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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   第二十三章
      星期一上学,同桌的女同学就悄悄地小声告诉我,班长大概跟老婆打架了,她看见班长脖子上有伤。虽然对别人的隐私我没有窥视的欲望,可在下课我请教班长一个力学问题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班长的脖子上的确有已经结痂的伤痕。他同桌半开玩笑的口吻问他,是不是跟老婆打架了。班长苦笑了一下说是喝酒摔的。我同桌小声告诉我,班长一看就是在撒谎。他的伤是在脸颊与脖颈相交的地方。根据力学的原理,他摔倒,身子应该接触在凸起的部位,怎么可能受力点在凹陷的部位呢?可是这些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是的,毫无关系。我们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如果我的同桌把这种无聊好奇心的一半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结构力学这门功课还得补考。下午放学后郝岩陪我去教研室,这间教研室平时都空置着,这段时间临时用做学生练习辩论的场地。我和郝岩并排沿着走廊往教研室那边走着。班长看来心情不好,我也没敢再提不参加辩论会的事。
      “班长,你和嫂子吵架了?”我不能看着班长身上的伤视而不见,为了表示一下关心,我这样问他。可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很无聊。
      “哼,你说女人啊简直不可理喻,每天疑神疑鬼跟个神经病似的。”
      班长的回答证实了同学们的猜测,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听一个跟班长走得很近的同学说,别看班长在班里那么活跃,到了家很少跟他爱人主动说一句话。为这,他老婆经常找碴儿跟他吵架。
      距离辩论会没有几天了,负责组织辩论的老师几乎每天下午便把参加辩论会的几个人召集到教研室进行最后的训练及磨合,连下午的课也不让我们上了。这天训练完,我第一个离开教研室,回教室取书包。由于训练没有点儿,常常训练完,同学们已经放学了。我提前向班长要了班里的钥匙,免得回来晚了拿不上书包。我刚走出教研室,后面有个同学将我叫住了。她是九二级的,是辩论组的成员,他们班教室和我们教室门对门,只隔着一条走廊。关于班长的许多事情都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
      “你们班长真够可怜的。”
      “他可怜吗?我没觉得。”我看了她一眼。
      “天天被老婆盯梢,连点儿自由都没有,还不可怜?”她撇撇嘴继续到,“你没见他脸被他老婆挠成那样。”
      “你怎么知道他脸上的伤是被他老婆挠的?”我瞟了她一眼,有人说自己班长的不是,心里有些不快。
      “那还用说。”她神秘地将嘴凑到我的耳朵跟前,“你知道吗?郝岩家就住在我妈家隔壁的院子,上个星期我回我妈家正好碰上他们两口子打架。”
      “噢,是吗。”我将身体往一边移了移。
      “那天我到我妈家不久,就听到隔壁院子里郝岩也进了院子。也就过了不过分钟的样子,他老婆也回来了。她老婆回来后就质问他刚刚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一连问了三遍,郝岩一句话也不说。问急了,郝岩就骂他老婆无聊。结果他老婆上手跟他撕扯起来,边打边揭露郝岩。说她一下班就去了郝岩的学校,在校门口看见郝岩和他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在一起,郝岩当时也许是发现了他老婆,便和那个女同学从校门口分手了。他老婆偷偷跟着他,果然让她抓住了把柄,她看到郝岩跟刚才分手的那个女同学又在一个歌舞厅门口见了面……哼,那还不是约好的。”
      “你说什么?歌舞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想到我在上个星期五跟班长在学校门口分手又在馨香歌舞厅门口又碰到班长,心里不禁敲起鼓来。
      “就上个星期的事儿,哦,想起来了,是星期五,每个礼拜五我都回我妈家过周末的。哎,你知道那个女同学是谁吗……”
      时间、地点、人物全都吻合,我一哆嗦,手里的一沓辩论资料 “哗”地一下全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匆匆拾起地上的纸张,逃也似的回到了教室。
      姐夫这段时间仿佛中了魔,抽空就跑回来劝说我去见见他给我介绍的那个男人。尽管他第一次张口我就回绝了他,可是他死缠烂打,有时大中午都能跑回我们家来跟我谈这件事。转眼又到周末,姐夫锲而不舍地从我写作业的房间追到小卖部,又从大屋追随到小屋。
      “你烦不烦呢,姐夫!跟你说不见,不见,你有完没完?真是的,还让人写作业不了。”我不耐烦地冲他发火。
      “你姐夫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过去见一下,能掉块肉?就算你帮你姐夫一个忙,你姐夫都答应人家了。”施晓妍看不惯姐夫这样低三下四地求我,也帮着丈夫劝我。
      施晓妍在家里向来说一不二,说这样的软话还是头一次。况且姐夫为这个家也是立了大功的。院子里的房子是他和姐姐还没结婚时他张罗盖起来的。从筹备建房的材料到请工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姐夫是个挺有想法的人,当时社会上都吵吵以后国有单位不招国营工,也不再有接班这一说。黄敏芝为晓芸能够接班,不到退休年龄就托人办了退休手续让晓芸接了班。突然间没了工作,闲下来的她天天找碴,看谁都不顺眼。于是姐夫建议院子里的房子建好后让母亲开个小卖部。当时正是计划经济时期末期,私人开小卖部还寥寥无几,所以那几年小卖部的生意好得不得了。我们家生活条件的提高,姐夫的卖力的付出功不可没。不管怎么说这个“忙”我得帮。不就是过去见见面吗,对我来说又不是第一次。施晓妍口口声声说是为我,我不能不识抬举。姐夫跟着我这样进进出出,低三下四地求我,能看出来黄敏芝对我忍了又忍。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刀子般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在黄敏芝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个脓疮,她恨不得马上剜去而后快。
      与男方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施晓妍家。既然是帮忙,我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约好的那天下午,我从学校出来就直接骑车去了施晓妍家。施晓妍家住在另一个区,地方很偏僻。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施晓妍见到我惊讶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怎么了?”看到姐姐的表情,我不禁也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脚上旅游鞋的鞋带系得好好的,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没有一丝污渍,土黄色的三紧式棉袄的对襟上是拉链,所以也不存在扣子扣错的问题。
      “上次回家不是告诉过你,让你穿上高跟鞋,打扮得漂亮一点,你根本没往心里去。”施晓燕垮着脸说。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相亲的是我,她却比我还上心,简直莫名其妙。施晓妍看了看表嘴里嘟囔着“还来得及。”便不由分说把我按在沙发上不顾我强烈的反对,对我从头到脚来了个大修正。她先是把我长长的麻花辫打散,用喷壶喷湿、捋直了,扎在脑顶束起了一个马尾。又拿出来吹风机将我的刘海高高地吹起来用摩丝定型在额头上方。然后命令我把脚上的旅游鞋脱下来,把她的那双足有三寸长的高跟皮鞋找出来让我换上。我换鞋的功夫,她又去翻箱倒柜把她所有的毛料套装全都找出来,一套一套地在我身上比划着,由于都太长,没有一件合身的才作罢。施晓妍简直没有头脑,她也不想想她一米六八的大个子,而我只有一米五六,我就是现长,也来不及呀。她不知道她对我大刀阔斧的改造是在打击我的自信心。做完这一切,施晓妍去街坊里的电话亭去打电话去了。
      我站起来,穿着施晓妍那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高跟鞋踱到他们家立柜的镜子前,欣赏施晓妍强加给我的不伦不类的装扮。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没有姐姐和两个妹妹漂亮。头发没有她们的黑,前额没有她们的饱满,嘴唇没有她们的红润,眼睛也不是她们共同拥有的像母亲一样的双眼皮,就连眼睫毛都没有她们的长和弯。等长大了连身高也不再占优势。施晓妍和两个妹妹到了青春期,个子像是冒尖的竹笋,噌噌地往上蹿。到了十六岁身高都超过一米六了,而我不到十六岁,也就是父亲去世那年,个子就停留在了一米五六上,再没长过一毫米。说实话她们仨都挑了父母的优点,而我长得更像父亲些。但我自认为还算是一个文静秀气的女孩,虽然个子不高,但是身材匀称,比例正常;眼睛不是双眼皮,但也足够大,且漆黑明亮;虽然嘴唇呈淡粉色没有她们的红润,但唇形比她们三个都好看,弯弯的,嘴角略往上翘。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比他们都白净,除了左眼睑下面的那颗痣,脸上没有一粒雀斑。大人们都说“一白遮百丑”,这是小时候大人们在夸我那三个姐妹长得漂亮时顺便给我的平凡相貌的定位。我施晓凡也不是拿不出去的姑娘。
      “宝宝,你看二姨漂亮吗?” 看见镜子里的外甥正好奇地盯着我看,我转过身来问宝宝。
      “不是二姨了。”宝宝眨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说。
      “还是我们宝宝有眼光。去,帮二姨打杯水来,我们把二姨找回来。”
      于是施晓妍打完电话回来,站在她面前的我已经还原成刚进门时的模样。施晓妍再想纠正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她前脚到家,后脚我姐夫就领着相亲对象以及其姐夫进了院子。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我慌忙拉着宝宝进了隔壁的卧室。
      不知为什么我有一丝紧张。对于已经步入大龄青年行列的我,相亲也不是第一次,之前我已经有过两次相亲经历。两次都是邻居介绍的,第一个是个工人。接触一两回后,感觉对方举止粗俗,而拒绝再见第三次面。第二个介绍的是一个机关干部,其实也就是一个小科员,其父母是单位干部。和他看了两回电影后,便没有了下文。后来介绍人委婉地通过母亲告诉我,那位机关干部对我的工作还有性格等方面都比较满意,就是觉得我的身高不太理想,说走在一起不般配。如果介绍人直接跟我说对方看不上我的原因,我还可以理解。但她把这些话述说给母亲,又通过母亲转述给我,让我产生叠加的羞辱感。可是没过多久介绍人又来家,说那位小科员在我之后又接触了几位女性,经过比较觉得还是我最适合他。我婉言拒绝了对方“再续前缘”的要求。所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我可不是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孩。另外我这样做,也是做给母亲看,不是谁都可以这样羞辱我!何况论家庭和社会地位,我们真的是门不当户不对,男方的做法明显的唯我独尊,小菁就是我的前车之鉴。对方不甘心又拖介绍人来家说和,被我断然拒绝了……
      “晓凡,出来给姐夫沏壶茶。”
      这已经是姐夫第三次叫我了,如果我再不出去,就太失礼,也显得小家子气了。我的这种局促不安都是施晓妍之前将我大刀阔斧进行改造造成的。客厅里姐夫和施晓妍坐在沙发上,男方和他的姐夫则坐在沙发斜对面方桌两边的折叠椅上嗑瓜子。茶壶里有已经沏好的茶,我先给男方的姐夫到了一杯。男方的姐夫我并我不陌生,我们家盖小房的时候他曾被姐夫叫过来帮忙。给男方往茶杯里倒水的时,虽然没好意思正视他,但眼睛的余光也感觉到对方有意无意打量在打量我。心慌意乱之中茶水溢出了水杯。他倒是不见外,伸手抓起桌子上的抹布擦拭起来,坦然地就跟是在自己家一样。我脸一红,忙退回到茶几后面坐在了施晓妍旁边。接着就是他的姐夫询问了我的工作和学习的情况,我的姐夫也回问了对方。其实也就是走走形式,双方的大致情况,在见面前都交了底。施晓芸突然领着丈夫李士成来了,说施晓妍家住的太偏僻,怕我一个人回家危险过来接我。没过多长时间,男方的一个姐姐也跑到施晓妍家,询问毛衣花样的织法。大家都心知肚明,双方家人都在找借口来看相亲的对象。在这种场合下,恐怕最难受和尴尬的是相亲的男女了。还好,没过多久男方说要上夜班起身告辞。出于礼貌,我站起身将男方送到房门口。
      “别出去了,外面冷。”男方撩起棉门帘回头冲我说到。
      我这才抬起头看对方。至始至终我都没怎么注视过他。等我抬眼看他时,真是把我吓了一跳。男方的个子比我高出一头,我目光平视也才只及人家的胸口。我终于明白施晓妍为什么又是把我的前额上的刘海用吹风机高高耸立,又是让我换上她的高跟鞋的动机了。我的个子相比男方一米八多的身高实在是太矮了。我想施晓妍是恨不得用工地上拉钢筋盘条的冷拉机把我拉长了。施晓妍之前说过男方的个子比姐夫稍高一点,却没想到会高出那么许多。说实话我很生气,如果见面之前知道对方的个子那么高,说什么我都不会来赴约的,我高攀不起。前面给我介绍的两个也不过一米七左右,后来其中一个还嫌我个子低而告吹。施晓妍这玩笑确实开大了。
      “姐,你没事吧,早知道他这么高我才不来呢。”等男方的姐夫、姐姐一走,我埋怨到。
      “就怕你不来,你姐才没敢跟你说实话。就你这脾气,你能赴约?”姐夫阴谋得逞,笑着替施晓妍回答。
      “就是,也太高了,我看施晓凡跟他站在一起还得仰视人家。”施晓芸也笑着做了一个看天花板的动作。
      “有你什么事,别跟着瞎起哄。”姐姐嗔怪的用眼睛制止晓芸再说下去。然后又转向我,“晓凡,你也没跟人家交流过,咱就先看外表吧,外表上看,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还是算了吧,他那么高的个儿,跟他站在一起,你不觉得滑稽?”
      “除了人家的个子,你觉得人家其他方面怎么样,比如长相谈吐什么的。”
      我不置可否,因为我确实没太看清人家的长相。就是看清楚又怎么样呢,施晓妍实在是在拿我的自尊心开玩笑。
      “哎,姐你别问她了,我从一进门就看见施晓凡低着头看着地板,连看都没看人家一眼。”施晓芸又转向我说,“我倒是看清楚了,那人长得确实挺帅的,英气逼人。至少比沙源强,沙源个子也太矮了。”
      “你拿他跟沙源比什么,我和沙源根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
      “姐,看到了吧,施晓凡那么急着否认跟沙源有关系说明什么?施晓凡绝对也看上了那个男的……。”
      “一边去,你才看上他了。”我瞪了一眼晓芸。
      “哎,二姐,晓芸可不能看上人家,她可是有丈夫的人。”李士成调侃道。
      “行了行了,别闹了,如果人家也答应再见面,咱就跟人家先处处。人家没嫌你个子低,你反倒嫌人家个高来了。”施晓妍翻了我一眼。
      “就是,二姐,你就跟人家先处处呗。”李士成也跟着起哄。
      “别我答应跟人家见面,人家回头再拒绝了。”回去的路上我和施晓芸说,我第一次对自己的身高没有了底气。
      “二姐,他不就是个子高点吗,咱人还长得漂亮呢。”李士成给我打气。
      “就是,从小街坊邻居都夸我们姊妹四个长得漂亮,说如果我妈再给我们生个妹妹我们家就是五朵金花了。”晓芸坐在后车架上胳膊环绕着李士成的腰,路灯下一脸幸福的表情,婚后的晓芸变得开朗了许多。
      相亲之后的两个多星期施晓妍和姐夫都没再过来。我想大概男方那边没给回话。没给回话就表示婉转的回绝。不知为什么我心里有一丝失落夹杂着挫败感,我再一次失去了离开这个家的跳板。黄敏芝的脸色这几天也异常难看,她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如针芒刺背。在黄敏芝的眼皮底下生活,我度日如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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