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操纵时间》姬婼

38、037

　　“坐地起价！”梅初泠显然对于我这种行为十分鄙夷，于是哼了一声，十分不悦，“看那小气劲儿，说吧。”
　　我对他勾了勾手指：“会打麻将吗？”

　　“本人拒不参加黄|赌|毒。”说着，他理了一把白大褂。
　　“帮我妈顶两局，你晚上到我家来。”我冲他挑眉，结果手滑，电脑差点落地，好在我身手敏捷，迅速扶住，只是机体外壳在防盗门的金属框上撞了几下，不多不少，正好三数。

　　梅初泠一脸不耐地看我作怪：“干嘛，学西游记，半夜三更吗？”
　　我咧嘴，皮笑肉不笑：“我是说，借你三分钟，再废话三秒不商量。”

　　“可以啊，还学会牙尖嘴利了！”梅初泠用手指着我，大概从没见过我如此气场全开的一面，不由忿忿不平，“我跟司柳说他还不信，非说能给你整成‘成功人士’，就你这性格，越改越坏！”
　　他越是唱反调，我越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但我还是低估了这只鹤妖的战斗力，他伸出三个指头，凑到我耳边，专挑我七寸打：“三十分钟不能再少，不然就把你小秘密抖出来。”

　　我忙掩饰：“我……我有什么小秘密。”
　　司柳不知何时走到了饭厅，隔着玄关看着我们，对梅初泠颔首致意：“小梅，你找我。”

　　梅初泠跳脚：“小什么梅，还李雷呢！”
　　我回头瞥了一眼，赶紧把他打发了：“成交！”说着，一脚拖鞋踩在门槛上，还把他往楼道口推了一把。

　　这时候，楼下有人蹬蹬往上跑，喘着粗气，但听这声响，移动速度很快。
　　司柳隐去身形，我和梅初泠齐齐探头往下看：“老妈？”

　　“你在磨蹭什么呢？”开口是熟悉的数落。
　　我赶在她发飙前，把梅初泠推了出去：“他他他……赌神在世，保证给你搞定！”

　　老妈定睛一看，认出人，立刻笑得像朵花，要多娇艳有多娇艳：“哎哟，小梅啊！”
　　“阿姨，您好！”梅初泠又是立正，又是整衣，又是推眼镜的，立刻变成了一副乖乖脸。我心想刚才谁为“小梅”两个字炸毛的？于是没忍住，对他的演技翻了个白眼。

　　“麻烦你了，小区一号门右手边十步那个绿竹茶楼，你进去就能看到，”老妈提着毛线包，一边脱鞋往里挤，一边叮嘱道，“哎哟，我这肚子疼的，得吃两片药去了，有机会来阿姨家吃饭啊。”
　　梅初泠下楼，我关门，盯着老妈跑厕所的背影：“妈，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哎呀，没事，吃片药躺会就好。”关门声传来，我被挡在了门外。

　　晚饭后，老妈以身体不适为由，连去茶馆收场都推了，我等不到机会让梅初泠来家里敲门，干脆以散步作借口，直接去敲了隔壁的门。
　　“怎么样，下午手气如何？”
　　梅初泠从牛仔裤里摸出一把钞票，还故意抓成扇形，背对着我扇了扇。我尬笑了一声，半天才说：“可以啊，连老太太钱都赢。”

　　“你不都说我是赌神在世了，能不拿出点看家本事？”
　　梅初泠还在得瑟，我却憋不住笑了，一把攀住司柳的袖子，司柳倾身向我靠过来，我在他耳边小声吐槽：“他完了，老太太钱可不是那么好赢的，这群大妈可是人民公园相亲角战斗主力，你看，近期门槛都给他踩破。”

　　“说什么坏话呢？”梅初泠狐疑地瞅了我一眼。
　　我一本正经道：“好话呢，夸你一表人才，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说着，我还朝司柳使了个眼色，“司柳，你说是不是？”
　　司柳手掌落在我的头顶，无奈地摇了摇头。

　　梅初泠的塑体丹炼到了最后一步，需要跟司柳借点妖力搭把手，他们办正事，我只能在他家客厅闲逛。看这冷色调，样板风，还挺有科学家的味道，当然，如果没有出戏的大丹炉，我一定给打九十分。
　　我逛了一会，司柳没出来，梅初泠先出来了。他的绅士风度还在，先给我倒了杯水，但我的注意力全在他骚气的梅花色丝绸睡衣上，险些在接杯子的时候砸到脚。

　　这货还有闲心换衣服，简直不能让人更想歪。

　　“有没有觉得很有情调？”梅初泠顺手关了一盏冷色灯，留下暖色调的灯光。
　　难得没有穿着一丝不苟的白大褂，不得不说身材有料，只是房间昏暗，这种气氛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难以描述。

　　看我一直站着，梅初泠长腿一迈，走到沙发前坐下，拍了拍靠枕：“我需要你的司柳奉献点妖力，只是还需要一会，你别站着，坐啊，我保证完璧归赵行不？”
　　我想想，确实脚酸，于是挪动步子，凑过去，瞥了一眼他手上的平板：“你在看什么呢？”

　　“黑洞照片看了么？”梅初泠反问我。
　　我点点头：“哦，蜂窝煤啊。”

　　梅初泠一脸鄙视：“跟你这种科学盲没的说。”
　　“可不就是烧红的蜂窝煤吗？”我把手指戳在IPAD的屏幕上，继续唱反调，“你看，这是火，这是炭。”

　　“胡说！”梅初泠坐正，梗着脖子，一脸严肃认真，就像给小朋友做科普一般，自问自答，“知道这是什么吗？这黑色的中心是奇点，黑色的范围是视界，视界内之所以黑暗，是因为所有的光都被吸入，无法可见，至于这一圈红色的……周边的物质被黑洞吸引高速运动产生的辐射，嗯……吸积盘你知道吗？”
　　说着，他还打开了浏览器，开始翻找图片，最后指着一个恒星系统，一字一句道：“你看，这就是吸积盘。”

　　“挺……挺好看的。”作为一个理科白痴，我只能挑挑眉，尬笑着示意自己还没有在长篇大论下睡着。
　　不过不得不承认，梅初泠对待科学有一种执着而认真的态度，大概只有在我痴迷画画时，才能稍稍与之媲美。

　　努力追求的人，都应该被赞美，所以我没有再唱反调，尽管觉得无趣，还是安静又耐心地听他往下说。
　　梅初泠非常得意，得意到好像整个人都镀了一层金光：“那是！等证实了相对论，也许有一天科学也能做到曾经只有大妖能做到的事情……”

　　说着，他朝我身后看去。
　　我正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司柳先喊了我的名字：“小芒！”他就站在卧室门口，光风霁月，如沐春风，明明眉眼间有些许疲惫，但他整个人在我眼中都是明亮的，梅初泠的24K钛合金亮光，被掩盖下去。

　　梅初泠看了看司柳，又看了看我，好像我俩身上有烧炭，他目光被灼伤了，迅速缩了回去，表情十分没趣：“推荐你们看看《星际穿越》，就这么着吧，我还有文献要读，不送，不送客了。”
　　说着，还真的趿着拖鞋回了房间。

　　我伸手摸着下巴，一脸匪夷所思：“他当人倒是当得比妖还要敬业啊！”
　　“呵，”司柳笑了一声，又迅速敛去，目光辽远而深邃，仿佛我看到的是一隅之地，他看到的是整个宇宙，“其实，小梅说得也没错，也许很久之后，妖能做到的事情，人真的可以做到。”

　　“比如？”
　　“比如……掌握时间的秘密。”

　　我叹了口气，使劲儿摇头：“不，我希望是穿越空间，这样就能去看看你所说的妖境，记得你曾说过，那里有很多绝美的奇观……不止有绝美的奇观，还有……”
　　“小芒，你下午不是说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我差点就说出他的名字，但司柳及时打断了我，他的声音在我耳中显得那么清冷，但是当我抬头看他时，入目的却只有温和的笑意，我不信他变脸极快，只能猜测是自己听错了。

　　很快，我整理好情绪，回了对门，溜进房间，拿出了和赵昊的聊天记录：“就是这个人，他想去未来看一眼。”
　　“未来？”司柳扫了一眼，食指上生出一簇光，光芒贴近屏幕瞬间大炽，而后渐渐消弭。他看着我，平静地说：“他没有未来。”

　　“不不不，”我连忙摆手，解释说，“他不是为他自己求的，他……他想看看他的妻子和儿子。”我能理解赵昊的心情，他是想知道老婆孩子在他离开这个世界后，生活得如何。一开始他提这个要求时，我也十分惊讶，但仔细一想，又确实是人之常情。
　　看司柳犹豫，我忍不住想给这个慈爱的父亲求求情：“我……我已经仔细琢磨过了，应该不违背你说的法则，在未来没有赵昊存在，所以不会在同一个空间出现两个他，此外，他是将死之人，就算看到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司柳表情怜悯，摇了摇头。
　　我有些急：“难道还有什么我没考虑到的？噢，我知道了，我，是吗？我知道这很特殊，所以我不会参与，如果你同意，一切还得拜托你。”

　　“傻瓜，我是怕你会受不了，你还敢随便接任务，忘了季宁的事了？”司柳轻轻拍了拍我的头，从我身旁绕过去。
　　我知道季宁的事确实悲伤，但这一次好像有所不同，如果我不看，不知，不闻，不问，似乎就不会被别人的故事影响吧。

　　想到这儿，我小声嘀咕：“还不是为了漫画的素材，我这个脑子想不出梗。”

　　司柳盯着我沉默了三秒，引着我走到书架旁，用纤细的手指抽出了其中一本：“这个故事，还记得结局吗？”
　　“记得，可虐了，女主角死掉了，男主角不知道她死了，还在天涯海角四处寻找她。”我点点头，稍稍努力回忆了一下，因为当年翻看时赚了太多眼泪，所以印象深刻。

　　司柳倾身向我，卧室的灯光被挡在宽阔的背脊之后，他眼中的星光迅速消失，离我半尺不足时，只余下古井无波：“所以啊，太残忍。”
　　“残忍？”我无意识地张开眼角，重复了一声。

　　“如果你是故事里的人，你知道了结局，还想翻看到最后吗？如果你是男主角，你是宁愿知道她已经死了，还是希望她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司柳离我越来越近，近到鼻梁几乎要撞到我的鼻梁，眼睛要贴着眼睛，我看着他的脸无限放大，在我快要窒息的最后一秒，偏头擦过，将嘴唇送到了我的耳边，“有时候知道，比不知道更残忍。”

　　轻柔的白纱从我眼前飘过，司柳消失在我跟前，出门后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我脱力，傻傻地跌坐在床上，手里捧着那本书。窗户未阖上，夜风吹来，“哗啦哗啦”翻卷，最后停在了结局的“end”。
　　有那么一刻，我心里有一种感觉，仿佛司柳不是在说赵昊的事情，而是借赵昊，在告诉我他的心意——

　　不用说，也知道答案，那么懦弱的我，一定会选择后一种，因为我一定没有勇气，承受前者。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小可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