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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24 ...

  •   可我只有两个很好的朋友。
      明明不久之前,我才跟司柳说,鹿希快回来了,还想介绍两人认识,可眨眼之间,一切全都变了。放弃一个人不是口头上说说,那种感觉就像心被挖去一角。

      梅初泠似乎并不懂我的犹豫,大概他不论是妖生还是人生,都独来独往十分孤僻:“是她先放弃你的,你不想想,她为了救那个人,她甚至放弃了她的一切,何止是你。”
      我有点想笑,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心里还莫名产生了一种和何清抢人的荒唐感。

      女孩之间,也是会吃醋的。
      因为没有太多的朋友,仅有的两个在我的心里不断美化,纵然并非隔三差五聊天,亦或是许久没有联系,但那种关系坚定地印刻在脑中,大有人不负我,一辈子不负人的豪情。可是梅初泠的话让我的心刺了一下。

      那一刻,懦弱悄然泛起。
      我没有那么伟大,也很缺朋友,鹿希感激何清,想要救她,而我,也是真的想救鹿希。有些时候,哪怕是得不到的东西,也会因为惦记而难过。

      就好比念大学的时候,同屋四个人,三个人都喜欢热闹,每周五结伴出去玩,可我周五想要自习去不了,一阵子之后他们也知道了,不再叫我,我知道自己不喜欢热闹不会去,去了也不开心,可是看着她们去,心里还是会难过。

      “我想静静。”
      梅初泠似乎还想劝我,可看我失魂落魄,只是叹了口气,悄无声息跟在我身后,安静得像个隐形人。

      我逆着人流,走出医院,走进闹市。
      这个点钟,喝夜啤酒的刚刚开场,大排档坐满了人,烧烤摊生意最好,人一拨一拨的来,一拨一拨的走,用过的竹签塞满了两个大垃圾桶。
      他们的欢声笑语,让我觉得难过,因为切肤之痛,我第一次萌生对这种时间之旅的厌恶,渐渐地,情绪又转为自责,如果我没有想改变,就不会答应司柳的提议,不会让苏怯钻了空子,最后惹出那么大的麻烦。

      那么,一切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尽管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鹿希的心结,我可以心安理得把她当为一辈子可以依赖的朋友。
      但这一切,即将崩散。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聪明,不长袖善舞,遇到这种死结题,只觉得一团糟,除了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剩下的全是自私。

      在我快步走出夜市长街时,我迎头撞上了一个人。
      司柳就站在我的身前,容音温柔,一如既往,唯一不同的是,也许是看出我现在的脆弱,他向我展开双臂。

      我扑入他的怀中,眼泪瞬间决堤,失声痛哭:“司柳,我想救鹿希,不想成全她的心愿,我想回到以前,大家还是那么要好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用知道。可是如果我救了她,她就会忘了我,还是回不到过去,与其这样被忘记,我宁愿她还记得我,我还记得她,你说我是不是好自私?”
      “小芒。”司柳唤了一声我的名字,像哄孩子一样一手轻轻搭在我的背上,一手拂过我的后脑,一重一轻地拍打,最后长长一叹,散在晚风里。

      我继续抽搭搭地哭,也许只有面对他,我才能如此理直气壮暴露自己的负面。
      “大学的时候,有人在群里问人借东西,我不大想借,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好,于是故意拖一阵子,等其他人先应声。可是,每每这种时候,我又觉得很难过,好像良心受到谴责,于是又傻乎乎地去跟人再问一遍。”

      “你看,我就是个这样自私虚伪的人,还总耍小聪明给自己找到干净的借口,司柳,我永远都成为不了那种很美好很美好的人,为什么要让我做这种两难的抉择?”

      司柳倾身,用指腹缓缓擦去我脸上的泪水,轻声说:“你不是一直想摆脱过去糟糕的自己吗?你向往的那些人,也许曾经也是从千百个这样的两难中走出来,走到你现在看得见的位置,如果你想走到别人看得到的地方,需要代价来换,这就是世间相对的‘公平’。”
      我愣住了,抖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在安慰我,可这话现实得像一把刀子,原来司柳并不只会讲童话,他的话也可以是苦口良药,谏言直言。

      “喂喂喂,你们俩是来这里谈恋爱的吗?搞得跟韩剧一样。”梅初泠一手拿着鱿鱼串,一手拿着面筋,在后头的塑料椅子上翘着腿,吃得一嘴油。
      我回头瞪他,他还不乐意了,别过脸去:“你别这样看我,你自己问问他,我没骗你,你又想救鹿希的命,又想满足她的心愿,还想一切回到最初,哪有那么好的事,人不能贪心的。”说着,梅初泠顿了顿,“我这个法子是最好的!”

      我把目光转向司柳,他没说话,可表情说明了一切。
      也许,这真的是最优解,生活的最优有时候就像和稀泥,把各方的愿望拿出一点来,再每个人舍弃一点,最后达成所谓妥协或者和解。

      “曾经存在过,还在你心里,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就会是你永远的朋友。”司柳怕我内心摇摆拿不定注意,于是对我说了谎。
      可我那时并不知道,这句话很快就会崩塌。

      我只能在一段时间思索一件摆在眼前的事情,智商限制我走一步看十步,透过现象看本质。所以,在那时,我受到了莫大鼓舞,我以为一切都和唐竞心的情况差不多,于是提要求:“我想回去一趟,可以吗?”
      司柳冲我点头,梅初泠把手中的竹签双双抛进垃圾桶,高兴得手舞足蹈,非常不合时宜地说:“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儿,不然我天天去敲你家门!”

      我真的很想把梅初泠一脚当皮球踢出去。
      在情商这一点上,司柳无异于完爆,他知道我心情不佳,所以没有追问我是什么事儿。说实在的,我心里还有点愧疚,因为我根本没有什么银珠草。

      很快,再眨眼的功夫,我们已经站在了卧室。
      梅初泠直接出现在我家要麻烦一点,现在是八点黄金档,外头还坐着俩看肥皂剧的,稍有动静那就是八十张嘴也说不清,所以我拉开窗,拜托他从窗户爬回隔壁家去。梅初泠毕竟有妖怪的内核,不会出事,可他偏又披了个凡人的皮,这就老费劲儿了。

      他走之前对我狠狠鄙视了两眼,估计心里直骂小人。

      哪有功夫跟他计较,在我精神彻底垮塌之前,我只能强打起精神,拿出手机把和鹿希相关的东西都存下来,偷偷的,背着司柳。但我其实很忐忑,总觉得什么都躲不开他的眼睛,他没有阻止我,也许是没有阻止的必要。
      我渐渐有些回过味来。

      在这个时候,我手一抖,点开了久未打开的邮箱,里面竟然收了三封邮件,都是来自鹿希的企鹅邮箱。

      “小芒,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也许已经离你而去,很对不起,毕竟这么多年的友情。是我自私,如果你要怪,就怪我,要埋怨就埋怨我,因为我想要救一个人,一个在我生命中短暂出现却又很重要的人。”
      “她是我的光明,如果没有她,也许我和妈妈真的绝望地死在了过去。”
      “我一直在后悔,如果那一天,我没有否决妈妈的提议,而是叫上她一起吃饭,她是不是现在就能活得好好的?这个问题反复折磨我,难过又煎熬,我很自责,总觉得是我的过错。”

      ……

      “其实有很多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对你说过,比如父亲的家暴。童年一直很羡慕你,有个安稳和乐的家,而我父亲的家暴,还有母亲的懦弱,以及离婚过后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都是我无法启齿的自卑。你总说自己好吃懒做,一事无成,每天活在世上毫无价值,但能好吃懒做享清福,已经很不容易了。”

      ……

      “你个笨蛋,看到这里可别一气之下把邮件删了,羡慕归羡慕,但我从没有讨厌过你,相反,我还很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不要伤心,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很高兴并且感激,我还能有做决定的机会。”

      “小芒,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祝你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种人。”

      手机砸到了拖鞋上,可我既没有捧脚,也没有去看屏幕有没有碎,那一瞬间,像被抽走灵魂,只会僵硬地站在原地。
      司柳看我眼泪落下,可人却不哭不闹像憋着喘不过气,他赶紧上前将我圈住,不停顺着背,安慰我:“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包括风暴。”

      “司柳,”我努力朝他挤出一个笑容,但我知道那比哭还丑,“我真的能成为我想成为的那种人吗?希希说她很羡慕我,还想过我这样的生活……我开始不明白了,我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

      清晨,我是被楼下收“收冰箱,收彩电,戗菜刀把”的大喇叭声音吵醒的,我的窗子正对的方向隔一栋楼,就是小区外围,总有些走街串巷的手艺人爱在我们这样的旧小区附近晃悠。
      “妈,你在跟谁说话?”我从床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开门往客厅走。

      “隔壁刚搬来的帅小伙,”老妈回头看了我一眼,还掩着嘴,一副钓上金龟婿怕跑了的样子,冲我动了动嘴型:“对面学校的教授,有前途。”
      小伙子冲我招手打招呼。

      说实在我有点懵,这年头的优质男就算不“装腔作势”,起码也不该如此自来熟,过了许久,我终于有了点记忆——
      昨晚睡觉前,这家伙修仙炼丹,差点把我卧室给炸了!

      我赶忙缩回卧室,开窗,伸头,但好像并没有可疑点。我下意识想找司柳询问,可是这家伙又不在,有时候我都怀疑,我的画册会不会是口袋空间,里头藏了个小世界,不然他又回不去他的妖界,怎么那么爱到处跑?

      “妈,你今天不买菜?”我去卫生间刷牙,看见他俩还在门口,貌似还看上了手相,终于憋不住,走过去把人杠开。
      老妈烦了我一眼:“没礼貌,我们还在说话呢,说完就去。”

      我嘴角抽搐:“你俩有啥说的,讨论清一色杠上花?”
      “没,人家在跟我说什么蝴蝶效应,什么扇了下翅膀就起了一场龙卷风,他说他们管这个研究叫什么拖把连锁……”说着,老妈还小声跟我嘀咕,“你瞧瞧,能读到博士的人就是不一样。”

      “哈?”我没忍住,差点儿笑得眼屎都要挤出来了,“拖把?”
      梅初泠就跟一秒换装的4399小游戏主角一样,转头就变了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还故意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是拓扑连锁反应。”

      我妈在我俩之间来回看了两眼,突然开了窍,转头拿上毛线袋,三秒钟消失在楼梯间:“你们先聊,慢慢聊!”听这个重音,还强调上了“慢慢”两个字。
      当然,我是不会照做的,于是摊手,礼貌地做了个请的动作:“你不上课,旷工扣工资。”

      “当然是没课,是不是突然觉得我非常有好男人潜力?有钱有时间有学识工作体……”我拽着防盗门把手要关门,他赶快打住了,两手撑开,防止我翻脸不认人,“算了,看在你信守承诺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话说得古怪,我有答应过他什么吗?

      就在我俩以这样微妙又尴尬地姿势聊天时,老妈杀了个回马枪,爬楼爬了回来,还没忘记用手捂住眼睛:“你们……”
      “我正要送客。”我皮笑肉不笑。

      我妈没理我,转头跟梅初泠说:“我女儿爱讲冷笑话。”
      “你忘带什么了?”我不想废话,转头回了客厅,准备帮她递东西。

      老妈却说:“什么都没忘,就是有个事儿跟你提前说一下。刚才我下楼,碰到了林爷爷,他们家现在焦头烂额,他那个孙女不是去年去美国念书吗?最近跟家里闹脾气说想留在国外,她妈肯定不干啊,想让她回来呢。”
      “嗯?”

      我等着她说下去。
      “我们这些长辈一说话,你们就跳脚反对,你和林薇薇不是发小吗,我来是叫你帮忙劝劝,年轻人好说话啊,现在国外这儿那儿的不安全,家里爸妈怎么放心嘛!”

      林薇薇?
      我端着牛奶杯慢慢走进透窗而入的阳光下,阳光铺落在双肩,暖洋洋的,慢慢地,我脑子里真的浮现出了那样一个人,是了,我是有一个发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缺了一块。

      再回头的时候,老妈已经提着菜篮子走了,连梅初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屋子,还替我带上了门。
      我一个人站在空落落的房子里,忽然有些孤单。

      但好在,我还有司柳,于是这种孤单,很快被冲散。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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