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笑我没命死[穿书]》关莫声声

30、砸观

　　楚兰笑心道，要是哪个神仙知道自己在善福城百姓心中就长这样，早就下来拆城了。

　　这具“尸”直勾勾地盯着两人，既不攻击、也不往屋子里闯。

　　忽然，它血盆大口圆张，从嘴里吐出来个东西。

　　楚兰笑定睛一看，顿觉心都凉了。

　　它吐出来的，是陈夜白不离身的长命锁！

　　楚兰笑道：“庄兄，这是陈夜白的东西！我……有一次不小心碰了这个一下，他还凶过我，他戴这个我知道！”

　　其实没那么复杂，这长命锁也是他写的。

　　仿佛是见楚兰笑认出来了，“尸”陡然将身体从剑刃中抽离，转头就跑。

　　楚兰笑捡起长命锁，道：“得追！”

　　庄羽寒严肃道：“有陷阱怎么办？”

　　楚兰笑道：“米文丘和陈夜白应该在它们手上！”

　　庄羽寒道：“你能确定吗？”

　　楚兰笑苦笑道：“庄兄，刚才你进秘闻堂不进得挺果决的吗？”

　　庄羽寒认真道：“不一样。掌柜打不过我，我能确定。陈夜白长命锁是否有蹊跷，我不敢保证。”

　　……庄羽寒可真是一位逻辑鬼才。

　　楚兰笑没办法，道：“庄兄，心动不如行动啊！再不追就追不上了！”

　　说罢一把拉住庄羽寒，不由分说地往外跑。

　　这一抓他使了十乘十的力道，庄羽寒竟一时没挣开，或许也是没想到此事究竟何处会有诈，便也没再阻拦。

　　别看这假人长得丑，跑得倒奇快。庄羽寒与楚兰笑一刻也不耽误、拼尽全力追赶，仍是总差着它一点距离。而且在这善福城的街上，两人既不敢御剑也不敢用法力，只怕还没抓住“尸”就被百姓绑住了。

　　楚兰笑边狂奔边道：“庄兄，你还记得蘩花楼百花流芳宴中看到的纸人吗？当时你说别人都看不见，我怀疑那些纸人与‘尸’有关。”

　　庄羽寒道：“是。蘩花楼纸人身上有障眼法，与所谓‘尸’活了的状况类似，两者间定有关联。”

　　假人走位风骚，总挑一些犄角旮旯的转弯走，动不动就往深街小巷里钻。

　　就在两人与它只有一步之遥时，假人忽然整个身体转了180度，以一个非常诡异、活人根本做不出来的角度，一扭身窜进一个拐角，从二人视野里消失。

　　两人跟上，从小巷挤出时，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只见一群人团团簇拥在一起，密密麻麻地堆成一片，再也找不到假人的影子。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人群中传出一声嘹亮激昂的喊声：“打倒青帝，还我太平！！”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喊：“灾星青帝下地狱去吧！！”

　　这两句惊天动地的呼声把楚兰笑吓了一跳，抬眼望去，人群前面一座高耸的建筑上，悬挂一块黑漆金字的牌匾，明晃晃地镌着“青帝观”三个大字。

　　楚兰笑忽然有个念头，刚才冲着他们来的的‘尸’，不是为了伤他们、也不是为了害陈夜白，而是专门要把他们引导这个地方来。

　　专门要让庄羽寒，看到青帝观前这般景象。

　　第一个声音又喊：“打倒青帝，还我太平！！”

　　这回，人群都跟着喊道：“打倒青帝，还我太平！！”

　　这喊声洪亮齐整，有人都撕扯嗓子喊破了音，恨意、愤怒、不忿都快溢出言外，就好像骂的不是个神仙，而是个屠了他们所有人祖宗十八代的死敌一样。

　　楚兰笑惊讶地发现，这群叫骂的人中，不光只有青壮年，而是男女老少都有，特别是有好多个孩子，因为脸都涂得夸张，所以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带头喊的那个人喝道：“兄弟们，乡亲们，今天我们就把这害人的青帝观一把火给它烧掉，洗一洗这晦气！！”

　　“噢！！！”

　　带头者一呼百应，台下喊声霎时响成一片，听上去竟有山崩地裂之势。

　　前排的人们纷纷举起火把、火石，泼上胆油，煞有介事地就准备往青帝观里扔。

　　然而最先动手的，却是一个孩子。

　　他一张小脸浓墨重彩、又红又黑，表情因为愤恨而狰狞扭曲，看上去简直不像个孩童、而像个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小鬼。他抬起右手，手里拿的却不是火把，而是一只长毛流汤的臭鸡蛋。

　　他用童音未褪的嗓音骂一声：“青帝受死吧！”说着，就将臭鸡蛋抛了出去。

　　楚兰笑看得清清楚楚，他这一抛，可是瞄准了青帝观正中央的青帝像的脸！那张凛凛威风、高洁俊美的脸，马上就要被一颗脓汤烂水的臭鸡蛋糊住！

　　就在这时，庄羽寒终于出手了。

　　见庄羽寒要动作，楚兰笑忙道：“庄兄别！”

　　可是话出口时已经晚了，庄羽寒右拳紧握，猛地二指一挑，一道青白的光芒骤然射出，直指青帝像方向。就在臭鸡蛋离神像只有一指距离的时候，猝然停在半空，浮在一团青光里，好像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个发光的东西，人们见此情状，瞬时愣住了，手中动作也停了下来。

　　庄羽寒二指翻动，向里回勾，这颗鸡蛋就在他法力的驱使下逐渐远离青帝像、退出青帝观，随后“啪”的一声，正正落在那个将它掷出去的孩子的脚下。

　　孩子见状，抽抽鼻子，“哇”地一声哭出来，喊道：“青帝，青帝来了！”

　　在场的大人却都比他眼尖，都注意到是有人故意出手，齐刷刷地回头看去，无数道尖锐的目光瞬间包围了庄羽寒与楚兰笑。

　　他们二人本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刚一事发，就有几名精壮的汉子不动声色地移到二人身后，密不透风地截断他们的后路。

　　庄羽寒见状，脸上不动声色，手却早已按在腰间不群上。楚兰笑一手虚搭在装满符篆咒法的乾坤袖上，端一张笑面，满脸无辜又亲切地看着虎视眈眈的人群，就像看着一群久别重逢的父老乡亲。

　　带头男人盯着庄羽寒，厉声质问道：“刚才那个邪术，是你放出来的？”

　　庄羽寒不卑不亢，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几不可闻地轻轻“呵”了一声，好像在嘲笑他的愚昧无知。

　　男人听他竟敢嘲笑自己，怒了，道：“你们他娘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善福城！”

　　此时，男人旁边跟班模样的人道：“大哥，我看他们衣着奢靡，还会邪术，莫不是和前两天那个姓陈的小子一样，是……神官？”

　　“神官”二字一出，人群顿时哗然一片，表情由震惊、到憎恶、到气势汹汹、同仇敌忾，尽被楚兰笑收在眼底，真是好不精彩。

　　带头男人骂道：“他娘的，真是日了。弟兄们，给我上！”

　　刹那间，人群中所有青壮年男子不知从哪儿都掏出一把武器，目露凶光地将二人团团围住，并不断缩小包围圈。

　　楚兰笑定睛一看这些武器，镰刀、匕首、砍柴刀、甚至还有削尖一头的木棍，总之千奇百怪、应有尽有，不看还好，一看他差点笑出声来。

　　看来这群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货真价实的乡里百姓了。

　　其实，这些烂刀破棒、破绽百出的包围，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二人，庄羽寒不群一出，一个打一百个都不是问题。然而，这些百姓不同于怨魂、‘尸’这种鬼怪，对于后者，神官下凡降妖除魔简直天经地义，而对于前者，若是他们敢伤凡人半根毫毛，就是恃强凌弱、欺压百姓，立刻就要受到业罪反噬。所以，就算庄羽寒能一力降百万，也得君子动口不动手，只能憋着。

　　而动口正是庄羽寒最不擅长的事了。

　　恰巧，也是楚兰笑最擅长的事。

　　楚兰笑朗声道：“诸位且慢！诸位刚才，说我们是神官？这我们可担不起啊，我俩就是两个出来云游的小道士，不知何处得罪诸位大哥，还望海涵，海涵。”

　　带头男人皱眉道：“道士？那你倒是说说，你们属何门何派？为什么要阻拦我们砸青帝观，莫不是属青帝门下？！”

　　楚兰笑笑道：“哦，我们是无门无派、逍遥散人。青帝是谁？不大认识哈。刚才我这位同伴是看那位小朋友扔出一个蛋，以为是不小心脱了手，怕浪费粮食，这才略略施法救下，得罪了、得罪了。”

　　跟班质问道：“什么逍遥散人，哪儿有没门派的道人？那你们在哪儿修炼？我看你们分明是青帝的人，胡搅蛮缠罢了！”

　　楚兰笑很自然地接道：“这位兄弟好眼光，我们以前在耶稣门下的，刚转行，专职云游、扶老携幼。”

　　带头男人怒道：“他娘的说什么玩意儿呢？！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我看你们不是神官就是青帝的人，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兄弟们，给我拿下！”

　　楚兰笑可不敢真跟这些凡人打起来。他灵机一动，飞速掐个咒，将一张符纸拍在什么人身上，然后大喊一声：“诸位别动！人群里有鬼怪！”对着身前一个孩童模样的人一指。

　　众人被他这么一喊，竟下意识停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个豆芽菜似的孩子，竟真长着一张煞白煞白、两眼圆秃、根本就不是活人的脸！

　　一个尖细女声惊叫道：“啊啊啊！！是、是、是‘鬼童索命’！！”

　　是那个与“青帝降灾”共同出现、成为全城大人孩子噩梦的“鬼童索命”！

　　人群中的妇孺顿时尖叫哭喊起来，他们有人可能没经历过青帝降灾，但对鬼童都有一种几乎出于本能的恐惧，日夜担心有一天自己的亲生骨肉会突然被一个鬼怪所替代，霎时惊呼响成一片。

　　谁知，众人尖叫中，那个煞白狰狞的“鬼童”，瘪瘪嘴，也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嚷：“呜哇哇哇，我害怕，我要找娘亲……”

　　听“鬼童”这么一哭，本怕得魂不附体的人们骤然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