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启示录》崩坏森芷

2、2、胸无大志死肥宅

　　秒针一下又一下地飞快奔跑着，它又跑完了一圈。
　　已经九点半了。
　　邵泽单手支着他不算英俊也不算挺拔的下巴，漫不经心地瞅了一眼挂在黑板上面的时钟，内心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放学时间，得出结果后转过头，恢复他之前的姿势——似乎在看平摊在课桌上的课本。
　　又是这完全看不懂的数学！
　　他烦躁地抓抓本来就没有任何造型可言的头发，无声地叹了口气，这种什么几何图形论证、什么三角函数圆形函数正方形函数的……完全学不会啊，和让他看天书的难度差不多，反正，都是睁眼瞎——看不懂。
　　就算学会了，除了在高考的时候可能会考，还能有什么用？
　　如果买菜的时候算账，随身带一个本子，嘴里念叨着什么“假设鸡蛋是x，西红柿是y”什么的，估计会被买菜的阿姨用装零钱的背包打出超市并且终生进入超市黑名单吧。
　　这就是差生的自我安慰。
　　邵泽属于目光短浅的一类人，他并不知道，数学虽然在买菜的时候完全用不上，但是可以决定他在哪个城市买菜——是在豪华的大市场推着购物车闲逛，还是挎着布包在污秽不堪的菜市场里讲价。
　　不过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邵泽虽然在学习成绩上欠佳，但是想象力还是十分丰富的，单看他脸上不怀好意的微笑就知道，他已经脑补出了带着黑框眼镜的学霸被打出超市的场景。
　　邵泽的眼睛如同X光一样，一排排、一个个地扫过坐在自己前排的同窗们，这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情。
　　他坐在教室里最后一排，平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观察同班同学的后脑勺。
　　晚自习就是无事可做。
　　没人规定必须要复习教科书上的内容。有的人可以选择复习一遍刚刚看完的韩剧加深记忆；有的人复习喜欢的不得了的穿越小说推敲情节；有的人复习和女朋友甜言蜜语大肆虐狗。
　　而邵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观察着前排同学的后脑勺，而且完全不觉得乏味。
　　教室的灯光突然全灭，班里三分之一的同学脸上泛起了光芒——来自于手机屏幕的照射。胆子小的几个女生发出了呼声，突然的黑暗让她们手足无措。
　　“方毅，陆尔杰，苏娇娇，陈若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教室后门的地中海班主任重新打开了灯，语气平静至极的点着班里一些人的名字，“你们几个，把手机交上来。”
　　邵泽看了看自己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又看一眼表面上低着头装孙子实则心里把班主任祖宗三代都请出来问了个遍的同学，他们正一个个走上讲台，把自己的手机给放上去。
　　“你们已经高三下学期了，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已经三月份了，懂吗？你们马上就要上战场了！”
　　人到中年身体发福头发掉的飞快的班主任双手后背，挺着肚子走上讲台，气的吹胡子瞪眼，脑袋像一盏发光的灯，“而你们呢，成天玩手机、玩手机，手机能替你们高考吗？！你们是士兵的样子和状态吗？啊？你说说你们……”
　　真烦，每次都是这几句，换新的训话说说也好啊。邵泽低了头，手指头不算灵活地转着中性笔，听着班主任的训话，想道。
　　其实学习这个技术活，是由不得任何人催促的。
　　如果是一位好学生，家长、老师的念叨会让他心烦，说不定哪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维，让他和一道大题的纠缠时间多了几秒钟。此时此刻的好学生，恨不得一分钟砍成十分钟花，生害怕自己一不留神错过了哪一种类型的复习题。
　　相反，如果是一位差生，唠唠叨叨不但不会起到督促作用，反而会刺激的他们更加仇视学习，在这种时候一些家长会采取冷嘲热讽或者搬出别人家孩子的手段，那么恭喜这些家长了，他们估计心里已经在想着去打什么工了。
　　家长和老师总是自认为最了解孩子，可是说句实在话，真正了解的太少太少。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终于在全班同学内心的祈祷之下响起，邵泽连桌子都不收拾，一本书不带地背起书包，在班主任的怒目中，大大咧咧地第一个从教室后门走出了班级。
　　“反正我没玩手机喽。”他想道。
　　邵泽所在的澄空学院是一所私立学校，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不过根据学校论坛的小道消息说，校长最近打算把“魔爪”伸向小学。
　　平心而论，澄空学院最开始的出名完全是由于收费很贵，是那种交钱就能上的学校类型。师资力量、纪律管理等方面也只能算是中等水平，和公立高中相比也没有什么优越性可比。学校里的公子哥、大小姐自然也不在少数——其实基本上都是中考的时候因为平时不好好学习最后什么学校都没考上的。
　　什么？初中部？初中部已经被压榨了好几年了，大多数初中就在这里就读的学生，但凡是有脑子的就不会选择继续在这里上学的。
　　邵泽来这所私立学院上学纯属是因为中考时人品爆了，英语考试的答题卡从第五个单选后全部涂串行，就算是个学霸也无法力挽狂澜。何况他一直是中等水平，其他科目也没有超常发挥。导致总分比预测的分数低了三十分之多。中考高考基本上一分决定生死，邵泽发挥失常三十分，彻底跟本市所有的公立高中说了永别。
　　但是他至今还没明白自己的英语成绩为什么考的那么差。
　　推着自行车出了班级车棚，邵泽的心思有点恍惚，就像车棚昏黄的一闪一亮的灯似的。
　　耳朵边上全是三五成群放学后一起回家的学生们谈论的八卦，邵泽小小的翻了个白眼，无非是谁谁暗恋谁谁，哪个女生看哪个女生不顺眼……这种话题的参与者大部分都是高一高二的学生，高三生是没有那个闲工夫的。
　　跟着鱼贯而出的自行车大部队出了校门口，刚骑上自行车，邵泽又听到了结伴回家的学生在讨论最近城市里不太平的传闻。
　　已经发生了无数起恶性杀人案件。受害者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人偷走了全身的血液，身上没有指纹，没有反抗痕迹，指甲里没有皮质组织，好像是被催眠后上了自愿献血的爱心大巴车，只是这辆大巴车貌似很贪心，他们抽血不会点到为止。
　　讨论者没兴趣了解昨天夜里的受害者，大众思维总是相差无几，这次的受害者好像是个生活不怎么检点的女孩——经常出没于酒吧和夜店的那种妖艳类型。就说嘛，女孩子大半夜的不在家呆着，在外面瞎晃悠，十有八九不会遇到什么好事情。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也许，事实的真相是，歌女的爸爸妈妈都去世了，家里还有两个靠她活着的弟弟妹妹，她一边咽着眼泪一边喝酒，还要做出开心的样子。
　　没有人会去了解，也没有人想去了解，堕落就是堕落，不检点就是不检点，没有理由。
　　“嘿！傻哥们！”
　　后背被人用力拍了一巴掌，邵泽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陆尔杰，在班里如同谐星一般存在的人物。
　　陆尔杰长相一般，个头一般，但是贱贱的性格是他平凡的外貌所掩饰不了的。班里讲了一个笑话的时候，他的笑声往往比笑话本身更令人想笑。
　　“你有没有听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呀？”陆尔杰推着他的山地车追了出来，他和邵泽回家的路线大致相同，两个人时常一起回家。
　　凶手会不会是吸血鬼？以都市怪谈为乐趣的学生们在结伴上学放学的时间谈天说地，一个个都变身成推理家、小说家。最开始只是一部分人在讨论，以学生和网民为主，现在居然上升到整个城市的人，无论是上班族、买菜大妈还是御宅一族，大家都在热切关注这个恶性刑事案件。
　　只是警方发出的消息目前只有——这是一个犯罪团体，反侦察能力相当强悍，目前警方正在近一步摸排中，请各位市民注意人身安全，天黑后尽量不要独自一人出门。据悉……据悉后面，就可以任由记者瞎编了。
　　“傻哥们，我看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怎么，想你同桌啦？”陆尔杰笑嘻嘻地打趣邵泽，眼睛乐得眯缝成一条线。
　　陆尔杰口中的“同桌”叫莫心语，是一个半月前转来的学生。长长的头发总是编成软绵绵的麻花辫儿，明明是那么土气的发型，在她后脑勺上甩动的时候居然能开出一朵花。偶尔她会披着头发，安安静静的看着书，不时把头发别到耳后，那一刻，全班男生几乎都被电到了。
　　“你好。”阳光正好的那天，她没有穿校服，纯白色的呢子大衣，配上蓝色的牛仔裤，匀称的双腿并拢，脚上的女士运动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声音也不算是特别甜美，但是听着就是很舒服。
　　名叫莫心语的女生很好的扮演着插班生的角色：不会主动和同学交流，一个人独来独往。基本上没有女生会主动和她说话，她也不会加入女生们的聊天队伍里，马上就要高考了，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转学到这里。
　　莫心语给所有人的感觉就是和全班格格不入——其实格格不入这个词语没有特别的定义，当你和大多数人有不同之处时，这“不同之处”就会慢慢变成“格格不入”。
　　例如她可以畅通无阻地随时随地请假。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享有这项特权。此时此刻，她完全不把正在步步逼近的高考放在眼里，整个人依然散漫的像个刚刚步入高中阶段的新生。
　　例如她从来不参加班级里的大考小考，每次到了考试的时候她的座位都是空着的，没人知道她去哪了，但是当考试结束后她会非常准时地走进教室，准备上课。
　　例如她上课从来不听课，虽然无论多么无聊的课都可以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但是她连课本都不愿意拿出来，要么是看小说，要么是托着腮看着窗外发呆。
　　这种人明明完全不用坐在高三的教室里浪费时间。她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所有人——她对高考，不感冒。
　　即使如此，邵泽依然非常关注她。因为那份与众不同，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关注这样一个女生。
　　也许是因为自己一直坐单人单桌吧，突然来了一个女同学还和自己坐一起，是男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