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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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倒在地，失声痛哭，一头长发披散开来，慢慢幻化成血一样的红色。
震动从苏怯的脚边蔓延，波及四周，我能清楚地感应到，甚至脚踩不稳，就跟地震一样。虽然，我们置身在一个混沌的世界，上下左右看不清晰，也没有尽头。
“司柳，怎么回事？”
司柳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但为了不让我担心，将手臂从左往右跨在我的右肩上，小心翼翼将我护住。平时并肩而行都很有分寸距离，这已经算是十分亲密的举措了，但我没有闲心去顾及这个，因为他难得严肃地对我说：“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一定要抱紧我，如果害怕，就闭上眼睛。”
联想到上次的空间暴动，我头皮发麻，不敢懈怠。
“别担心，有我在。”
我悄悄偏头，将鼻子贴在司柳肋骨上，嗅到了他衣袍上的杜若的香味，最后安心地闭上眼睛。
时间的风暴涌动了起来，我踩不到实地，一时觉得下落，一时觉得飞翔，但无论怎样，我的身边都很平静，也许司柳已经替我挡去了麻烦。
他没有揽着我的那只手应该实在施法，因为每隔一会我能感觉到袖袍从外向内摆动，然后扫在我的脸颊上。
司柳是个很温柔的人，他一定是想救苏怯一命。
无论他是不是我画出来的，他的设定都是一只大妖，一只妖在人间遇到另一只妖，就像在他乡遇到同路人。
“小芒。”
司柳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时，我才敢睁开眼睛。当发现自己还死死圈住他的腰肢时，我尴尬又窘迫地撒手退开，后跟一绊，差点摔倒。
直到司柳将我拉回来，我才发现，我们站在一处宁静的墓园。
“是苏怯的妖魂带我们冲破壁障，他履行了秦鸢最后的请求，终是放手。”司柳指着前面的红光，向我伸出手。
我沉默了片刻，有点犹豫，眼看光将消逝，我只好退一步，拽住他的袖子。司柳冲我笑笑，没说什么。
等我们落地时，眼前是一块新修的墓碑，上面写着秦鸢的名字。
我的心像被狠狠剜去一块，久久无法从震荡中回过神，只傻傻以为刚才二人的分开便是结束，眼下才回过味儿来，为什么刚才司柳说的是“最后”。
不是结束，这才是一切的开始，是苏怯妄图重新洗牌的根源。
立碑的时间是我们跳入血阵的那一天。
我说不出话，眼睛一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很多情节历历在目，比电影还要真实，自然更让人动容。
“我有一个问题，司柳，在那几个时间转折点上搜寻苏怯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有尽全力？”我垂下头，想了很久措辞。
司柳难得惊讶于我的反应，最后摸了摸我的头，算是一种答复：“因为妖力的特殊，在第一次和苏怯交手的时候，我无意间看见了秦鸢完整的时间线，不是你我经过的某几个转折，而是全部。”
我昂起头来，认真听他说。
“如果苏怯不扰乱时间线，秦鸢就会死。”
“可是你还是默认了我将玻璃瓶交到小秦鸢的手上。”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
司柳想了想，竟有些无奈：“牵连之广，本想亲手结束这场闹剧，后来在你说出将选择权交付秦鸢时，我觉得你做得比我对，所以我什么也没说。”
我得到了认可，在平时那可是要高兴得跳起来的事情，可眼下，我却没有那种兴味，反而夹着哭腔，在一瞬间爆发了人性的软弱：“那是因为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根本没想过秦鸢她会死！”
我吼完这一嗓子，也觉得不该不负责任地把一切推在司柳身上，他的立场并未有错。最后我哑了声，等再开口时，却听见司柳和我异口同声说——
“对不起。”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我小声地问。
司柳没说话，抬头看着那一抹红光，在秦鸢墓前幻化出人形。眼前显出的模样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是个垂垂老人。
原来，秦鸢的时间在回溯至童年时，苏怯的生命却因为妖力献祭而加速老化。他们就像一个坐标轴上的正负两极，背道而驰，不会再相交。
而后，红色的妖魄落地，在石碑前化作了一朵鸢尾花。
我们在墓前站了一会，等平复了心情，我浑身上下翻手机，迫切地想把这个故事记下来，第一次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创作冲动。
也许司柳是对的，我根本没有把画画完全放下。
不过，手机是没带在身边的，我回忆起就搁在卧室的床上，当时走得太急，忘拿了。于是，我忙催促司柳离开，却惊愕地发现，他的脸色白如雪片。
“难道还有神反转？”我心里咯噔一下。
司柳意会了我的话，沉声说：“时间风暴还是产生了。”说完，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刻不容缓地拉我离开。
时间风暴？就是那个掀翻舞台剧场的鬼东西？
我一想起它的破坏力，就觉得头皮发麻，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已经自然地去抓司柳的手。
然而，一路平静得反常。
我们回到房间时，时间才走了一晚上，可我心里总有一种过了好几个月甚至几年的疲惫感，没来得及询问司柳关于风暴的事情，人已经往床上一瘫，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到早上九点，被老妈敲门的声音震醒，擂鼓如雷的声音，差点让坐在床上半昏半醒的我以为她是用脚在狠踹：“快点起来把饭吃了，天天睡得跟猪一样，人楼下的小葭妹妹早三个小时就爬起来背单词了，你倒是帮着做点家务啊……”
十分钟后，耳根清净了。
我拖拖踏踏起床洗漱，一口气喝完桌上的粥，连着把花卷油条都吃了，正腆着肚子靠在椅背上发愣，肚子咕咕突然“来事”，赶忙一头扎进了厕所。
等“完事”后，不幸发现，架子上没厕纸了。
我第一个念头是张口喊“老妈”，可一想，她这么个内退的中年妇女，没提篮子出去买菜，也该下楼搓麻将去了。反正这种事儿也不是第一次，我顶着瞌睡的脑袋，裤子也不没提就摸到了门边，等要拧锁时，脑门突然一激灵——
“不对，家里还有一个……妖！”
一早上没看到司柳，都差点儿忘了有这么个人，万一出去撞上，这辈子的脸都丢完了。可是不出去，难道要在这里坐到老妈回来？
试着给她发了条微信，可劲儿回了，不过只有几个字——“该！你没长手不会自己拿吗，就在电视柜里头！”
我屈腿贴在门边，轻轻喊：“司柳？司柳？司柳你在吗？”
磨砂玻璃门上，居然真的映出一道影子，我骇了一跳，先往后跳了一步，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在，怎么了？”
“我……”我死命想了想，脑子里都是他风度翩翩的样子，怎么也没法说出忘带厕纸这种蠢话。还好，我足够机智，在肾上腺素激增的情况下，终于想到了借口：“你能帮我把架子上那个小挎包挂门上吗？”
“嗯。”他应了一声，很快照办。
我松了口气，等门上的影子消失，我像做贼一样转动把手。刚豁开一条缝，他的声音从我屋里传出来：“我不会出来，你不用这么紧张，君子有言，非礼勿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我脸上瞬间烧成了大虾。
我用包里的餐巾纸应了急，一头扎进卧室，忙问道：“你说这话，你以为我在干嘛？”看这样子，该不会误以为我在洗澡？如果真是洗澡，还不用那么麻烦了，卫生间里起码有浴巾。
但我很快发现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我没有穿内衣，而且昨晚睡前我不记得我脱了内衣！
“啊！天哪！”
我一秒塞进了还没叠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看他。就说嘛，家里突然多了个男人，总是要出事儿的，前两周都记着的事儿，搞了一出时间之旅，回头就忘干净了。
司柳却还后知后觉：“怎么了？”
“你早晨不在房间？你去哪里了？”我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
“昨晚回来看你倒头就睡，是真累了，我没想打扰，就去查看时间风暴。我带你回来时，尚还能避开一二，今早再探，已经覆盖深远。苏怯做这一切，终究还是打乱命数。”他说正事时，语气比平时正经一些，但依旧很温柔，以至于我耳朵红红的，思绪早飞到了别处。
唯一安心的是，这个乌龙多半是我睡迷糊的时候干的。
司柳走到我床边，为了迁就我，居然半跪下来，用手肘支着下巴：“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我可以只听好消息吗？”
“好消息是时间风暴尚能补救。”司柳说。
我瞧他盯着我看，心里头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于是吞了吞口水，问道：“坏消息该不会是只有我能补救吧？”
“差不多，”司柳居然笑了，如果他不是只妖怪，我一定将他脸打扁，“因为这个阵最初是想带你穿梭时间，所以这次风暴被拘在了一定范围，你可以理解为，影响被缩小到了你身边的人。”
我脑子一嗡，脱口而出：“我身边的人？”我身边就那么点人，谁出事我都会受不了打击。
“别怕，我会帮你。”司柳温柔地说。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不过，看他的样子，是没有回环的余地了，我只能忧心忡忡叹了口气：“我需要做什么？”
“改造性格和画画的事情只能先暂且放下，然后跟我去解决烂摊子，”司柳略有歉意，“不过，现在最紧要的是确认哪些人被卷入其中。”
我问：“你有头绪吗？”
司柳站起身，走到我的书桌前，这桌子我从初中用到现在，连着的书架最下层搁着一座护目台灯，灯的旁边立着几个相框。
他指着其中一个对我说：“就是她。”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01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