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德芙矮子

9、生日宴

　　隔日，我与似云又溜了出去，其实也说不得是溜，因为府中的人都知道我爱跑出去玩，只不过都装作不知道罢了。

　　鹤颐楼的小厮都认得我，见着是我便直接把我迎上二楼的一间雅间，我对似云使了使眼色，她拿出几块碎银子塞给小厮，小厮笑着将银子收下说着“小的明白”然后退下。

　　菜很快就上齐了，我翘着嘴巴用筷子敲打着碗，寻思着她怎么还没来。

　　估摸又等了一会儿，雅间的门才被推开。

　　吕鹿低着眸子皱着眉头走了进来，然后也不看我一眼就坐在我的对面。

　　我与似云对视一眼，以往吕鹿总是笑意盈盈的，从不见她哭丧着脸。

　　“我的吕大厨娘，今日可是谁惹你了？”我把脸凑过去看着她道。

　　“你说话文绉绉的，听的我不舒服。”吕鹿给自己斟了一壶茶水。

　　我差点给忘了，然后又乐呵呵的对她说：“你怎么了？”

　　她灌了自己好大一口茶，然后又朝地上呸了几声，将茶叶全数又给吐了出来。

　　然后抬起头看着我，脸色有些羞红，不好意思的问我：“我很粗俗？”

　　我连忙摇头，很认真的看着她，“不会啊，我认识的人里你是最率真的！”

　　我是几个月前认识吕鹿的，她是鹤颐楼的厨娘，有次来鹤颐楼吃饭误打误撞认识了她，我觉得她有趣，憨厚的面容下带着几分率真，与我不同，与我认识的那些都不同。

　　吕鹿也凑近看着我，我猜她大概是想看我是不是在说谎。

　　好久，她又自己闷闷的低下头，“明明就很粗俗。”

　　我正欲安慰她时，她突然抬起头咧开嘴朝我笑着，“唉，粗俗就粗俗，反正我就一个厨娘靠着做饭菜过日子，要高贵到哪去呢。”

　　我见她突然又开朗起来，不禁松了口气，因为其实我不怎么会安慰人的。

　　我让似云拿来一个新酒杯，然后替我两斟满酒杯，我拿着装满酒的酒杯感叹道：“还是你酿的酒最醇最香。”

　　“果酒而已，算不上什么香醇。”吕鹿说。

　　我喝了一小口，却见吕鹿并没有动酒杯，“你怎么不喝？”

　　她抿着唇，“一会儿我还得去厨房。”

　　“我不是给你们老板十锭金子了吗？”

　　她坐的笔直睁大眼睛看着我，“我又不是那些妓院的女子让你包养，你自个爱花冤枉钱给我家老板我可管不着。”

　　我噗嗤一笑，“那以前你怎么一陪我就是一天，从来没见你这么说过。”

　　吕鹿撇嘴看向别处，脸又红了几分，“你别闹，今天晚上有贵客我得下去做饭。”

　　我不在意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说：“早晚我得把你挖去我家的酒楼，这鹤颐楼没了你肯定举步艰难。”

　　她被我这句话夸的大笑几声，笑的极其爽朗，“你夸我这几句话我很受用，但是我除了这儿哪都不去。”

　　“你这是只认死理，”我看了她一眼然后叹息的摇摇头，我用筷子尝试夹粒花生米，但总是夹不起来。

　　“认死理又怎样，老板既然当初愿意收留我，我当然是要报恩一辈子的。”吕鹿说的时候扬起头，自信满满的样子。

　　我和她还没说会儿话就有小厮来催她，我知趣的朝吕鹿摆摆手，然后接着喝我的果酒。

　　“待会儿我让人送碗解酒汤，”吕鹿离去时又不放心的回头跟我说道，“别喝太多，果酒喝多了也是容易醉的。”

　　我挥挥手。

　　“似云听说，鹤颐楼今天晚上有人包了场要办宴会。”似云待人走后说道。

　　我抬了抬眉毛，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贵宾。

　　天色很快就黯了下来，一个小厮上来试探性的问我，“小姐可吃饱了？”

　　我知道他是催促我离开，但是我还要看看这场宴会的主人呢，自然不会离开。

　　“放心，我不会下楼扰了今日贵客的清净的。”

　　似云随着我的话又塞给小厮一些银两。

　　这是一份苦差，小厮得到我的保证又拿到钱自然不会为难我，笑着退了下去。

　　楼下时不时传来几声笑语，听起来是群公子哥。

　　我站起身，似云拦住我，然后目光转移到桌面上摆放着的一碗醒酒汤。

　　“似云，我没醉。”我哭笑的看着似云。

　　似云却是丝毫不退让，将醒酒汤端在我面前，“可是小姐脸给喝红了。”

　　我推托不得，只好把醒酒汤拿过来抿了一口。

　　紧皱着眉头，汤水入口，却是甜的。

　　我松开眉头，将醒酒汤喝了个一干二净。

　　“吕鹿姑娘大概知道小姐喜甜，特意加了点蜜糖在里面。”

　　我点点头，然后打开房门走到栏杆旁看向楼下。

　　“是金家的公子？”

　　坐在最中央的男子叫金洵，是太常寺卿的儿子，曾经见过几面，前几日的游园会他也参加了。

　　似云在一旁说：“好像是金洵公子做东，今日是他的生日宴。”

　　我点点头。

　　“金洵，这杯酒我得好好敬你一杯！”一男子走到金洵身边，看这步伐已经是七八分醉了。

　　“吴兄，该是我敬你才对。”金洵笑着敬回去。

　　我看的无趣，正准备回雅间时眼睛却瞥见了吕鹿，她躲在大堂最角落的柱子后面，好像在看着谁。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落在金洵的位置上，我微微一惊。

　　“褚辰逸，你总算来了！”

　　大厅里不知谁喊了一声，我看去，的确是褚辰逸。

　　我望了一圈楼下的人，大多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而且家中的官职都不低。

　　从前几日的游园会到今日的宴会，来的人身份都不简单。

　　“顾之洐！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

　　又一声将我的思绪拉回，我看着门口方向的人，顾之洐今日一身玄色衣，我有许久不见他穿白衣了。

　　“嘶。”手腕上突然其来的灼痛感让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小姐？”似云忙的抓住我的手，掀开我的衣袖，昨日好不容易恢复好的伤口突然又裂开，渗出不少的血。

　　我咽了口口水，小声道：“似云，我们从后门离开。”

　　似云担忧的点点头，然后扶着我从另一侧下楼往后门走去。

　　“宋素轻？”褚辰逸从后面跑来，叫住我。

　　我忍着疼痛转身看向他，“有何事？”

　　他笑着挠挠后脑勺，“无事，只是方才见二楼有个身影有些像你，所以来看看。”

　　“没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突然觉得脑袋有些发晕，我抓紧了似云的手然后迈开步伐，但却觉得双脚有千斤重般动不了一步。

　　“小姐？”

　　我微微抬头看着她极其担忧的眸子，微微一笑，让她放心，然后便彻底的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