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反攻略了》蜜谈夜话

42、神座

　　虽然丫丫的父母似乎不在，可这个地方让长平安不下心来，在潜入位于酒馆地下的女孩房间时，她还是加了十倍的小心，特意用自己的剑鞘撑开了地窖的门，担心那道沉重的镶铁门盖会在自己几人深入地下后，不知什么时候便悄然盖了下去。

　　……楚瑜的担忧没有错。她的状态还是不太正常，这不像是平常的自己。

　　“丫丫，你和你的姐姐们，为什么会住在地窖下面呢？”

　　她的副官抱着丫丫走在她前面，声音温柔地问。

　　不怪他多此一问。这地窖下的空间相当狭小，比起孩子们的住所，倒更像是用来作菜窖的。即使不说这逼仄的空间，很显然这地底下常年不见光，通风也只能靠地窖口这一个出口，空气很差，长平因为空气中隐隐的霉味而皱起了眉。

　　不过，从简单而又不难看出原本温馨的装饰上，倒是能看出这确确实实是住过孩子的地方。散落的破布娃娃，明显是出自孩童之手、墙壁上矮矮的抓痕和足迹、扔在角落里的启蒙读本……到处都是复数以上的孩子痕迹。

　　即使丫丫真的是在编故事，她一个八岁稚童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布置出这么一屋假象来。

　　丫丫似乎没察觉到自己被怀疑了，乖巧地解释道：“爸爸妈妈开酒馆时，丫丫还没出生呢，姐姐们也都还小，妈妈说不让我们到处乱跑打搅到客人，平时都叫我们呆在这底下的。”

　　说着说着，她的小脸又皱了起来，几乎就要抽噎起来了，哽着嗓音说：“爸、爸爸说过的，等生意再做大一点，就给我们姐妹每人一间好房间住。呜……现在姐姐们不在了，爸爸妈妈也……”

　　见了她这幅样子，楚瑜又是拍又是抱地好一阵安慰，却抬起头来，和长平交换了一个眼神。

　　已经确认了这事的真实性，那就该是时候开始下一步了。

　　长平自己也明白，可她心中还是不太舒服。

　　丫丫是他们唯一的线索，这样就意味着他们要把她当做……

　　她正犹豫着该怎么做，平静下来的丫丫在楚瑜的衣领上擦干净眼泪，自己闷闷地开了口：“今天，爸爸妈妈又不在店里了。”

　　“……。”

　　“哥哥姐姐，就让……就让他们把丫丫抓走吧。这样就、就知道姐姐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就能抓到坏人了。”

　　“大哥哥，大姐姐，丫丫知道你们很厉害的，你们一定能帮丫丫找到姐姐们的…对吗？”

　　大概是她的话甚至吓到了她自己，丫丫的声音轻轻地发着抖，可本该是天真童稚的眼神却非常坚定。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太聪明了，所以叫人心疼。

　　长平原本就打算这么做的，可现在听着丫丫自己提了出来，她还是心下一紧，叹了口气。

　　不忍归不忍，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也怪不得她不讨小孩喜欢。

　　“丫丫，你们家里有适合藏人的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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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琉在长平走后，着实好好睡了一会儿。

　　在和盛长平同床共枕时，他是从来不会真的睡着的。

　　对他而言，闭上眼睑之后的时光，从来都是可怕的。颜琉曾经度过了无数个那样的夜晚，黑暗和沉睡，都是恐怖的事物，都和死亡离得太近了。他怕睁开眼后，一切就又会回到从前。

　　一个人入睡时，颜琉从来会留着一盏灯。和她在一起时，倒是用不到这样，就足够让他觉得安全。

　　只不过，明知不可理喻，可他不愿自己醒来之后，原本近在身边的温暖热度，只剩下了一个人时的冰冷。

　　他知道这不正常，所以绝不会向盛长平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所以注视着她的睡脸，一整夜，是个更好的主意。

　　好在，颜琉需要的睡眠时间一向很少。只补眠了一两个时辰，就已经恢复了一些精力，他蒙蒙中有了一些意识——只要不是累得狠了，颜琉从不会让自己完全沉睡——听见了敲门声。

　　“客官，已经巳时了，盛大人之前嘱咐过的，您该用些吃食了。”

　　颜琉睁开了眼睛。此时那一对隽秀清丽的眉目之间，不再有一丝倦意，他开口吩咐道：“劳店家费心了，你放在门口便是。”

　　他不喜与生人接触，又从小到大照顾自己惯了的，连王府里的人都不乐意搁在身边伺候，何况是这驿站里的仆妇。

　　可颜琉的面色随后就是一沉，因为那中年女子竟不顾他的话，自顾自地推门进来了，端着餐盘就要往他身边凑。

　　他沉下声音来，面色发冷，低低道：“出去。”

　　“小郎君这般激动做什么，俺就想进来看看。”颜琉这一生里也算受过许多打量，可没有哪个像这个仆妇这般毫无掩饰的。她的神色亢奋得有些不正常，视线几乎黏在了颜琉宽松的睡袍上，说道：“哎呀，听说小郎君您身子不好，使不上力气，是不是啊？那可怎么行，不如就让俺喂您吃饭吧。”

　　说起来，长平来住店时，为了防止颜琉王爵的身份引来麻烦，所以故意隐去不提，只说他是自己的相公。这里虽是盛家产业，但毕竟离得远，管店的和她家关系近知道二小姐的郎君是当朝王爷，底下打工的哪里会知道，估计只把他当做一个入赘进盛家的贵族三男什么的吧。

　　即使是如此，对此等贵客的房里人出手也是彻头彻尾的疯狂。再看这有点古怪的表情，或许这个女人的心智也出了点什么问题。

　　颜琉不是不明白这一点。

　　他也不是不知道，只要自己高声传唤，隔壁的赵蓉香芹二人就会听到动静，赶来拯救他于麻烦之中。

　　“……这就不用了，我虽体弱，自己用膳倒还不成问题。”颜琉的语气温和下来，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来意似的：“只是有一件事，我确实做不到，不知店家能否帮个举手之劳？”

　　“当然可以，郎君要俺做什么啊？”仆妇搓着粗糙的手，笑着回道。

　　颜琉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漂亮得不似凡俗的手，向她的背后指了一指。

　　那里摆放着他和长平的行李。颜琉带来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只轻巧的梨木匣子是属于他的。

　　他同长平说，那里面装得只是自己的首饰穿用罢了。

　　颜琉示意着仆妇找到那只匣子，打开来，拿那只双手合圈大小的珐琅釉罐子来。

　　仆妇哪里见过这样独特的瓷器，为罐子表面五光十色的釉色着了迷，喃喃问道：“小郎君，这里面装得什么啊？”

　　合该是他们豪富人家里才能用的，最高级的面脂吧？

　　可抱在怀里，又这样的轻，走起步来沙沙地响，听着又不像。

　　那神仙一样漂亮，又妖鬼一样勾人的美郎君冲着她笑了一笑，那笑容可真耀眼啊，真像是她十四时爱过的、溺死在村口池塘里的五郎。

　　“店家想知道的话，自己打开看看，不就是了？”

　　她打开了罐子。

　　……

　　“……不行。不准挑剔。有的吃就不错了——不准剩下。”

　　颜琉的面上带着一点融融的慈爱，温柔地点着罐中蛊虫的虫，确认它们每个都吃饱了，才合上了带孔的盖子，重新将罐子收了起来。

　　现在不同府里的时候，他不能每天都拿自己的血与精气喂这些孩子们。虽然觉得有些委屈了它们，可有旁人的血养润，总比没有的好。

　　看了一眼杵在原地，眼神空洞的仆妇，颜琉清了清嗓子，用慌乱又故作镇定的语气喊道：“来人，有人闯进屋子里了！”

　　随后，赵蓉自然快速赶了过来，制服了本能挣扎了几下的仆妇，对着王爷好一阵地惭愧，内疚自己没能尽到护卫的职责，竟连殿下的屋子里闯进来人了都没能第一个发觉。

　　她一番锤头顿足之后，还是不忘再次提议在主屋里把守，最起码也得让她站在门外守着啊，可这都被颜琉微笑着一一拒绝了。

　　“也不用太过苛责了，只把她打发走了就好。我看这位大婶的精神不好，或许也不是真要对人不利的。”

　　“殿下您就是心肠太软了，您是不知道，这类人最是蹬鼻子上脸，不严惩她永远也不会长这个记性！”

　　将仆妇交给了赵蓉她们处置，颜琉温和地笑着关上了门。

　　屋内又重归了平静。只是桌上多了一盘那仆妇端上来的菜，颜琉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只端了一碗水果酪，坐到了窗边的美人榻上吃。

　　他支开了窗户，把怪球搁在窗沿上，瞧着街下的人潮，心情颇为不错，看得津津有味，竟难得胃口大开地用完了一整份甜品。

　　“你也觉得不错吧？这城里的风景，可不是在哪里都能看得到的。”

　　若是平时，颜琉根本不会回答，可现在他心情好，便眯着眼睛，回道：“确实不错。”

　　怪球里传来嬉笑着的声音，像是个志得意满的二八少女：“我就知道，你是一定会喜欢的。你和我本是一样的人。”

　　“瞧瞧他们，明明被人玩弄在鼓掌里，却还一无所知。自以为还过着一如既往的日子，却早就疯得无药可救了。真可爱，即使都是死不足惜的渣滓，可现在这样却可爱多了，像是无意义挣扎扭动着的蛆虫。”

　　“这幅景象，应当勾起了你许多回味无穷的往事吧，‘人蛊’？”

　　颜琉已经许多年没有再听到过这个字眼。可现在也只是拿着碗的手顿了一顿，连表情都没有改变。

　　他淡淡道：“不愧是天眼。”

　　不久前明明还对蛊虫一道全无所知，现在却已了解到了这个地步。或许这世上已没有哪处角落是安全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不，我们不是一种人。”

　　怪球声音里矫揉造作的天真疑惑，格外恼人：“怎么会呢？不要再骗自己了，我知道你也觉得喜欢。”

　　颜琉轻轻摇了摇头，眉目之间，笼着一层烟一样寡淡的讽刺。

　　“不。比起他们好好活着，我确实更喜欢他们的这副模样，比前一种要有趣的多。可说到底，这些他人对我一文不值，他们活着对我没有价值，死去也是一样的。”

　　“和你不同，我有在乎的东西。”

　　他也同样感觉得出，球对面的那个人，也是和自已一样的异常者，恶意的结晶。

　　凭着这点同类之间的彼此了解，他大概知道对方想要他合作是为了什么，可颜琉并不关心：只要还有盛长平，他就是与那不同的。

　　他就能真正的活着。

　　……

　　“千镜之间”里。

　　言己散发着非人光彩的赤瞳里，隐隐闪过一点孩子气的愤怒，可他随后就抿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熟练极了的、神祗般无瑕的笑容。

　　有在乎的东西，就等同于还有弱点。

　　同那个不彻底的同类不一样，他自己是绝没有弱点的。

　　所以他才能成为“神”。

　　言己看人没有错过，他知道，那个玩蛊虫的可怜鬼，也有成为“神”的潜能。而被迫的助力是毫无意义的，他要的是颜琉全心全意的加入。

　　他不是没有找旁人试过，可别的蛊师叫他失望透顶，没人能比得上颜琉在此一道上的才华——更何况，也没人和他一样有趣。

　　颜琉只是具空虚的壳子，冰冷蒙尘。只有傻子才会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热他，用时光和真心去将其填满，即使是那样，他也未必就能够沦为“正常”。

　　言己是明白的，他那样的人需要的是一个目的，一个正好像他本人一样扭曲的“希望”，有了这样的希望，哪怕沦为了尸体，颜琉这种人也会自己把自己从坟墓中掘出来，拖拽着前进。

　　这是多么有意义的事啊。言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骄傲，掩藏在镜片下的眼，因满溢的愉悦而微微眯了起来。

　　不只是完成他自己的游戏，他还要帮助一个被破坏了的可怜孩子成长。

　　他就要堕落成凡人了，可自己可以推他一把，让他成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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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没有机会好好表现，不过其实这个路人大婶并不是突然冒出来就要轻薄我们男主的，是觉得男主长得像自己初恋情人的高高高配版，在迷魂大法的影响下，正常人一个一闪而过的邪恶想法都会被驱动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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