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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万花和苍云 ...

  •   “阿庭…”
      “哎”
      “阿庭…”
      “我在”
      “阿庭~”
      “我在我在我在”
      “…在就好,我怕你不回来了…”
      “阿庭,你知道的吧,我欢喜你,甚是欢喜。”
      “嗯,我知道。”

      一

      万花谷的弟子悬壶济世,谷内四季如春,而我生活在万花谷中,已经有十八年。爹娘去世早,幸得师父怜悯,从小把我带在身边,教我识字,教我医术。

      师门的人对我都格外照顾,因为我天生顽疾,身子骨偏虚。师父写了一张方子,每日一碗药,这些年过的倒是平平安安,大家都说我长了一张美人的脸,却只有做个病秧子的命,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听师兄说,师父不仅医术高明,当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行走江湖杀人不眨眼的人,我实在是不能想象终日笑着教我写药方,教我识草药的师父,手上会沾染那么多人命,当然,我也不敢问他。

      师父说我身子不好,特意嘱咐我不能出谷,师兄师姐们虽是疼我,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带我出去,于是我经常在花谷出口,租马驿站的陈叔叔那里等着出去办事的师兄师姐们回来,给我带些新鲜的小玩意儿,再跟他们一起回家,听他们说说路上发生的趣事,一来二去,跟陈叔叔混的还挺熟。

      谷外常常有人来做客,多半是有求于师父,师父一般都是让师兄师姐们来接待,这日我正吃着陈叔叔给的小糕点,便见到几个人从谷外慌张而来,他们骑着马,后面跟着辆很普通的马车。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脸上挂着那么凶的表情的人,也可能是他们的黑色盔甲把他们衬得太凶。我悄悄躲在马棚后面看着他们。

      陈叔叔把他们送走以后,将我揪了出来,把剩下的糕点装好塞到我怀里:“小衣快回去吧,天不早了,你师父那边可能会很忙,去搭把手。”

      二

      其实我对那几个人没什么好感,黑压压的,很沉闷。不情愿地跑回去,他们果然在跟师父说着什么,我看到那辆马车就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好奇心让我不由得走近了几部,里面隐隐传来抽气的声音。

      突然,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里面的人似乎要下来,我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却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被搀扶的那人,跟外面这些人长得不一样,比上他们的凶神恶煞,这人长得要柔和一些,而且很俊,不过最让人注目的是,他胸口被血浸透的衣衫。

      他脸色太苍白,眼睛虚虚地眯着,额头满是汗珠。他似乎已经快要不行了,看到马车外的我,他们貌似也有点惊讶,点了头示意便下了车。

      医者仁心,我看到这个情况就把看他们不顺眼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忙道:“快止血!”

      我一急,抱着的糕点被扔到一旁,急忙帮他扶着受伤的那人,师父这时正与那几人走出来,见我扶着他:“小衣?”

      “师父,他受伤很严重!”我指着他的胸口。

      师父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小衣,你跟你大师兄把他扶到里屋去。”

      师兄接过另一人的手,跟我一起扶着他,师父回药房取东西,其实这个人太高了,我扶着他还很吃力,只能把他的手搭在我后脖子上,半背着,明显能感觉到他在颤抖,汗水都有些弄在了我身上,我第一次见到伤成这样的人:“师兄,你说他会不会死啊?他流了好多血。”

      我猜如果这时候师兄没有扶着那个人,他肯定要打我的头,他没好气道:“你想什么呢,师父医术那么好。”

      我想了很多次这个人胸口的伤有多严重,可是师父在医治的时候,才看到他的伤就在心脏旁边,我给师父打下手时手都在发抖。直到后半夜,伤口才算包扎好,大师兄被师父嘱咐帮他处理其他小伤口就去休息了,我在一旁整理那些药材和用过的血布。

      那个人早就疼晕过去了。

      “真是福大命大,谁跟他那么大的仇呀。”

      听了我的嘀咕,大师兄笑:“你呀,就是很少见识外面的世界,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太平,他们是镇守边关的苍云军,在战场用生命对抗敌人的人。”

      苍云军?我生活的万花谷,四季如春,从来不曾想过外面的世界这么残酷。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个烽火靡靡的战场,还有好多黑色盔甲的苍云军。

      二

      第二天师父命我煎药的时候,连同昨日那个苍云军的一并煎了。他醒的还真早,见我去了,还想从床上下来,我默默地看他挣扎了许久,才把药放下上去扶了一把:“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吗?明知道不能起来就不要逞强了。”

      他像是被戳中什么一样,苍白的脸上有了点血色:“多谢花谷的救命之恩。”

      “嗯。”他本来就该谢谢,“也辛苦你们镇守边关。”

      他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多了些错愕,一个这么高大的苍云军在我面前突然像个小孩子,有点可爱。

      “来,把药喝了吧,师父说以后你的药都是我来送,反正是多煎一份。”

      他点头,接过我端给他的药碗,一饮而尽。

      “……你不觉得苦吗?”我喝了十八年都觉得药很苦!他就跟喝水一样!

      他茫然看着我,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有点。”

      噢,有点可爱啊。这是刀头舔血的人,还真是小看他了。

      “这两天你就好好躺着吧,等伤口好点了再下床,你的同伴已经安顿好了,大概过会就来。”我把药碗拿了过来。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衣。”

      “我叫阿庭。”

      三

      如果换作是我,伤得这么重,肯定好了也会乘机躺个十天半个月的,阿庭倒不是,给他送了几天药,他就自己站起来四处游走了。

      随他而来的几个同伴前几天见他无碍也离开了,留下他在这养伤,我估摸着,他过不久也要走了。

      “陈叔叔,你说,战场有那么可怕吗?那日的阿庭真的很可怕。”我又跑到陈叔叔那去混吃了。

      陈叔叔一边刷马一边同我说话:“小衣,你看到的只是受伤的阿庭,很多时候,有些人连治病都不行,战死沙场…”

      他说了一半话突然顿住:“诶?阿庭?”

      我回头看到他不远不近的站在那里,看不清表情,便向他挥手:“你今日走的够远的。”

      “闲着也无事。”他慢慢走近,陈叔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许久才说话:“恢复的不错。”

      我突然意识到他刚才听到了什么,递了一块糕点给他:“阿庭,你吃这个,吃完我带你去看看摘星楼。”

      其实,阿庭话不多,好像除了我每天给他送药跟他说说话,他常常都是一个人,换药的师兄也只是偶尔去几次,他那张俊脸,倒是有师姐想跟他聊聊天,不过大概聊了几次都无趣的没再找他了。

      不过他今天格外的沉默。

      把他拽到了摘星楼,沉默了好一会,我才讪讪地开口:“刚才我跟陈叔叔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

      “那个…阿庭?你现在摘星楼楼顶,不会觉得看的很开阔吗?心一下子豁达了吗?”

      “我们苍云,有一堵城墙,很高,很长,站在上面,可以看到整个苍云。”他终于开了口。

      “苍云不像万花,万花四季如春,苍云是铺天盖地的雪。每日都要巡逻,每天都要训练。在万花待的这些日子,我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这里太美好了,不像是真的,直到刚才我才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那日你跟我说,辛苦我们镇守边关,那不是我,是死在战场上的兄弟们,对不起的谢谢的,都是他们…”

      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我被一下子噎住,无所适从。我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也没经历过他经历的,所以无法体会到他说的是什么,不过那一刻他身上的无助真的让人很心疼。

      他太高了,我需要探过去身子才能拍拍他的头。他愣住呆呆地看我。

      “没人摸过你的头?”我笑,手还在他头上,“我师父说过,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使命,他们牺牲在战场上,那是一种归宿,你还幸存在世上,也是你的命,不是苟活,你还是苍云军,而且活下来连同他们的份守护边疆,不是也很好吗?”

      他低头不语,同我默默地坐在摘星楼顶,那是我第一次动了一定要出谷的想法。

      四

      那之后,每天我闲着都会拉着他到处走走。

      “世人都说万花谷的花海举世闻名,其实你看,也没有多特别,那边有棵歪脖子树还挺好看的,这里经常会有些生病的麋鹿,我小时候就每天被师兄师姐们忽悠过来给麋鹿治病。”

      “这是落星湖,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这座小石桥,水不深,但这个石桥很好看,师姐跟师兄经常来这约会。”

      “仙迹岩啊,我最讨厌也最喜欢的地方,讨厌是因为师父以前老罚我在这写药方,一罚就是几个时辰,最喜欢是因为这里最安静,也许是因为在花谷的角落吧。”

      更多时候,阿庭只是听着我说,不怎么插话,微微笑着,他来的那天,并没有穿着那些人穿的黑色盔甲,我想他如果穿上的话,大概也会比那些人好看些。

      我问他花谷好,还是雁门关好,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都好。”

      那日我还在煎药,他却已经走了进来:“小衣,我明日便要走了。”

      走了?“回苍云么?”我抬头问他。

      他点头:“在这里已经耽误很多时日了。”

      药煎好了,我把他的那份递给他,自己的也端在手里:“那我在这以药代酒,给你践行啦。”

      药是真的苦,我挺佩服他的,他还是面不改色一口饮下。

      两个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我说:“我待会把药方写给你,你回去也要记得喝药。”

      “你师父已经给过我了。”

      “那我们去挖点药材,你们行军打仗一定用的到。”

      “我们有随行军医。”

      “那你还想去看看哪里吗?”

      “你都带我逛遍了。”

      “…是吗?”我一愣,“这么快就要走了啊,那…一路顺风。”苦味一直蔓延,久久不散。”

      “你每日也在喝药?”他看我还拿着药碗。

      “是啊,自小身子不好,师父给了个方子。”一喝就是十几年。

      他不再说话,与我僵持了许久,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去采药,军医也不是时时都在的。”

      “仙迹岩有几幅画我也没怎么看过。”

      “药方再写一份吧,如若你师父那份丢了也有份你的备着。”

      五

      第二日我起的很早,我们在陈叔叔那道别,不像那日乘车,他骑在马上,倒是没有来的那天那么狼狈了,反而格外的耀眼,我不喜欢苍云的校服,却喜欢看他穿苍云校服的样子。

      “阿庭,你还会回来吗?”想了想我又摇头,“算了你别来了,你再来肯定又是那日那个样子。”

      他笑,这次是他摸了摸我的头:“谢谢你啊,小衣。”

      他真的很高,把手收回,下一秒突然伸手轻轻把我抱在怀里,声音很轻:“小衣,或许我会回来的。”

      我回过神,他已经松开我走远了,我头看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回头。

      “小丫头,别看了,马屁股都不见了。”陈叔叔走回屋子。

      阿庭,回去了。

      我还是经常在陈叔叔那里混吃混喝,等着出谷归来的师兄师姐们,我更想听听他们说说苍云,那个漫天白雪的地方。

      也盼望着有一天,或许阿庭真的会回来。

      我等了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越等越慌,越等越慌。

      直到师兄从谷外回来没给我带那些小玩意儿,我知道出事了。

      那日师父难得的严肃,我一字一句听着却像是得到了什么希望:苍云军需要一批军医,从万花谷里挑弟子过去。

      我想去,很想。

      可是师父不准,我知道谁都不会准的,可是我在谷里待了快十九年,以前我没有一定要出去的想法,现在我很想见到阿庭,漫天雪里的阿庭。

      我绝食了了两天,师父来找我:“小衣,你很想出去吗?”他问我。

      我点头。

      “因为阿庭?”

      ……我摇头,又点头,又摇头,或许我想去见他,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么看着,小衣也不小了啊…”他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支做工很是精细的笔。

      “你爹娘以前送给我的,你拿去吧,自己要记得每天的药,要学会机灵一点,知道吗?”

      师父答应了!他答应了!

      苍云派了个姐姐来接我们,原来那身盔甲穿在女子身上这般好看。

      “必去定是极为辛苦的,大家可做好准备了?”她骑在马上,我从未见过如此帅气的女子。

      见我们坚定地点头,她才笑出声:“哈哈哈,不愧是花谷的弟子。我叫孙珂,以后多关照。”

      我坐在马车里,一直好奇的探头看着外面的这一草一木,倒是新奇得很。

      孙姐姐是个性格极其爽快的人,让人很舒心,大师兄自见了孙姐姐那刻起便没再挪开过眼睛,但只做一个闷葫芦。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短篇,字数不多,故事背景是剑三,一天更完~
    喜欢的宝贝们记得点个收藏~
    连载文《离个婚怎么这么难》点进作者专栏可以看哟~穿书甜文!
    宠妻醋精X吃软不吃硬佛系小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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