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笑我没命死[穿书]》关莫声声

25、引渡业罪

　　眼见形势不妙，楚兰笑立即准备把身体的控制权还给柳乘风。虽然一遇到危难就让人家自己来应对显得有点不厚道，但柳乘风的功夫确实比楚兰笑强上太多，楚兰笑怕自己一逞英雄，反倒给人家弄得缺胳膊少腿可就不好了。

　　可是，鬼花魁已经咧开的一排尖牙，却迟迟没下去口。

　　一开始，楚兰笑还觉得是不是鬼花魁对柳闻仙心存爱意，不忍戕害他的同胞，不忍下嘴。接着他才慢慢察觉出来，鬼花魁四下寻找，分明是根本找不到能下口的地方！

　　怎么会？吸个怨气还不是吸哪儿都一样吗，难道还分口感好不好？

　　难道是，因为找不到怨气，才下不了嘴的？

　　难道说，柳乘风这个人，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怨气？？

　　这着实把楚兰笑震住了，也着实松了口气。

　　他酝酿一下，把柳乘风沉睡的神识唤醒，颇带点敬佩地道：“乘风，请醒醒，现在该你上场了。”

　　柳乘风声音里还带着睡意，懵懵懂懂道：“啥？上啥？”

　　楚兰笑道：“你看见眼前这个女子了吧，就是刚才勾引你那个。现在，请你打她。”说完又怕柳乘风过于简单粗暴，直接把鬼花魁打得半身不遂，又赶紧补道：“轻点打，把她制服就行，之后还有话要问她。”

　　柳乘风听说要打架，很自信道：“哦，打就行了是吧？那包在我身上！”

　　随后，楚兰笑闭上眼，神识逐渐抽离柳乘风的身躯。再睁眼时，已经完全回到一层厅堂中了。

　　大厅里，庄羽寒见楚兰笑睁开双眼、神色如常，便知他的神识已经归位，道：“有何情况？”

　　楚兰笑道：“情况挺多，之后再慢慢讲。庄兄，柳仙尊给的那个圆镜你还带在身上吧？”

　　庄羽寒道：“在。”

　　楚兰笑道：“好，现在我们就疯狂用这个水镜给他打电……呃，联络他，直到他响应为止。蘩花楼整件事，应该与柳仙尊关系匪浅。”

　　两人用圆镜震了柳闻仙一阵，水镜面上终于显现出柳闻仙的脸。他那边人声嘈杂，好像正在进行什么紧张刺激的活动，柳闻仙也是一脸心有旁骛，道：“啊，我道是谁，原来是笑笑呀。有什么急事吗，我这边正连诗呢，没有的话之后再聊！”

　　……笑笑？？

　　柳闻仙挺高雅一神仙，怎么净给别人起这种一言难尽的爱称呢？？

　　楚兰笑忙道：“不，柳仙尊，挺急的！”

　　他灵机一动，想到一个让柳闻仙最快意识到问题严重的说法，道：“柳仙尊，你还记得菀桃姑娘吗？”

　　柳闻仙愣了一下，想了想，道：

　　“菀桃？那是谁啊？”

　　楚兰笑也愣了。

　　在楚兰笑的心中，柳闻仙虽然是个纨绔，但也是个很有教养、颇有分寸的纨绔，就算是要始乱终弃，也不会连人家是谁都不记得了，这也太没有素养了。

　　楚兰笑心中生疑，道：“柳仙尊，您再好好想想。赤叶城蘩花楼的鬼花魁菀桃，您真的一点也没有印象吗？”

　　柳闻仙听到“赤叶城蘩花楼”这个名号，神情一滞，想起什么，看了一眼周围环境，压低声音道：“想起来了。这里不方便，找个地方见面说吧。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楚兰笑道：“就在赤叶城，蘩花楼。”

　　柳闻仙一听，喜道：“巧了，我也在赤叶城！”

　　……这个柳闻仙，心可真是大，上次下凡刚被人打了，没过两天又跑下来了，一刻也不消停。

　　柳闻仙道：“我过去找你吧！”

　　楚兰笑吓了一跳，蘩花楼前有鬼花魁后有无眼人，个个想把柳闻仙的皮给扒了，这处甜蜜温柔乡对于柳仙尊来说简直是个狼巢虎穴。他忙道：“别别别，还是我和庄羽寒去找您吧。”

　　庄羽寒在一旁听着，蹙眉道：“见柳闻仙？”

　　楚兰笑道：“对。”

　　庄羽寒直白道：“不想见。”

　　……看出来，庄羽寒这种学术素养超群的木头，应该不怎么会待见柳闻仙那种花瓶。

　　楚兰笑道：“庄兄，为了工作，见一见吧。”又道：“我不会武功，怕被人打，没你不行的。”

　　庄羽寒被全方位捧得很是受用，终于点头答应。

　　半柱香后，楚兰笑、庄羽寒与柳闻仙在赤叶城一个犄角旮旯里碰了面。

　　只见柳闻仙头戴四方平定巾、手持轻羽鹅毛扇，一身素净皂袍，分明是个文人儒士的打扮，还特地化了个形。要不是柳闻仙先挥手招呼他们，楚兰笑都不差点不敢认他。

　　楚兰笑笑道：“柳仙尊好啊……您真是挺有情趣的哈。”

　　柳闻仙道：“是啊，作诗正作到兴头上呢，你们若是晚一会叫我，说不定凡间又要流传一首赤帝绝句呢。”

　　楚兰笑干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

　　柳闻仙收敛神色，道：“对了，说正事。你们说的那个蘩花楼菀桃，我确实有印象。只不过，我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楚兰笑惊道：“您……说什么？”

　　刚才庄羽寒简略了解了菀桃一事的来龙去脉，此时闻言，也面露疑色。

　　柳闻仙道：“这事，我从没跟人讲过，也理应是不该讲的。但既然涉及业债怨魂一事，牵扯诸多，我也不好瞒着你们了。十多年前，元仙君的儿子元淼来找过我，让我帮他处理一只业债怨魂。元淼说他下凡时不慎得罪了一个姑娘，姑娘意外身死、化为怨魂，这笔业罪就算到了他身上，求我帮他引渡业罪。而当时那个姑娘的名字，就是叫菀桃。”

　　元淼？？

　　元淼，就是楚兰笑刚穿进来时，诬陷他作弊的那个录史院校注郎，元主试的儿子。

　　这事怎么会和元淼有关系？在鬼花魁的记忆中，欺骗她、背弃她、害她身死化鬼的人，一直都是柳闻仙，业罪反噬，也应该反噬在柳闻仙身上，跟元淼有什么干系？

　　楚兰笑问道：“柳仙尊，您可还记得，元淼是否有说过，他到底是怎么得罪菀桃、菀桃的死因又是什么？”

　　柳闻仙道：“这……这我没问过，他也没说过。我与元仙君私交甚好，元淼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来求我帮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自然不会拒绝。不过我猜，元淼一孩子，还能有什么原因，多半是招惹了人家姑娘的芳心、又不能遵守诺言，人家姑娘一怒之下殉情了呗。”

　　一条人命，在柳闻仙嘴里说的真是轻巧。

　　元淼……业罪反噬……私交甚好……招惹芳心……

　　楚兰笑突然想通什么，道：“柳仙尊，请问一位神官下凡化形，可以化成别的神官的模样吗？”

　　柳闻仙不假思索道：“可以是可以，但是必须拿到对方亲自给你的化形口诀才行。毕竟神官们大都不喜欢别人随随便便就变成自己的样子。”

　　楚兰笑道：“那，天界是否有人有您的化形口诀？”

　　柳闻仙想了想，道：“有的，但不多。从前梦樵兄有，现在……好像只有元仙君有了。”此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反应过来，讶异道：“你难道是说……”

　　楚兰笑道：“是的，我是想问，有没有可能元淼偷偷拿到了您的化形口诀，变作您的模样下凡，招惹了菀桃，又抛弃了她，致使她化作怨魂。然而，菀桃本人却始终以为，将她弃之不顾的，是您。”

　　这便可以解释，为何受到菀桃业罪反噬的是元淼，可菀桃心中一直恨的，是柳闻仙。

　　柳闻仙道：“所以，这就是为何我下凡赐福时遇到了攻击？”

　　楚兰笑点点头。

　　这么想来，菀桃记忆中，真正的柳闻仙本人，只出现过一次，就是赤叶城街上游巡赐福的那次，而此前的柳闻仙，都是元淼假扮的！

　　事实真相，极有可能是元淼下凡时恰好听到菀桃祈福，见菀桃美貌，一时动了邪念，扮作柳闻仙的样子与她交好，事后又将她抛诸脑后。直到发现菀桃身死、业罪上身，才惊慌不已地请求柳闻仙的帮助。

　　赤叶城赐福那次，菀桃见柳闻仙，是将他视为心上之人、终身所托，一腔的热血真情；而柳闻仙见菀桃，实际只是初次相遇、萍水相逢，出于善意为她拾花，已是尽善尽美，全然不知她满肠情思，又谈何辜负？

　　世间千般阴错阳差，着实令人感慨万分。

　　沉默半晌的庄羽寒忽然道：“引渡业罪？”

　　两人都被他问得一懵，道：“啊？”

　　庄羽寒严肃道：“你刚才说的‘引渡业罪’，是什么？”

　　柳闻仙有点惊讶道：“小寒你不知道？引渡业罪这事吧……说来其实挺不光彩的。你想，业罪既然是通过仙脉反噬到神官身上的，其实原理上自然也可以通过仙脉引渡到别人身上。不过引渡业罪所需要的法力之强、灵力之盛，鲜有人能达到，只有世家大族的仙长可以做到。”

　　楚兰笑听懂了，引渡业罪，本质上就是将自己所承受的业罪，嫁祸到别人身上，反噬就让别人被反噬、折寿就折别人的寿，实在非常缺德，上不了台面。

　　他本以为，司命这种机制是很公平的。司命官与凡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果报应，谁也逃脱不了。没想到，原来司命也是人间世事一样，只要你权大势大，总能躲过惩罚。

　　这样不光彩的事，柳闻仙居然这么直白了当地跟自己和庄羽寒说，只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是四帝家族的子弟，都是或将是引渡业罪的受益者，谁也不干净。

　　果然，庄羽寒也马上明白了这件事的本质。他嘴角一沉，面色更冷了。

　　柳闻仙道：“不过小寒你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挺惊讶的。这么长时间，你家的长辈从未跟你说过吗？毕竟，引渡业罪的方法，可是你母亲……前任青帝创造的。”

　　此话一出，庄羽寒的脸骤然煞白，嘴唇瞬间失去了血色，紧握的双拳隐隐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