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许她靠近》姜丝煮酒

5、第5章

　　少年背后的墙上挂着本黄历，上面写着忌出行。

　　难怪昨晚一直做噩梦，她出门之前应该看看黄历的。

　　高旭坐到陆彦旁边，和老板娘说要两碗过桥米线，陆彦手里转着个手工定制的不锈钢打火机，笑的有些野：“好吃吗？”

　　棠糖筷子掉到碗里，溅起的汤汁粘了几滴在她小巧的下巴上，来不及擦拭，陆彦就用拇指给她擦掉了。

　　她羞愤的脸色通红，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你…你擦一下手吧。”

　　陆彦接过来捻在指尖，看着她浓密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粉嫩的耳垂，上面有个细细的耳洞，带着一个最普通的银质耳钉，却比最贵的钻石还要好看。

　　高旭看看路彦又看看棠糖，笑着说：“小仙女，可真巧啊，我刚才在学校喊你怎么不理我？”

　　棠糖搞不懂两个大男生刚打完篮球为什么要来吃米线，她重新拿了双筷子，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喊我的。”

　　她有名字的，她又不叫小仙女。

　　陆彦的视线从她换了镜片的眼镜移到她身上半旧的校服问：“你校服尺码多少？”

　　“啊？”棠糖嘴里都发苦，这个问题跳跃性太大了，不知道他问这个干什么，她干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高旭急的要死：“小仙女，我陆哥是想下午带你去教务处领新校服呢。”

　　棠糖摇摇头，紧抿的红唇微微开启：“不麻烦你们啦。”

　　陆彦手指点着桌面，她回答高旭的问题用了六个字，回答他的问题只用了一个字，还用的是疑问句。

　　这小丫头怕他。

　　学校里每个女生都怕他，可她跟那些女生又不一样，她们怕他的同时又极力往他跟前凑，她却是真的在躲他。
　　陆彦啪的一声将打火机拍在桌子上，勾起嘴角：“下午去看我们打球吗？”

　　高旭差点被刚端上来的米线烫死，操，他陆哥第一次邀请女孩子去看他打球。

　　他在心里祈祷：小仙女可千万不要拒绝…

　　不然下午的队友们会死的很惨的。

　　“我没时间呀。”棠糖轻声拒绝，她下午要去医院看外公。

　　气氛僵硬的吓人，有个女生端着碗过桥米线问棠糖：“同学，你旁边的这个位置有人吗？”

　　棠糖目光转向这个扎马尾的俏丽女生，将身旁凳子上的背包拿起来，语气甜甜的说：“没有人，你坐呀。”

　　那黑色单肩包里装的是陆彦打球替换的常服，隔着一个桌子，她没法塞给他，更不敢放在地上，只好抱在自己的怀里。

　　陆彦的眼里就涌出一丝笑意，棠糖抱着他背包，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对面，乖巧的让人心疼。他突然觉得来凑桌的女生也没那么碍眼了。

　　高旭狗腿般的拿纸巾给那女生又擦了一遍桌面：“时大美女，好巧啊。”

　　扎马尾的女生坐下：“倒了血霉了，过来吃个饭也能遇到你们俩。”

　　棠糖递给她一双筷子：“你们认识呀。”

　　“小时候的邻居，长大后的同班同学。”扎马尾的女生性格挺爽朗的：“我叫时夏，海城中学高三班的，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的呀？”

　　这附近好几所初高中，从校服上还真看不出她是哪个学校的，而且她看着好小，真看不出来是初中部还是高中部的。

　　“我叫棠糖，你也可以叫我糖果。”棠糖眼尾弯弯：“我这学期刚转到海城，也是高三班的哦。”

　　时夏上下打量她几眼，这女孩瘦而不弱，身上有股翠竹般的韧劲，温婉柔和，甜糯又不做作，天生就是人见人爱男女通杀的天使类型的女孩。

　　她咬着嘴里的米线：“那你分到哪个班？我是国际班的，等开学了你找我玩呀。”

　　有个女生跟她说话真的是太好了，棠糖暂时忘了对面的陆彦：“我还不知道分到哪个班呢，你也觉的这家米线好吃吧？”

　　“那当然，我今天特意从家里跑过来吃的。”

　　棠糖感觉遇到了知音：“老板娘是滇南人，这过桥米线用的是鹅油，做的特别正宗。”

　　时夏搅动了一下汤面上的油花：“你还能吃出这是鹅油？真厉害。”

　　棠糖说：“我外公年轻的时候在滇南打过仗，他每隔几年就会带我去一次，这过桥米线，就是滇南当地的特色，不是本地人，是做不出这个味道的。”

　　对面的两个男生完全插不上话，陆彦在心里记数，她已经和时夏这个女魔头说了一百三十九个字了，他看着对面的女孩说：“我爷爷也在滇南打过仗。”

　　“哦。”棠糖又蔫了，低头吃米线。

　　陆彦在心里自嘲的笑了，原来她不是不爱说话，只是不愿意和他说话而已。

　　高旭抢着付了四份的米线钱，棠糖说：“那我怎么给你钱呀。”

　　时夏挽着她的胳膊：“请新同学吃碗米线，他要敢跟你收钱我打断他的腿。”

　　棠糖笑了：“那我下次请你们吃。”

　　和时夏交换了电话和微信，棠糖就去站牌等公交，陆彦开着他那辆白色的保时捷停在站牌，眼睛看着前方，心却系在她单薄的身上。

　　高旭坐在副驾驶上，手搭着车窗，探出脑袋说：“棠糖你去哪？上车我们送送你。”

　　保时捷后面紧跟着停了辆九十六路公交车，棠糖后退一步摆摆手：“我坐公交车，谢谢再见。”

　　陆彦从倒车镜里看她脚步匆忙，等她上了后面那辆公交车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他收回视线一脚油门驶离了公交站牌，车子开的飞快。

　　女孩说“再见”，心里想的恐怕是最好永远不见。

　　*

　　棠糖去医院的时候才发现外公已经换了主治医生，医院最好的脑科主任，他详细和棠糖说了手术方案和风险，定了三天后手术，棠糖去交手术费的时候，护士长说已经有人交过了。

　　沈树平绝对没这个好心，棠糖一下子也想不出来会是谁，外公要做手术了，她晚上回家把手术费单子递给沈树平，对方涨红了脸，这笔钱正好就是棠糖卡里的数额，他当下就把那张银行卡还给她：“你外公的手术费你自己交吧，等他醒了你问下家里存折的密码告诉爸爸。”

　　棠糖拿回自己的银行卡说：“我这几天在医院陪护，晚上就不回来住了。”

　　沈树平点头：“我过两天出差，你外公手术那天我就不过去了，他要是手术失败你也别难过，爸爸会照顾你的。”

　　棠糖默默的收拾了东西出门，走到门口她回头说：“我外公一定会醒过来的。”

　　在医院住了两天，第三天上午手术，手术做了六个小时，很成功，棠年夜里就醒了过来，棠糖当着外公的面不敢哭，自己跑到走廊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上辈子外公在她给沈画换肾后急怒攻心一病死了，这辈子她不惹外公生气，外公一定长命百岁。

　　棠年恢复的挺快的，第二天就能下地走了，棠糖下午的时候回了趟沈家拿换洗衣服，她刚走，外公的病房里就来了个客人。

　　来的这个老人是棠年的战友陆在行，年轻的时候都在滇南打过仗，两位老人那是过命的交情，棠年这次更换主治医生就是陆在行安排的，手术费也是他安排人交的，棠年手术醒了以后主治医师通知了他，陆在行马上来医院看望。

　　陆彦开着车去机场，把他托人从国外空运回来的凸顶柑拿回来，然后打了个电话让陆老爷子的司机先回去，他自己去医院接爷爷去吃晚饭。

　　市人民医院每天人都多，他绕了两圈才找到停车位，想到爷爷是来看病人的，他空手上去不好，就从后备箱搬了一箱柑橘上去。

　　陆老爷子跟棠年说这是他孙子，然后劈头盖脸的就骂：“臭小子你缺心眼啊，橘子上火，你买这么多病人能吃吗？”

　　陆彦也不吭声，把那一箱柑橘搬到柜子上，就抱着肩膀靠在病房的门框上也不说话。

　　棠年笑着劝：“你还是这么个火爆脾气，孩子们都大了你好好说话。”

　　陆彦一直到走的时候都不知道棠年的外孙女就是棠糖．．．

　　＊

　　棠糖晚上回医院，看到柜子上的那一箱子柑橘问：“外公，这是谁送来的呀？”

　　棠年说道：“是外公的一个战友送来的，手术费也是他垫付的，他还给外公找了个二十四小时的看护，你明天就要开学了，今天晚上回去吧。”

　　棠糖和那个四十多岁的看护大姐聊了一会，感觉对方挺勤快老实的，她明天要去海城中学报道，总是住医院里也不方便，只好先回沈家，走之前她剥了个橘子给棠年，惊诧的说：“这是凸顶柑，几十块钱一个，国内买不到呀，很甜的吧？”

　　棠年吃了一瓣连连摆手：“太齁了，外公不爱吃甜的，你爱吃橘子，等会都带回去吧。”

　　棠糖把那一瓣橘子送到唇边，贝齿轻咬，甘甜的汁水溢满了口腔。

　　她从小最爱吃橘子，从橘子刚成熟青中带涩的时候尝起，却第一次吃到这么特别的。

　　这是谁买的橘子？

　　真甜。

　　＊

　　棠糖到家的时候沈画不知道和沈树平说了什么，逗的他哈哈大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沈画指着她手里提着的塑料袋问：“你手里拎的什么东西？”

　　“橘子。”棠糖换好拖鞋：“你们要不要吃？”

　　沈画嫌弃的看了眼那一大袋橘子：“你自己吃吧。”这个季节橘子满大街都是，十块钱三斤，家里买的都是进口水果，韩书兰每晚洗好装盘端到她的房间，她才不要吃这种便宜货。

　　沈树平问棠糖：“吃过晚饭了没有。”

　　棠糖答了句：“吃了。”

　　走到自己的小储藏间门口，她问：“你明天是不是又要出差？”

　　“两天就回来。”沈树平皱眉：“怎么了？”

　　“韩阿姨没给我配钥匙，你把你的给我用两天吧。”她也不想多事的，但是她怕晚上敲门又没人给她开。

　　沈树平也没多想：“你去我包里拿，回头书兰配好了钥匙就给我吧。”

　　韩书兰绷着脸答应了，狠狠的剜了棠糖一眼。

　　棠糖拿了钥匙直接回房间，沈树平和颜悦色的跟沈画说：“画画，我今天打听了，你妹妹被分到了高三九班，你也要加油，学习上有不懂的就问你妹妹。”

　　沈画嘴上答应了，心里却不屑，九班怎么了？不就是个重点班，不就是一本录取率百分百嘛，有什么可炫耀的。

　　棠糖等他们都睡了才去卫生间洗澡，等她洗好澡回房间，才发现手机响了好一会了。

　　拿起来一看，她又把手机扔回床上，是陆彦的号码。

　　她上辈子记的很熟。

　　他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他应该没有她号码呀，这么晚了不接也没关系吧？

　　陆彦连打了三个对方都没接，高旭说这么晚了可能她睡了。他今天好不容易从时夏那里把棠糖的号码要过来，献宝似的给陆彦，可陆彦一直拖到现在才打。

　　这么晚了，小仙女肯定睡觉了。

　　陆彦嘴角噙着冷笑，睡了？不见得吧？

　　又或者她猜到这是他打过去的。

　　到底是不接他的电话，还是不接所有的陌生电话。

　　陆彦用高旭的手机再次打过去，对方关机，那说明他刚才打过去的时候那丫头并没有睡觉。

　　他双手枕在脑后往沙发上一靠：“高旭，明天让你二叔把她分到高三国际班，有难度吗？”

　　“没难度。”

　　高旭当然知道陆彦说的“她”是棠糖，他二叔是副校长，换班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那就好，换班多出来的赞助费我包了。”

　　陆彦扔了片薄荷叶到嘴里，闭上眼睛使劲咬了几下。

　　你躲啊，你倒是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