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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一章 ...

  •   第五十一章
      从工地回来,我没有回自己家,迫不及待地跑到母亲家里看儿子。母亲的那个街坊被拆得七零八落,只有隶属于我们华建位于街坊中间位置的七八栋平房没有动迁,这几栋平房四周到处都堆着破砖烂瓦。没拆的平房的房顶的烟囱冒着烟。到了母亲家,母亲告诉我闹闹被李大功接走了。原来我走后没几天,母亲就生了一场病,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才出院。母亲病发时正好施晓妍在母亲家里,她只好打电话让李大功把闹闹接回去了,具体闹闹被李大功接走后怎么安排的,她也不知道。施晓妍跟我说我走后的那几天,闹闹在母亲家的那些日子,闹闹不停地哭闹要找妈妈,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闹得更凶,没有一天是在午夜前睡觉的。母亲连着熬了几天夜,白天还得带着闹闹卖货,没几天母亲就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但她也没在意,直到那天母亲突然肚痛难忍,尿也排不出来了,这才把她叫回来。施晓妍带她去医院,诊断是尿管结石,当时就被收治住院了……施晓妍对于闹闹折腾人的描述并不危言耸听,但是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母亲生病全是因为带闹闹累,让我心里不舒服。看上去母亲确实瘦了不少,脸上也挂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我走了一个月,母亲家的小卖部因为没人打理已经关门了。以前小卖部全靠街坊邻里关照着,现在整个街坊已走了四分之三,即便开着也没有多少人买货。施晓妍断断续续请了一个多星期的假伺候母亲,打理母亲家中的事宜,把小卖部这些年积压的货物以低于批发价贱卖给街坊邻里,打算把小卖部的两间南房腾出来出租。施晓妍请人写了一张出租启示张贴在小卖部外墙上。听施晓妍说已经有好几个人过来看房子了。说到房子,母亲接话说她本想把房子租给一对年轻夫妇,租金也讲好了两间房每月八十块钱,可施晓妍偏要把房子租给一对年过半百的一对夫妇,租金才五十块。施晓妍听出了母亲的埋怨,她瞪了一眼母亲说她把房子租给老年夫妇还不是为了她好?母亲说租给谁不是租,这一年下来少收入近三百块钱呢。施晓妍反驳母亲见钱眼开,她说年轻人交往的人杂,我们四个又不在她身边,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后悔都来不及。母亲听施晓妍这么说,心里虽觉得有点不划算,但也不再多语。施晓妍问我这次回来还去工地吗?我说现在工地是暂时停工,具体多会儿开工等通知。听我说我要在母亲家里住,施晓妍就要回家,她已经好几天和每回自己家了。母亲让我们俩都走,她说她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需要人陪。我当然明白母亲的好意,她是想让我回去跟大功团聚。我说明天还要去梁美华家,梁美华家和母亲家住在同一个区,母亲这才没再撵我走。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洗了一大盆衣服和床单。洗完又把地擦了,拾掇停当都十点了。我骑车来到梁美华家,我在外面叫了两声袁涛,里面没有人应声。我把车子打好,手伸进院门上开的一个孔洞去开里面的插销里,上面没有上锁,于是我将插销打开进了院子。梁美华客厅的窗帘还没拉开,却也没有完全拉严实。里面的人也许是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撩开的窗帘后面现出半拉男人的脑袋。这个人既不是梁美华的丈夫也不是袁涛。难道房子出租了?我真是太冒失了,至少应该得到对方的允许再进来。正在我进退两难时,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掀开棉帘走出来。男人满脸的胡茬,脑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脸侧还有压痕,应该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他上身披着一件短款鸭绒棉袄,下身则穿着一条破烂的红色球裤,大腿内侧磨烂的破口处都透出肉来。我连忙把目光移向别处。
      “你找谁?”对方一开腔,我就听出来是东北口音。
      “哦,对不起,打扰您了。我和梁美华是一个单位的,我过来是想看看她的两个孩子。”
      “他们一家搬走了。”男人打了个寒颤,把身上的棉袄往身上裹了裹。
      “搬走了?……那您是……。”对方的话让我有些意外。
      “我是梁美华的小叔子。”对方边说着边打量着我,眉眼中泛着贼光,让我浑身不自在。我奇怪同是一母所生,他却没有他哥哥清爽利落。
      “噢,那麻烦您把这些帮我转交给两个孩子。”我走上前把手里装着香蕉和橘子的两个袋子递给他。
      “你……你进来坐会儿吧。”梁美华的小叔子没有接袋子,掀起门帘让我进去。
      “不了,不了。”我忙不迭地拒绝,然后把手里的两只袋子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往院子外面走。
      “哎,我都忘了问了,你贵姓?” 梁美华的小叔子怀里抱着两只袋子跟出来。
      “哦,我姓施。”我一边去开自行车车锁,一边回头应答着他的问话,我的眼光无意中掠过他那条透出肉的破球裤,血一下就涌到脸上。此时已接近中午,有不少的行人从门前经过。我甚至没敢抬头再看一眼梁美华的小叔子,就骑上自行车。出了街坊,我才想起忘了问梁美华小叔子他哥哥家的新住址。我想回去,又实在没那个勇气。想想即便打听到了,恐怕短期也没有时间过去了。
      我回母亲家,母亲跟我说那对租房子的夫妇打电话说明天就要搬过来。中午吃完饭,我便开始干活。我把小卖部以及库房里的杂物搬到我和施晓芸曾经住过的那间房子里,把小卖部和库房腾空,然后又把两间屋子的门窗地板彻底清扫一遍,把门窗上所有走风漏气的地方都贴上了胶条,把小卖部的炉子点着,为房间驱赶寒气。
      母亲在我干活的时候,絮絮叨叨撵我回去。我也不搭茬,一边干着活,一边想着大功会把孩子放在哪里。预料到孩子一定是被李大功的某个姐姐带着,每年进入腊月单位就给职工放假了,至少在开春才开工。可我没有半点的感激,孩子是在我母亲住院的情况下,那边迫不得已接受的。一想到去看孩子就得面对那边的人,心里就说不上来的焦躁。吃晚饭的时候,施晓蕾和她丈夫突然回来了,说他们家楼房闹蟑螂,他俩刚把房间下了蟑螂药,要在母亲家过夜。母亲借口家里住不下又撵我回去。母亲这边能住人的房间只剩下母亲这张双人床了,我和施晓芸住的那间卧室床上床下堆满了货物和没有来得及卖出的杂物,几乎堆到房间门口,自然不能住人。吃完饭我牵车从母亲家出来,母亲追出来,把一串钥匙递给我说是李大功给我留下的。
      骑车到家已经八点多了,房间里的灯黑着,估计李大功上夜班去了。打开灯,家里整齐干净,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我去卧室和厨房走了一遍,想找到儿子的一些痕迹。没有,什么都没有,房间里那怕儿子用过的一支奶瓶或者一个汤勺都没有。这些都告诉我儿子从母亲家被接走后,一天都没回来过,不然不会连儿子的一件小衣服都找不到。大功到底把孩子放哪儿了?婆婆那里不太可能,我去工地前曾经去过婆婆家,没见到婆婆却见到了婆婆的邻居,邻居说我婆婆去年被大姑姐接走后,这房子一直空着。二姐和二姐夫都有工作,还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以及两个十七八岁的孩子需要他们操心,不可能给我们带孩子。最有可能收留孩子的是三姐和四姐。大功他们厂每年到了十一月中旬就停工了,来年过了正月十五才开工。从我心里最不愿意看到的是儿子被大姐接过去,不管怎么说三姐和四姐从没当着我的面驳我的面子,而大姐至少两次代表她的母亲拒绝给我看孩子。
      晚上做了一连串奇怪的梦,所有的梦充斥着一个主题:一个面目不清的小孩不住地啼哭。他的身影一会儿在寸草不生的山顶,一会又出现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小男孩的身体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控制着,无论其怎么哭嚎、蹬踹也挣脱不出那双手的束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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