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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只是虚惊 ...

  •   不出所料,佳音的礼物是一幅恶搞油画。
      近三平米的画框里,是我们结婚证上面的合影,唯一不同的是阅文咧了个大嘴,笑得有点夸张。合影是阅文担心民政局照相的人不走心,特地在拍婚纱照那天要求摄影师照的,佳音又特地问我要的。
      这幅画实在是画得太好了,好到连阅文的小小龅牙都能散发出快乐的光彩,但阅文是容不下这幅画的。
      阅文的龅牙长在右上方双尖牙处。他很在意这个瑕疵,小时候被佳音经常取笑他是半个僵尸,就更加耿耿于怀。婆婆本来要带他去拔掉,佳音却又讽刺他像个女人一样爱美。他觉得就算拔掉也要被她取笑,还不如留着,在他的观念里,说他像个女人比说他是僵尸更伤自尊。
      这些年来,他很少露齿发笑也很少夸张说话,就连少数的几张相片上,他也只有一个万年不变的冬瓜脸,甚至于与我接吻,他也自卑到不敢与我深入。所以除了很亲密的人和牙医,极少人知道他有这么颗龅牙。
      去年夏天,全家人去海边旅游,佳音私下里说谁要是能让阅文破功被她抓拍到,她就送谁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我也是无聊,瞎起哄第一个上阵,强拉着阅文陪我踩浪花。他虽然觉得幼稚,但怕我摔倒呛到水,还是舍身作陪,结果却被我捉弄,发现后气得直接抢了佳音手里的相机,丢进浪花里。
      我一直很遗憾没有看到那张夭折的相片,没想到佳音魔高一丈,而且竟如此大张旗鼓地反击。不知道阅文回来看到画上这颗根本不起眼的龅牙,会不会气得将画撕成碎片。不过此刻我并没有心思担忧它。连人都要留不住了,留着幅画有什么意义?
      婆婆打电话上来,说姜奶奶做了点心,让我下去吃。
      到底是婆家,不管心情有多么糟糕,没病没痛,就不能矫情。我换身衣服下楼。
      客人已经走了,公公、婆婆、姜奶奶、程司机和保姆程嫂、蔡姐都坐在餐桌上说说笑笑,吃一种姜奶奶家乡的像饺子又不叫饺子的点心。这个家里只要没有客人在,保姆和主人通常都是在一张桌上吃饭的。
      我才一出现在餐厅门口,程嫂就麻利地起来给我端点心。
      公公扭头看着我促狭地笑说:“那画儿画得比婚纱照还漂亮,可得保护好。”
      婆婆也笑着打趣:“比照片有生气。”
      其他人大概也是见过画了,都附和着打趣,连姜奶奶也叨叨:“音音还这么淘气,可要把小文气坏了。”
      我在婆婆身边坐下,说:“我倒不担心他会撕我的画,就怕他上四楼把其他的画毁了。”
      公公深以为然,说:“我等一下就去把画室的门给锁了。砸门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这点比佳音好。” 前年曹勋说错话把佳音得罪了,躲在卧室不敢出来,结果佳音不知从哪找了个榔头来砸门,幸好公公和阅文在家,及时拦住了。
      大家对那件事至今仍记忆犹新,听了又是一阵哄笑。
      婆婆说:“佳音性子是很好的。敢爱敢恨,敢说敢做,又拿得起放得下,从不憋在心里,这样很好,不会亏待了自己。”
      其他人没有多想,附和几句又聊起了其他事。我却觉得她是讲给我听的,心不在焉地吃完点心,找了个借口回卧室。
      其实我很羡慕佳音。她是一个乐观豁达和独立自主的女人,十几岁就出国深造,除了学费,没向家里拿过一分钱,一个人在国外不但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还凭着天赋和努力拿了不少国际大奖,年纪轻轻就扬名海外。
      在感情方面,她也比我洒脱得多。她在婚前谈过两次恋爱,每一次投入都全心全意,每一次转身都果断干脆,最后选择了一个她爱得并不深却爱她很深的男人,结婚七年一直合合美美。
      我知道婆婆说那一番话是出于好意,然而我终是要辜负。此生,我都不可能像佳音那样洒脱地活着,就像她此生都不可能经历我所承受过的痛苦一样。
      手机响起,我拿起来一看,是佳音的。
      她用惯常的带着点冷傲的口吻问我:“回家了没?”
      “嗯,回来了,看到你的礼物了,谢谢,我很喜欢。”
      “别急着谢,小文还没看到吧?等看到了说不定又要装腔作势地冷落你几天。哼哼,照片可是除了你夫妻俩,别人都没有的。”
      我笑笑,不甚在意地说:“没事,只要不毁掉画就行。”阅文那次暴跳地摔了佳音的相机后,在大家面前不肯睬我,其实回房后,他粘着我像祥林嫂一样把佳音控诉了半晚上,从小到大,事无巨细,丝毫不见口拙。剩下半晚,就是强制性地索要安慰,出了房门却又拽了回去视我如透明。当然,我不能告诉佳音他是如何的闷骚。
      佳音笃定地说:“放心,你跟他讲,他要是毁了画,我就再画一张拿出去卖,看他能把我怎么办!”
      我笑着答应,她却突然转了话锋说:“听妈说你早上做恶梦叫得她在楼下花园都听到了,半天都叫不醒,怎么回事呀?她很担心你,又怕问了让你为难。我说你在这个家里几年了,一屋子人对你怎么样你不会没感觉吧?有事不好跟小文商量还不能跟妈说呀?非要藏心里憋出旧疾来才开心是吧?白对你好了!”
      跟婆婆说什么呢?说她的儿子可能不要我了吗?自从妈妈去世后,就连在最疼爱我的舅舅一家面前,我都经常不能真诚和坦然地说出心里的话,更何况是我与婆婆这样的微妙关系。
      我淡淡地应她:“我知道了。”
      她又半是责怪半是关心地与我聊婚礼筹备上的事情,我不太耐烦,但还是尽量周全地应答。
      我是个面热心冷的人,他们对我好我是感觉得到的,但我除了感激还觉得是一种负担。
      阅文回来正好赶上晚饭,吃过饭,公公就将他叫去书房谈事,没几分钟婆婆也上了二楼。
      这样反常的举动令我心绪大动,又不敢跟上去,想回卧房,却被姜奶奶拉着看电视。这一看,就是两个小时。好不容易熬到姜奶奶犯困,我如临大赦,立刻脱身。上到二楼便看到婆婆一脸沉重地从公公的书房走出来。我的心咯噔一下,婆婆也刚好看到了我,并朝我走来。
      一直以来,不管她如何关心我,都非常含蓄,从不会做出亲昵的举动,然而此刻,她竟然爱怜地整理我些微凌乱的头发,温柔地对我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才三个月大,粉粉嫩嫩一小团儿,本来在你奶奶怀里哭个不停,没想到一看见我就笑,倒是在我怀里安稳地睡了一下午。你妈妈还说干脆把你这磨人的小妖精送我算了。没想到,真送我了。”
      回忆太美,美到伤人。我应景地笑笑,心里却没有与她共鸣,也不打算同她回忆。她也没打算与我站这继续回忆往事,又问了些工作的事,然后说:“公司的事先放放,度完蜜月再去上班。这几个月你好好休息一下,回一趟S市拿一下户口本,也陪一陪你舅舅。他毕竟抚养了你那么多年,你回来前我们也会过去一趟,亲自请他过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其实阅文上个月初出差路过S市时就帮我把户口本拿来了,并且我们在上个月月中就偷偷去领了证。阅文说迟早要领,择日不如撞日,懒得折腾挑日子了,干脆趁他有空的时候领了,先不告诉他们,让领了任务的佳音慢慢找人算去。
      说到舅舅,我也是很想他的,虽然每个月都有通电话,但是这几年一直没勇气回去。去年的订婚礼,他说好了会来,最终还是没有出现。也不怪他,既是外甥女也是前儿媳,总是尴尬的。
      “你的工作明天开始就跟林副总全盘交接,以后就都由他负责了。蜜月回来后我会让你坐我的位置。”
      他们大概已商量好了,并不是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只顺从地点点头,说:“好。”
      “婚礼的筹备大体都差不多了,我会好好跟进,有问题我也会实时与你沟通。我也知道你一直没在状态,但是小文他真的很期待。小文他,他真的很爱很爱你,很怕很怕失去你,我不奢望你回以同等的感情,但是,请你不要辜负这份感情,可以吗?”
      看着她乞求的眼神,我觉得莫名其妙,但也听懂了一点,阅文没有爱上别的女人。对于我来说,听懂这一点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愉悦地对她说:“我不会辜负的。”
      婆婆似是没有相信,只是淡淡地说:“上去休息吧,小文很快上来。”
      我点点头,礼貌地道了晚安,脚步轻快地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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