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尽长安》Echo醉话流年

7、搭救

　　长安城内有个茶楼，就在天街上，里面近来有个年轻的说书先生，说的是一手的好书，人也长的好看，许多人都睁着抢着去听书，江吟也不例外，自打踏青之后，这边是她打发时间的东西。

　　天气渐好，江吟坐在窗前对着镜子梳头描眉，屏儿将新做杏黄色襦裙放在一旁看着还在画的江吟说道：“四娘子我来吧。”
　　“屏儿，今日不画细钿了。”
　　“会不会太素了？”屏儿站在身后问道。
　　“不会。”江吟放下笔，看看铜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去换衣裙。
　　“听说二郎君回来了，正在和大郎君在前面书房。”
　　“一会咱们过去瞧瞧。”江吟站在屏风后换好衣裙，将旧的衣衫拿出来递给屏儿。
　　“好。”屏儿接过衣衫放在一旁，拿了一枚发钗，帮江吟戴上：“出门太素了也不好，人家会说的。”
　　江吟伸手摸了摸，是那枚燕吐珍珠发钗：“好吧。”

　　书房里江华和江煜正说着什么，听见渐近的脚步声，便停下了声音。
　　“大哥哥，听说二哥哥回来了？”江吟人先没到声先到。
　　江华看着门口，等人踏了屋子才笑着说道：“夭夭怎么来了。”
　　江吟笑笑，说道：“我就是来给大哥哥说一声，我出门了。”
　　江华一听就知道这意思是什么，从袖子里拿出钱袋递给江吟：“拿着吧。”
　　“谢谢大哥哥。”江吟将钱袋别在腰间，转头看看再喝茶的江煜小声喊道：“二哥哥。”
　　江煜无奈摇摇头拿去钱袋子扔了过去说道：“真是欠了你的。”
　　“谢谢二哥哥。”
　　江吟自小有个喜好，就是三个哥哥轮着要钱，开始是背着要，现在是光明正大的互相要。
　　“二哥哥，那天踏青我瞧见你拿的那把扇子挺好的，我也想要一把。”
　　“你说的是这把？”江煜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细细的漆黑描金扇。
　　“嗯嗯嗯。”江吟点点头看着江煜。
　　“改天二哥找人给你做一把，这把不能给你。”
　　“那好吧，我怕先出门了。”江吟说着已经和屏儿出了门。
　　看着走远的人，江煜摇摇头无奈的说道：“这丫头被惯的，以后那家敢要。”
　　“是啊。”江华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好似很怕那天到来似的。

　　天街上的茶楼里，人声嘈杂，江吟坐在四方桌前，桌上摆着各种点心还有茶水，屏儿也被江吟要求坐着不许站着。台上一名纤瘦身着青色圆领长衫的男子长发挽在脑后，正在说着未曾听过的故事，

　　“四娘子想听什么？”屏儿从茶水小厮哪里拿过折本子放在江吟面前。
　　“随便，反正听着玩，哎，让你去朱雀街翟府去了没？”
　　“去了。”屏儿说着拿过册子随便用笔画了几笔，将册子又放回身后的小厮手里，顺带将钱也给了。
　　不久就听见台上那俊俏的说书先生说了屏儿点了那段，台下江吟吃着点心喝着茶说道：“以前跟三哥哥去听书，不是老头就是老头，没想到今日这说书的竟然是个年轻的先生。”
　　屏儿笑笑说道：“我刚才听这里的小厮说，这说书先生姓张，名云初，排行老二，之前那个说书的是他的师父，听说这几日病了，他这才来说书的。”
　　江吟喝了口水看看四周，发现有许多女子都围在一起，平日里空闲的茶楼，比平日里拥挤了许多。

　　台上说完第一场时翟琼芳才到，江吟看着赶来的翟琼芳瞪了一眼：“不是说随叫随到的吗？”
　　“我哪知道你今日会来在我。”翟琼芳拿过茶杯连喝三杯茶才缓过来。
　　江吟瞪了一眼，拍掉手上的吃过点心的碎屑说道：“你去哪里？”
　　“那都没去，被我父亲叫去训话了，说是我整日不学无事，就知道满长安城闲逛。”
　　江吟勾起嘴角不屑一笑说道：“你爹爹说的对。”
　　翟琼芳瞥了一眼不理会她转头看着台上正在说书的人：“呦，这茶楼什么时候换说书先生了，我说怎么今日这么多人。”
　　“近来才换的吧，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噢。”翟琼芳捏起一块点心塞到嘴里叫了几下说道：“我听我家六哥说曲江有家新开了家酒楼里面都是新近来的胡姬当垆卖酒，一会带你去瞧瞧。”
　　江吟想了想说道：“不成，我出门时带的钱都刚刚付了听书钱，现在没钱，一会和屏儿还要走回去呢。”
　　一旁的屏儿真是服了自家娘子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出门时明明带钱了，而且带了许多。
　　“哎，我说，之前那次我让你给过钱？”
　　江吟想了想，也是之前每次都是他给的钱：“好吧，去就去。”
　　翟琼芳瞪了一眼，恨恨的说道：“没良心的丫头。”
　　江吟嘿嘿一笑，继续吃着点心喝着茶。

　　听完了书，两人坐着马车穿过明德门直奔曲池。

　　归云阁是曲池新开的一家酒楼，酒楼门口当垆卖酒的胡姬挥着素手，招唤着过往的路人进去喝酒买醉，江吟下了车马站在酒楼门口看着，翟琼芳随后叶下了马车站在身后。
　　“看什么呢？”
　　江吟指着酒楼里的胡姬说道：“我在看一会你要给胡姬多少钱。”
　　翟琼芳轻笑道：“没事，记在我六哥账上。”
　　江吟斜着眼看了一眼翟琼芳，好像看到翟琼芳回去后被训话的样子。
　　“干嘛这样看我？”翟琼芳看着江吟的眼神，有种不太不好的感觉。
　　“没事，我就看看你，怕下次见不到了。”
　　“切！胡扯！”翟琼芳抬脚进了酒楼。
　　江吟笑着拉着屏儿也跟了进去。

　　翟琼芳在楼上找了间雅座，挨着窗户，推窗就能看到外面，江吟站在窗前看着远处，春季里浅浅深深的绿色远远尽收眼底。

　　“哎，过几日一起去郊外？”翟琼芳看着江吟问道。
　　“前些日子刚去过。”
　　“你怎么不叫我？”翟琼芳一听，立马质问道。
　　“叫你干嘛，去了又不会放纸鸢。”
　　“行行行……你有理你有理。”翟琼芳也不愿跟她一个姑娘一般见识。
　　说起纸鸢江吟还真想起了一个人，等那个人在脑袋里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刚刚想的竟然是哪个将军府不近人情的二娘子安歌。

　　江吟晃晃脑袋，将安歌样子从脑袋了晃走，走到桌前看着桌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问到：“不是说有酒吗？就呢？”
　　“去拿了。”翟琼芳话才刚落地，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
　　“郎君等急了吧，这就将酒给您满上。”胡姬腰身曼妙，身上的胭脂香粉都快遮住了酒味。
　　“好啦好啦，下去吧。”翟琼芳大手一挥从腰间取出一枚珠子递给那到酒的胡姬。
　　“谢谢郎君，谢谢郎君……”胡姬收到珠子连忙道谢，拿着珠子笑着出了门。
　　“九郎就是大方，出手便是上好的南海明珠做打赏”江吟感叹着，端起桌上到好酒喝了一口。
　　翟琼芳看着江吟奉承道：“不愧是首富家的女儿，那么小一颗珠子都能看出来是南海产的。”
　　“切~~我家屏儿都能看出来那是南海产的，是吧屏儿。”江吟转头看看站在一旁的屏儿问道。
　　屏儿笑着说道：“四娘子说笑了，屏儿也只是跟您久了看的多罢了。”
　　翟琼芳拿着酒壶给江吟倒说道：“那珠子是从我六哥房里拿的。”
　　“那看来你六哥眼光不错。”
　　“算是吧。”翟琼芳举着酒杯喝酒。

　　两人喝着酒吃着菜，说着一些好玩的事情，或者天南地北的说着，直到酉时才起身离开，马车快到西市时江吟喊着不要坐马车要走路，翟琼芳没办法，只能依她，屏儿跟在身后。

　　“西市最近很多新来的胡人和波斯人。”翟琼芳看着往回赶的行人说道。
　　“是啊。最近也新来的许多新罗婢昆仑奴，我三哥哥最近在盖院子，买了许多昆仑奴，一个个力大如牛。”
　　两人走了走了一会，江吟站定脚步看着翟琼芳说道：“行了，你回去吧，一会西市的闭市钟该敲了。”
　　“让你一个人？这不是我的作风。”
　　江吟噗嗤一笑说道：“过了这条街就是我家了，还有必要送吗？”
　　翟琼芳想了一下说道：“嗯……那好吧，改日再一起喝酒。”
　　“好，你赶紧走吧，一会该回不去了。”江吟催着翟琼芳上了马车。
　　看着慢慢走远的马车，屏儿问道：“娘子为何不让他送到府门口？”
　　江吟叹了口气说道：“早上出来时二哥哥在家，想必现在三哥哥也回来了，这要是让哥哥们看到了我肯定以后是出不来了，要么不出门，要么带着一堆人出门，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屏儿明白的点点头。
　　“走吧。”江吟转身拉着屏儿往回走，路过一个坊门口时看到门口一群人在围着一个人大声的说话，江吟当做没看见就往过走。

　　“各位哥哥们，今日我真没带钱，再说快要宵禁了，再不走怕是回不去了。”
　　“谁管你这些，今日你要是不给钱拿不出来你就别想走，或者留一条胳膊。”
　　“就是，你回不去干我们何事，今日我们就要钱，别的不要！！”
　　江吟听走到一半甩来屏儿的袖子转身走过去就是一脚踢在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身上。
　　“哎呦！那个不长眼的！竟敢提老子屁股！！”胡茬男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的站着一脸生气的江吟。
　　“就踢你了，怎么着，不服？”江吟看这胡茬男一仰头说道。
　　胡茬男转身一看，江吟一身贵气，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绝对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天黑了，姑娘家家的就该在家洗衣做饭给男人暖床头，闲事不该管的别管！！”
　　“是吗？可我偏要管呢？”
　　“那就别怪我哥几个不客气了！！”说着胡茬男已经卷起袖子山上前。
　　“四娘子……”屏儿站在江吟身后担心的喊道。
　　江吟往后退着，小声说道：“别怕，你先走。”
　　“不！我不能丢下四娘子你一个人在这里。”
　　江吟没说话没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再一看四周，什么也没有，想打一下连一个棍子都没有。
　　“哼！看你往哪里躲！”胡茬男说着就挥拳上去。
　　就在一瞬间，胡茬男的本该挥下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一个男人不该动手打人，更何况还是个女子。”
　　是安歌！江吟提着心一下子落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安歌没理她，伸手用力一推，胡茬男退后了几步：“他娘的！今日真晦气！兄弟们走了！”胡茬男一声叫身后原本看戏的人赶紧跟着胡茬男走了。
　　“多谢小娘子相救。”
　　江吟正要和安歌说话，一听声音有些熟悉，一转头就看到一身青色圆领长衫，身材纤瘦的男人：“是你？”
　　“小娘子认识我？”
　　“怎么会不认识，我今日还在茶楼听你说书了呢，哎，屏儿你今日告诉我她叫什么来着？”江吟转身去问身后的人。
　　不等屏儿说，他就赶忙介绍道：“在下姓张，名云初，排行老二，小娘子叫我张二郎就行。”
　　江吟笑笑看着张云初说道：“着天色不早了你赶紧找个坊歇着，免得金吾卫巡夜抓到你。”
　　“嗯，谢谢小娘子搭救，还不知小娘子芳名？”
　　“我姓江，名吟，你叫我四娘子就行。”江吟指指身旁的安歌说道：“她姓安，你叫她安娘子就好。”
　　张云初礼貌的拱手道谢：“多谢江四娘子和安娘子相救。”
　　“不用谢，赶紧走吧，一会真来不及了，要你真想谢我明日给我留张桌子，我好听你说书去。”江吟看这张云初说道。
　　“好，明日一定给江娘子和安娘子留位。”张云初说着又再次道完谢，转身走了。
　　张云初走后，安歌转头看着安歌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在这？”
　　“路过。”
　　江吟瞥了一眼，不情愿的说道：“谢谢。”
　　安歌将将近从头到脚的看了一遍淡淡的说道：“走吧。”
　　“去哪？”
　　“送你回去。”
　　江吟赶忙拉着屏儿跑上前跟在安歌身后走着，穿过街，江吟让屏儿去敲门，没想到开门的确是一直跟在大哥身边的元宝，江吟一看，便知道这下完了，大哥哥生气了。
　　“四娘子赶紧进来吧，大郎君都问你半天了。”元宝看见江吟急忙上前说道。
　　“大哥哥是不是生气了？”江吟小心的问道。
　　“不知道，反正现在花厅里大郎君和二郎君还有三郎君都在等着您呢。”
　　江吟一听就知道不妙连声喊道：“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又饿罚我了。”转头看着安歌，突然心里计上心头：“元宝，你赶紧去给大哥哥说我回来了，就说将军府的二娘子也一起来了。”
　　“是。”说着元宝已经跑走了。
　　“四娘子这是何意？”安歌看着江吟不明的问道。
　　江吟伸手拉着安歌的胳膊迈进了门槛：“二娘子今日救了我，难道不该道谢吗？屏儿赶紧将门关上。”
　　“是。”屏儿很有眼色的赶紧将大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