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奈何桥》冰的光芒

62、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从旅馆出来，我直接去了母亲家。这几个月闹闹一直是母亲带着，我得赶紧把那个让人头疼的小家伙接走，好让母亲休息一段时间。闹闹越来越调皮了，每次过去看他，母亲都跟我大倒苦水，例数闹闹干的种种“好事”。不过她在向我描述闹闹干的好事的时候，脸上是陶醉笑容，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能看出她虽然辛苦，却也乐在其中。母亲在得知我把工辞了后，一个劲追问我为什么？我把旅馆所经历的屈辱跟她说了。母亲耷拉着脸埋怨我不该把工作辞了，说现在尽是下岗工人，找一份工作有多不容易。我说干什么也比我干的那份伺候人的工作强，伺候别人也就罢了，那是我分内的工作，我凭什么伺候那个厚颜无耻的刚子？母亲说别人能忍，你为什么不能忍？我反驳说我忍的时间还短吗？快半年了，在客房服务员当中也属我干得时间最长！母亲这才住了口。
　　我收拾着儿子的衣服，母亲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我意识到我用这种口气说话对母亲有些过分，不管怎么说，母亲辛辛苦苦给我看了半年的孩子。为了缓和气氛，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母亲感兴趣的话题唠起来。
　　“妈，今天没玩麻将？”
　　“玩什么玩，玩着没劲，好几天不玩了。”
　　“妈，你这是放下屠刀，改邪归正了。”
　　“我要想玩儿，谁也管不着！”
　　“妈，你想玩就玩呗，谁又没拦着你。闹闹现在又不用抱，你玩麻将的时候，就把他扔院里让他自己玩。”
　　“是啊，是不用背不用抱，可你家闹闹比背着抱着的也省心不到哪里去。”施晓芸突然抱着她家姑娘出现在院子里，从敞开的窗户往里面递话。
　　我连忙出去把晓芸的孩子接过来。晓芸的孩子认生，拼命扭动要挣脱我的怀抱。我笑着打趣道“这就是你说的乖孩子？我看比闹闹好不到哪里去。”我笑着把孩子还给晓芸。这时候闹闹也跑过来添乱，非要抱妹妹不可。施晓芸家的孩子，不住地用脚踢踹闹闹伸过去的手。
　　“我不骗你，妈这几天不玩麻将了，还真跟你家闹闹有关。你知道么，妈半个月前收拾立柜，结果从立柜里收拾出来一坨黑褐色东西，妈妈左看右看，分析了半天弄不清是什么。后来用鼻子一闻，才知道是坨风干的大便，我想妈妈是把它当灵芝了。自从拿了那坨东西后，妈玩麻将再没赢过！”施晓芸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输了钱，跟闹闹有什么关系？什么都扯上闹闹。”我也忍俊不禁。
　　“手臭呗，你想，拿过那东西，手气能好么？”晓芸笑得快岔气了。
　　“那也不能说立柜里的那泡屎是我们闹闹拉的。”尽管心虚，我还是竭力维护儿子。
　　“除了你家闹闹。还能有谁能干出这等好事？你别忘了，你家闹闹上个月刚往他四姨皮包里拉过一泡屎，那可是抓了现行的。害得晓蕾把新新的包给扔了。”
　　我理屈词穷，心里又可气又好笑，要捉闹闹准备好好教训他一下。闹闹鬼精，一下就窜到姥姥身边，寻求姥姥的庇护。母亲一手把闹闹揽到背后，腾出另一只手来阻拦我伸向闹闹的手臂。
　　“行了，行了，都过去了，说说就算了。”妈笑着为闹闹求情。一边回头让闹闹跟我告饶：“闹闹快跟妈妈说‘我错了，下次不敢了。’”闹闹嬉皮笑脸地看着我说：“妈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呀，你承认错误挺痛快，就是屡教不改！”施晓芸爱怜地戳了一下闹闹的脑门。她放下自己的孩子，让闹闹领着去院子里玩去了。
　　“晓芸，你今天怎么想起跑妈这来了？”
　　“今天李志诚坐火车回来，火车晚上十点到站，我想去接站，让妈帮我带一会儿嘉嘉。”提到李志诚施晓芸一脸幸福。
　　“他一个大男人全胳膊全腿的，又不是找不到家，还用你去接站。”母亲撇撇嘴说到。
　　“妈，你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你不懂什么叫小别胜新婚呀。我就是要到火车站给李志诚一个惊喜。”
　　晓芸自从买断工龄后，一直在一个商场里面卖货，另外还兼了一份保险推销员的工作。晓芸的丈夫也属于建筑单位，一年中大多半时间都在外地施工，只能在节假日才能回来与晓芸团聚几天，家中的事全靠施晓芸自己张罗。去年施晓芸回迁的房子下来，她丈夫在外地赶不回来，都是她自己跑建材市场选料找人装修的。不过施晓芸遇到一位知冷知热体贴她的婆婆。施晓芸家的孩子自施晓芸产假到期上班后，就一直是婆婆给带着。晓芸搬楼房，打算让婆婆一起过去。可是不管晓芸怎么劝说，她婆婆都不肯跟她过去。老人跟施晓芸说她和那些老邻居都惯熟了，有个走动的地方所以不愿离开。施晓芸跟我说，其实她婆婆是担心自己跟他们过，她另外三个儿子、媳妇逢年过节去他们家看她会觉得不自在。施晓芸三个大伯子的孩子也都是她婆婆给带大的。我很羡慕施晓芸，羡慕她有个体谅她的婆婆。幸亏她没有大姑姐或小姑子，但凡有一个在家搅和，恐怕日子都得弄得鸡飞狗跳。
　　母亲说李士诚难得回来一次，让我别走了，说明天把晓妍、晓蕾他们都叫回来，全家人聚一聚。晓芸走后，我和母亲没事闲聊。我问她与租房子的老俩口相处的怎么样。母亲说还行，就是老俩口有个坏习惯让她看不惯。母亲那说那对夫妇男的每天早出晚归好像是给某个机关大院看门房的，女的在市场在集市上摆摊卖手套袜子之类的小商品。我问他们什么坏习惯让你看不惯？母亲说那对夫妇也不是特别难相处的，就是那女的每天早晨去街坊里的公厕倒完便盆，回来直接在自来水龙头下面的池子里洗涮，而且洗涮便盆的脏水顺手倒进池子里，她跟施晓妍提醒过她好几次，可她根本不当回事。母亲家院子里面水龙头下面的池子平时洗菜淘米都用它，天暖和的时候几个孩子常常在水池子边玩水。因此我们一家特别注意那里的卫生，我们平时洗涮墩布也都是专用的桶，用过的污水也是倒在院门后面的下水道。听母亲这么说，我也来了气。我说这还算小毛病？他们这么做别让我看到，让我看到我一定给他们好看！
　　施晓芸把李士诚接回来，在母亲家连屁股都没坐热就带着孩子回去了。在他们两人的眼中还能看到当初恋爱时的模样。他们那种小别胜新婚的热烈，让我既欣慰又酸楚。我和李大功经常会有短则三五天，长则一个月的分别。可我从来都没感受到李大功对我那种热烈的盼望。搂着孩子躺在我曾经的闺房，内心有种无来由的失落。我问自己这就是我当初那么急于走进的婚姻、渴望的那个家吗？丈夫、孩子我都有了，可我心里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痛苦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