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反攻略了》蜜谈夜话

52、陷阱

　　……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楚瑜却还没有回来。

　　哪怕长平的心生得太大，此时也不可能不觉得担心了。她虽不愿意在颜琉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动摇，勉强撑住了面上的平稳，一双腿却在桌下焦躁地抖个不停。

　　“楚大人一定没事的。”

　　颜琉用香帕拭去她额角的汗水，轻声软语道。他里面只穿了月白色的蚕丝睡衣，外面罩了层轻薄的印花披肩，闲适风流。衣衫尚且没有合好，露出了其下的雪腻肌肤，和山茶般艳丽旖旎的印痕。

　　“他说了有自己的理由不是么？那就不用这样担心，夫人，我相信他一定有分寸的。”

　　他的声音和咬着耳朵一样轻，当真是要了命的温柔乡，可惜方才还沉溺其中的英雄此刻正忧心忡忡，再也没有了温存的兴致。

　　“是这个道理，可眼看着就要入夜了——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最多再过半个时辰，远之若还不回来，我就要亲自去寻他。”

　　听了她这般说，颜琉的脸色立时泛了白。他可绝不至于忘记了，那怪球提醒自己夜里很危险的事。上一次长平确实好好地回到他身边了，可这一次呢？在这种地方，没什么能够给他放心的理由。

　　可他偏偏不能直说，不能让长平觉得他如此冷血，丝毫也不在乎自己亲近下属的性命。所以他心乱如麻，面上虽仍是一片静好，实则靠在长平的肩膀上，正和她一样焦急窘迫。

　　这是相当难熬的半个时辰。

　　盛长平甚至顾忌不得冲撞了颜琉的眼，早早掏出佩剑保养了起来。

　　颜琉心中的焦躁愈演愈烈。即使正抱着长平的胳膊，他的视线却不住地向窗外投过去——那里越来越黑了，黑得像张大开的口，似乎随时能把他得来不易的幸福一口吞噬下去，湮没进那无垠的黑暗中。

　　……他惧怕的黑暗里。

　　颜琉的呼吸急促起来，他顾不得自己表现得是否异常，逃也似的冲向了窗户，将之一下子关上。

　　“颜琉？”

　　身后的长平不解地叫了他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用名字喊他，可颜琉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生出温馨的感情来——这两个字眼只是让他的脊背颤抖得更厉害，他僵在那里，不敢回头，属于盛长平那温暖的声线，在他耳中也仿佛变了模样。

　　他害怕自己回过头去，看到的不会是她。

　　长平察觉到了他的异状，一边迫切地叫他的名字，一边扳过了他的肩膀。

　　她只来得及看到他一闪而过的恐惧眼神，随后，本想询问他发生了什么的嘴，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冰冷的亲吻堵住，长平的心跳顿了一拍，随后，她的眼神也迷离起来。

　　——那一个破绽，对心蛊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留在我的身边，长平……可以吗？我总觉得要失去你了，我好害怕。”

　　他的语尾带着点震颤着的哭腔，这句话语里没有藏着任何的命令——颜琉只是单纯地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恐惧，冲着神色木然的盛长平倾诉出声。

　　他自然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颜琉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呼吸，而后重新对上长平的眼，抚摸着她的额发。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有了坚硬的语调，缓缓地想要将句子灌进长平的脑子里。

　　“楚瑜会没事的。”他一字一顿地说：“想一想曾经你们经历过的——他可以保护自己，他也不想要你的帮助。”

　　长平凝固了的神情，有些许平缓了下来，颜琉刚要松一口气，她的眉头就复又皱起来，喃喃念道：“他…他不能的。我要去救他，我得去救小鱼才行。”

　　——碍眼的废物。

　　颜琉蔚蓝的眼底，有一瞬涌上了暴戾之色，他垂下眼将之强压下去。即使面对着没有自我意识的长平，他也不希望她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

　　他问道：“你不想离开我的，是吗？”

　　“我不想离开你身边。”长平麻木地道。

　　“那就不要走。”他的声音虽然像雾一样轻柔湿润，却因着其中的蛊惑而叫人无法忽视：“不要离开我，长平。你看，这里这样危险，或许你的护卫也不能信得过，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显然，他选对了说法。长平的表情明显挣扎起来，颜琉第一次有了真的能够撼动她决心的希望。

　　“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他对着长平的眼睛，将这句话送进她的心底。长平的眼底动摇起来，原本抓着剑柄的手，也开始不住颤抖——

　　正在此时。

　　隔着窗户，楼下突然传来一个女童的尖叫声。

　　这自然不正常，可在柳石县是常有的事，是日常的一部分，那么本不应该打破心蛊的操纵才对。

　　可长平的双眼，却一下子回复了清明。她只是觉得自己失了一下神，没空多说什么，越过颜琉的身体，一下打开了窗户，大喊道：“丫丫？！丫丫，是你吗？”

　　没错，传来的，正是失踪已久的女童，窦丫丫的声音。

　　“救命——！救救我！”

　　丫丫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呼唤，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呼救声。可这一声却叫长平听得分明，心中再没有疑惑，抄起剑，纵身从窗户里跳了下去，向声音的来源跑去。

　　她动作引起的一阵劲风，吹乱了颜琉的发丝，一瞬，遮住了他混乱的眼神。

　　他的心跳一下子乱了调子，想要叫她的名字，嗓子却如同被粗粝的石头梗住了似的，疼得发不出声。

　　颜琉的面色煞白，快步走出房门，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奔跑，等走下了楼梯，步子已踉跄得随时都要跌倒了。

　　已经找不到她的影子了。

　　莫大的惊惶，同门外无尽的黑暗一同向颜琉压下来，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疯狂的心跳声。他这副破烂不堪的身体，没法承受这样的刺-激——颜琉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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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前。

　　楚瑜如愿被带到了想去的地方，此时此刻，他正面对着一只水银镜，这面镜子没有多余的装饰，模样质朴，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其中映衬着的，不是楚瑜自己的倒影，而是一张微笑的脸。

　　他不清楚能不能把那称为一个人类，反正，现在的楚瑜也并不在乎。

　　“你接受的很快，连一点惊讶都没有，真叫我刮目相看。”

　　镜子金发的美丽生物赞许地冲他笑了笑，楚瑜不为所动，平静地道：“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把药粉给我。”

　　“啊呀，怎么这么现实呢，你就没想过我特意像这样召见你，只是特别喜欢你，打算白给的情况吗？”

　　楚瑜那张清秀的脸上只有冷漠，别说回答了，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给他。

　　金发男孩子气地鼓了鼓嘴，似乎很是失望，然后他挑了挑眉毛，总算打算切入正题。

　　“我要你把那个叫盛长平的女人带给我。”

　　“……好。”

　　他睁大了绯红的眼睛，惊异的神色太过，反而露出了表演的马脚来。

　　“就这样？完全没有挣扎？连个问题也没有的么？啊呀呀，小鱼啊小鱼，几天之前，你明明还不是这种人的啊。”

　　金发男唏嘘不已，满脸浮夸的孺子不可教的表情，仿佛代入了楚瑜远在天边的老母。

　　“……你是国师，是吧？”

　　“嗯哼，你可以这么叫我。”

　　“想必，你一定没有试过自己的药。若非如此，也不会问我这样愚蠢的问题。”楚瑜的语气并不冰冷，却莫名地叫人胆寒。他的脸依然是清秀年轻人的模样，时间的裂痕仅仅爬进了他墨色的眼底。

　　“我不在乎了。如果你打算用我，就不要再浪费时间，只说你的条件便是。”

　　——言己不喜欢这样的态度。

　　他轻轻砸了咂嘴，用抬眼镜的动作，遮住了自己一刹那间流露出的愤怒，再然后，便迅速地挂上了桃花般灿烂的笑容。

　　“三十二，将准备好的那东西给他。”

　　“是。”

　　身后监视着楚瑜行动的一个黑衣男子，闻声便将一只模样古怪的球，交给了楚瑜手里。他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细看，任凭叫三十二的手下冲他演示着按下按钮。

　　——里面传出了窦丫丫的呼救声。

　　即使是现在的楚瑜，面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可他没有问，只是自己亲手确定了几次，掌握了如何使用后，便点了点头，将球揣进了怀里。

　　而后，他转向三十二，冲其淡淡地命令道：“在不影响行动能力地前提下，打我一顿，模样越难看越好。”

　　黑衣人们自然不会听从他的指挥。他们面朝着镜子单膝跪下，沉默地等待着着镜中主人的决断。

　　言己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然后弯了弯眼睛，说：“准了。小鱼儿，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也尽可以同本座提。”

　　楚瑜点了点头。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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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长平一路狂奔着——如果可能，她恨不得能真的化为一道风，好赶上女孩绝望的呼救声。

　　她一定正被什么歹人带着，才会移动地这么快。

　　即使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长平也能察觉到，自己越来越接近弄丢丫丫的那个小巷了，难不成——

　　果不其然，那呼救声，就和被什么无形的手一下子掐灭了一样，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不不，至少这一次，她绝不会让他们就这样消失的。

　　长平没有顾忌着隐匿身形——她的性子虽本就有急躁的一面，可也鲜少有像这样大乱阵脚到近乎发狂。长平在巷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寻找人影，高声呼叫，却通通只是无用功，这让她的眼前开始泛起血色。

　　她有种预感。如果这次跟丢了，或许，她就无法再见到小鱼了。

　　她的思绪正混乱着，行动间也就难免有了破绽，突然，长平的心脏因出乎意料的失重感而一下子揪紧，那个电光火石之间，她的眼珠向下转，看到原本还是寻常地砖的路面上，突然打开了一个口子。

　　——是陷阱吗？

　　已经太晚了，没有地方可供长平借力脱出。她无法抵抗地坠落下去——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陷阱，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深，如果这下面布置的是尖刺，那她——

　　还好，只是普通的地面。

　　长平在地上滚了一下就卸了力道，没有受伤，只不过膝盖有些隐隐地发痛。她快速爬了起来，这里很黑，视力一时半会儿还适应不过来，不能有片刻的恍惚。

　　嗒。

　　移动的声音。

　　果然有埋伏。

　　长平足下用力，一下子冲着声音的来处扑将过去，刚刚挨着一具□□，便紧靠着本能，寻到了咽喉处的要害，以自己坚硬的手肘顶了上去。

　　“什么人？”她低低地呵问，声音里有着外溢的杀意。

　　“咳…咳，是我。”

　　因被顶住了喉咙，这声回应有些模糊，可长平还是一下子愣住了，心下霎时一松，连忙放下了胳膊，喜道：“小鱼！”

　　她连该叫表字的事，都已经忘了。因为那正是挂念了许久的，挚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