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德芙矮子

19、郎情妾意

　　十五那日，天刚朦胧亮我就醒了。

　　刚准备起身时，奶娘听见我动静又把我给按了回去。

　　“老爷差人说今日去夫人房里请安给免了，晚上家人们一起吃个饭。”

　　我点点头躺着，奶娘替我掩了掩被子，然后转身离开。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下床穿上鞋给自己点上灯，坐在椅子上打开棋盒，自己与自己对弈。

　　不知过了多久，烛火尽之时似云轻声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食盒。

　　“小姐起了那么久，也该饿了。”似云将食盒里的碗碟拿出来，一些小巧精致的点心。

　　我认得这些点心，是出自唐记点心铺的师傅们。

　　“你去买的？”我拿起一块尝了尝，好吃。

　　似云笑着点点头，似想起什么，从袖中拿出一张信封。

　　“方才鹤颐楼的小厮送过来的，说是吕鹿姑娘吩咐的。”

　　我接过信。

　　你今曰可有时间，我有要紧事说。

　　我“噗嗤”一笑，似云不解，“小姐笑什么？”

　　我笑着摇摇头，看来这段日子吕鹿果然是看了几本书的，字虽歪歪扭扭，但还是教人看的懂，只是看见她把“日”写成“曰”，就笑出了声。

　　似云唤来几个丫头给我梳妆打扮。

　　出门时，奶娘还让我早些回来，别误了晚饭时间。

　　“你信里说的要事就是这个？”我指了指面前的绫罗绸缎，又转头看着我身后的吕鹿。

　　她抿着唇，有些紧张的点点头。

　　“我没出来置办过衣裳，想着我认识的人里也只有你了…”她说话慢吞吞的，是我难得见到的模样，小女人的娇羞样。

　　“这好办，只要你钱带的足，肯定能买一身好衣裳。”

　　我摸了摸面前的衣裳布料，“你想买件什么样的？”

　　半晌也没见她回答我，我转头疑惑看着她，她抿着唇低垂着眸，用着只有我与她能听见的声音说：“看起来温婉可人的。”

　　吕鹿与我遇到的那些大家闺秀不同，她从记事起就在厨房里做事，她没有亲人没有娘亲，没有告诉她女子该如何，身上的衣服也大都是别人给她的，不合适但也整日整日穿在身上，她性格豪爽做事不拘一格，若是谁不小心惹了她，喝一杯酒道个歉她可以既往不咎，于我便是如此。

　　总之，她与那些个温婉小姐不同。

　　我好奇的往她身上凑凑，好好打量着她：“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吕鹿？”

　　她见我调侃她作势要打我。

　　我躲避着，眼睛瞥到一件蓝色的衣裳。

　　“吕鹿，那件衣服你可喜欢？”我指了指不远处蓝色的水袖裙。

　　老板见我一指，很有眼力见的把那件水袖裙拿到我们面前，对着吕鹿说：“姑娘好眼力，这件衣裙材质轻薄，是用极好的料子做的，这颜色也是很衬姑娘的肤色。”

　　吕鹿长的很白净，可能是因为她常年待在鹤颐楼不出去的缘故，蓝色穿在身上应该更能衬她白皙的肤色。

　　吕鹿眨着眼睛看着我，寻求我的意见。

　　我朝她点头，她下定决心似的朝老板点点头，然后从腰间取出一袋装着银两的袋子递给老板，“就这件了。”

　　然后随老板进里间换衣服。

　　吕鹿是下了血本，她平时省吃俭用的，今日为了买一件衣裳带了那么多钱，可见她很重视。

　　没多久，吕鹿就走了出来。

　　她穿着那件蓝色水袖裙，裙身用着一根水蓝色腰带绑着，姣好的身姿就这样体现了出来。

　　这一身配吕鹿，虽然不是她想象中的温婉可人，但却格外显得大方，是不一样的吕鹿。

　　她走到我面前见我不说话，手指不安的乱动着：“可…可是不好看？”

　　我摇摇头，高深莫测的在她耳旁说：“我要是男的，一定把你给娶了去。”

　　她掩面笑着，“可惜了，你身为女子。”

　　我与她互相打趣着离开店铺。

　　“你现在要去哪？”

　　吕鹿眨眨眼，古灵精怪的朝我说：“我带你去见个人可好？”

　　我突然很好奇她口中的那个人，我猜是个男子。

　　“好。”

　　她朝我身后看了看，是在看似云。

　　“你放心，似云不会乱嚼舌根的。”我向她保证，然后我补充了句，“我也不会。”

　　“信你。”

　　她拉起我的手往前走去，走了许久到一个书屋停下。

　　“你说的那个人在这？”

　　她点点头，然后看着书屋的门呼了口气给自己壮胆似的。

　　我和似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勾起嘴角。

　　书中说的男女爱情故事中，陷入爱情的女子就是如此。

　　她率先走了进去，我与似云紧跟其后。

　　“吕鹿姑娘，今日又碰见了。”

　　我随着声音看去，是金洵。

　　他儒雅的朝吕鹿点点头，然后视线落在我的上面。

　　“这位是？有些面熟。”他皱起眉头想了想，有些苦恼。

　　吕鹿笑着把我拉上前，“这位是我朋友，宋家二姐。”

　　京里的公子哥都是认得我的，只因为我是他们口中的疯丫头，不过金洵不记得我也实属正常。

　　金洵整日待在家里，学堂也只是上了两日便回去自个儿请夫子上课，倒不是他清高，他父亲是太常寺卿，是掌管整个刑部的正三品官，外人说他父亲清正廉洁，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为了儿子不落人口舌，所以将嫡子放在家中养着，不让他人有机可乘。

　　金洵点点头，然后对我露出歉意，对于没叫出我名字以示抱歉。

　　我笑着点点头，我与他见面不多，儿时在学堂见过几面，然后就是我昏迷前那日在鹤颐楼见过他。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我还是极满意金洵这个人的，品行端正，与那些仗势欺人的混混公子哥不一样。

　　“你今日看的是什么书？”吕鹿凑上前看了看，“琴谱？”

　　“你也感兴趣？”金洵侧着头看她。

　　我见他二人说话，也不愿插进去扰了他俩的二人世界，便往书屋的别处逛去。

　　“你瞧他二人如何？”我与似云并肩走着，轻声问她。

　　似云愣了愣，“小姐是问什么？”

　　原本满满的八卦心被似云一句话给浇灭了，我不满的说：“榆木脑袋。”

　　郎有情妾有意的，能如何？自然是般配！

　　我没趣的独自往前走去，忽略掉了似云紧皱的眉头，然后她又不放心的回头看看聊的满心欢喜的二人。

　　我闲着没事，权当陪吕鹿偷会情人，随意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

　　那本书里面有几页描写了边塞的景色，我不禁想起上回顾之洐与我讲述的塞外，我暗暗想，日后一定得去一趟边塞，好好瞧瞧那壮阔的景色。

　　也不知看了多久，似云来唤我，我准备去寻吕鹿被似云拉住。

　　“吕鹿姑娘先走了。”

　　我瞪着眼睛看向原本她待的那处，早就没了身影，“吕鹿这个没良心的，竟把我给抛下了？”

　　“吕鹿小姐赶着去买东西，怕晚了店铺关门。”似云在一旁解释道。

　　“我不管，她这个没良心的，过河拆桥的黑心肠，看我不把她的那点小心思公之于众！”

　　我狠狠地说，我真是气急了，我夏日本就不爱出来，若不是她今日叫我，我怎会出来受着炎热叨扰。

　　我房里还有不少顾之洐送我的冰块，我窝在房里不比出来这趟好？

　　似云轻声笑着，“小姐才不会说呢，只不过是在嘴巴上撒撒威风罢了。”

　　我不理似云，大步走出书屋，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问似云：“她去买什么了，那么急？”

　　“吕鹿姑娘急着去买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