑过去摸，结果一摸，好像摸到了一个躯干，肉乎乎的。
　　是，什么？好奇心促使颜见终于睁开了眼。只见眼前有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孩童，他头圆圆，脸蛋肉肉，嘴鼓鼓，正啃着书，长得很是可爱。
　　什么，书？她的书！“等等，这书可不能啃啊！”颜见当下便从孩童嘴上抢救下那本书，她一看，好家伙，留了一个大牙印，还撕了一半。
　　“另一半呢？”颜见摇了摇仅剩的半册。
　　孩童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歪着头满足的朝她笑了笑。

　　不生气，不生气啊。颜见也朝他笑了笑，笑的颇为友善。她坐了过去，同他道：“你知道吃了姐姐的书，会有什么后果吗？”
　　孩童摇头，一脸蒙昧。
　　颜见嘿嘿一笑，伸出黑手，朝孩童的脸伸去，捏了捏孩童的两颊，软乎乎的。“吃书，是要被捏脸的。”
　　孩童別着嘴，大眼睛圆溜溜的，定定望着她，不发一言。
　　“哎呦，看你这委屈的小眼神。”颜见顺势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好了，我去弗伯那里找点你能吃的，你不要再吃书了，我等一下就回来啊。”
　　面对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孩童，颜见有些母爱泛滥，这么可爱的小孩，竟然沦落到吃书了，他一定是饿坏了，真是可怜。
　　颜见刚起身，往四角亭走去，身后的小孩也站了起来。
　　正当颜见走着，忽然觉得身后有些异样，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四不像的小动物，圆角麋身马蹄白鳞牛尾，正扭着小屁股，屁颠屁颠的朝她跑来。
　　这是刚刚那个孩童？颜见伸出臂膀，那四蹄小动物抖动着一身肉，加快速度，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颜见便像抱小孩一般，将它抱在怀里，“不是说，让你在原地待着，等我吗？”
　　“姐姐。”四蹄小动物奶声奶气的叫她，还将头在她怀里蹭了蹭。
　　听着这一声姐姐，颜见的心都要化了，想那白小弟还管她叫大姐，哪有这小四蹄叫的动听。
　　她怀里抱着这暖乎乎软绵绵的小四蹄，心里有一种老娘亲的满足感，原本以为他不会说话，结果她的崽儿居然开口说话了。

　　颜见抱着小四蹄，来到了四角亭坐下。弗伯正在喝酒，见到小四蹄也不惊不怪，只说了一句，“醒了啊？”
　　“恩。”坐在颜见怀里的小四蹄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们认识？”小四蹄又点了点头。
　　颜见将他放到一边的座椅上，起身在石桌上拿了一根香蕉，剥开，递给小四蹄，“那你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四蹄变回了人形，一边吃着香蕉，一边晃着小短腿，“白保保。”
　　白保保，宝宝，颜见心下想着，小四蹄长得这么可爱就算了，居然连名字都这么可爱，她仿佛已经沦陷在白保保的可爱里了。
　　白保保吃完了香蕉，又眼巴巴的望着颜见，希望她能再给他拿些吃的。
　　一旁喝完了酒的弗伯看着她俩，突然开了口，“保保可是只麒麟，颜见，对他好一点，麒麟送子啊。”
　　颜见一瞬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一下，麒麟送子，与她何干。突然又反应过来什么，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急，我们不急。”
　　可弗伯却像拉开了，就合不上的抽屉，他感慨道：“你们能够相遇，是缘分。好不容易在一起，成婚了，就要好好珍惜彼此……”
　　颜见全程点头，一副，弗伯您说得对，您说什么都对的模样。
　　“鸿渐他老大不小了，你们也该将此事提上日程了，你同他说说，改日我也劝劝他。”
　　她刚想点头，却转念一想，不对，这都什么跟什么。这难道不是言情文，怎么突然变成了家长里短的催生。
　　作孽啊，颜见想着，早知就不应该逞一时口快，将仙君唤作夫君，逗逗仙君是可以。可这弗伯当真了，一副长辈同少年人讲话的模样，如此就不好玩了。
　　再说了，就算生养后代，那她也不会同仙君啊，她又不喜欢仙君。何况仙君那文弱的模样，不是她的喜好。
　　她的意中人，应该是一个……一个……颜见毕竟也没有见过多少人，心里一下也总结不出什么来。
　　可她的脑海里却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那人立在高处，衣袂被吹的纷飞，手持长剑却安稳如山。
　　看着应该是个有有勇有谋，术法高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