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反攻略了》蜜谈夜话

39、“迷魂”

　　几乎是在盛长平踏进房间内的第一刻起，颜琉就知道她的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不是因为她门都没有敲、便有些粗鲁地推门而入，也不是因为她潮红的面色，和亢奋得略有些怪异的笑容。

　　而是她的步态。

　　任何顶尖的舞者，或者像长平这样老练的练家子，行动之间都有着和常人明显的不同之处。他们远比一般人更能掌握住自家的身体动态，行走中有一种特有的韵律在其中。

　　所以，颜琉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盛长平慌了阵脚的时候，可她的脚步，从未像现在这样凌乱过。

　　“殿下！”

　　见了他的身影，盛长平黑白分明的双眼一亮，如同见了喜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兴奋地扑了过来，一下便把颜琉牢牢抱在了怀里。

　　“我好开心。”她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灿烂得胜过了夏日的烈阳。

　　她的体温很热，身上有着从人群和摊铺间沾染上的烟火气味。颜琉被她抱了个满怀，被动地从她的发间吸了一口那温暖的香味。

　　——其实他颇觉受用。不过她的状况明显不正常，所以颜琉狠了狠心，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推开了她。

　　他偏了偏头，没有掩饰自己眸中切切的担忧，声音诚恳：“将军，你看起来不太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

　　“哪里不太对劲，我好得很呢，简直不能再好了。”长平睁大了眼，看起来纯然无辜，只是虽然她这个表情可爱极了，可颜琉哪怕是为了她自己好，这次也不可能就这样轻轻揭过，放过了她。

　　他轻轻叹了口气，以冰凉的双手捧住了长平的脸颊，正要对她使用心蛊——她的头也确实比平常更热了。

　　离得近了，长平便冲他傻笑了起来。她以往也从不是个长于心机的人，可也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简直像个孩童一样坦荡，一切欢喜和情热都明明白白地写在清澈的眼底。

　　很难抗拒这样的一双眼神，对颜琉这样的人来说，甚至更加困难。

　　在想到反抗之前，他的身体就被那炽热的目光抽干了力道。

　　如果长平这样看着她，他有点苦涩、又可悲得有些甜蜜地想着：他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给她的。

　　她确实滚烫极了，毫无犹豫的、刀锋一样尖锐的渴求几乎割裂了他，从心口流出血来，可这疼痛又感觉起来如此畅快。

　　颜琉真的从自己唇上尝到血的味道后，长平终于停了下来。她因这点血味而扬唇微笑起来，灼热的目光直勾勾地锁住了他，杜绝了一切逃离的可能，像是头狩猎中的黑豹，摄人到甚至优雅，却让人不住怀疑她的理智。

　　他被她抓在手里的肩膀，因着那凶猛的力道而生疼，可以想见明日里一定会落下淤青。还是在这个时候，颜琉才明白过来长平以往面对他时，究竟是有多么小心翼翼。

　　“将军，”他避免刺激到状态失常的长平，刻意压低了声音，尽量温和地说：“先放开我。你现在真的不太正常，我可以帮得上忙。”

　　“放开？你想去哪里？”

　　即使他的声音已经非常柔软无害，长平锋锐的瑞凤眼仍因这个字眼而微微眯起。在这样猛禽般危险的注视下，很轻易地便能想起来，这个平素大大咧咧的女子手上，到底有过多少条人命。

　　——她是远胜过他的杀神。

　　颜琉下意识地挣了挣手腕，被长平反应极快地卸了力，捏在掌心里。

　　盛长平的五官强烈鲜明，不是当下大周时兴的那类美娇娘，但看在颜琉眼里，自是一种举世无双的、带有攻击性的美丽。

　　当那英气的眉目，因嫉妒和痛心而纠结起来时，明知不妥，却叫颜琉不禁为其意乱神迷。

　　她蹙着眉，像是个被夺走了心仪玩具的孩子，执着得近乎于天真：“你是我的。怎么可以从我这里逃走呢？我不可怕的。”

　　那双他曾暗自迷恋过的、绝不似寻常贵女的，属于武将的手，果真和想象中的一样坚硬有力。而即使她的眼神有些失神，可盛长平的愤怒，仍然是超乎想象的美艳绝伦。

　　若不是真的担心那自称言己的男子暗示过的危险，担心她明显异常的状态会害了她自己，颜琉又怎么会想要打扰一个这样完美的时刻。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抓住了长平因情绪的波动、而稍稍露出的一个破绽，反握住了她的手腕，对上了她的眼睛。

　　指尖下她的脉搏忽的慢了下来，长平面上那一个不愉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她张了张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而后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到了自己那掐着颜琉手腕的手。

　　“将军，你弄疼我了。”

　　颜琉的这句话里，可一点儿责怪的成分都没有，反而仍冲她安抚似的笑，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这让终于清醒过来的长平，心中的愧疚翻了倍，她连忙像碰到了火星一样迅速地离开了颜琉身侧，局促不安地低下头。

　　“抱、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怎么会变成那样。”

　　到了现在，长平才察觉到自己的状态很差，头晕恶心，胸口都仿佛堵着些不上不下的东西似的，难受极了。

　　而就在片刻之前，她还感觉神清气爽，轻松得不能再轻松，神智被一种说不出的高扬感左右，好像可以轻易地拿下整个世界似的。

　　她揉了揉钝痛着的太阳穴，自惭形秽之外，不住一阵后怕。若不是她还勉强残留了最后一分自制力，还真不知道会对颜琉做出什么来。

　　她还清楚地记得，从他口中听到拒绝的话语之后，那突然滚烫着塞满自己胸口的怒意。

　　“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将军？”

　　颜琉并没有因此而惧怕她，反而不顾之前几乎就要被真正伤害了的事实，像现在这样一如既往地关照自己。长平内疚地不知怎么是好了，又哪里会瞒着他，当下便组织着语言，将今日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告知了自家郎君。

　　……

　　“…现在想起来，最后我和楚瑜是迷了路的，但不知怎么的，当时我们谁也没有着急，都觉得再多逛一会儿是种享受。”

　　长平的面上有着不可思议，只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事，可她现在竟感觉那时的自己如此陌生。

　　“我从没有迷过路。”她定定地说：“一次也没有。”

　　虽然他们只是初来乍到，可盛长平的方向感一向极好，只要走过一次的路，她就绝不会忘。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在同一条路上反反复复地打转，而找不到目的地。

　　到了现在，亲身经历过这些诡异之后，她对那女孩丫丫的故事，已经相信了八分——甚至，现在想起来，当时她和楚瑜明明可以去女孩家里确认姐姐们存在的痕迹的，却谁也没有想起这回事，根本不合常理。

　　她从来不怕任何打得到摸得着的敌人，可这样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诡秘，却叫她头痛极了。

　　长平吸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勉强纾解了自己的表情，便对颜琉说道：“总之，这个城里有问题，现在已经是明了的了。殿下，我们滞留的这些日子里，我都会叫赵蓉香芹她们陪你留在这里，除了日常日穿用度之外，最好不要离开旅驿一步。”

　　好在这家驿站本就是她盛家开得，应该值得信任，将颜琉留在这里应当不会有事。

　　颜琉听了她的话后，便一直垂着眼，似是在回忆些什么，终于慢悠悠地说道：“说起来，将军，我的母妃曾讲给我的那些十万大山的传说里，似乎有一个，和你说的这些祭典有些相似。”

　　长平想起他曾自称传承了什么隐秘，当下大喜，立马问道：“是什么？也讲与我听听。”

　　“也只是些许相似便罢了。”看她这样积极，颜琉掩着唇角笑了一下：“是一门叫‘蝶舞’的技艺，传女不传男，据说在五百年前那一代曾经十分流行。”

　　“这本是一种求爱舞。山中女子们穿上七重纱制蝶衣，于身上各处绘上仿制蝴蝶翼上耀斑的斑纹，多用矿石颜料，色泽鲜丽，多是艳蓝亮黄，再在肩头颧骨撒上亮粉。”他接着说：“配乐和舞步的节奏极快，而舞者身上又多佩戴无数银铃，配以重复的唱词，声乐许久不歇。这样的求爱仪式，据传成功率极高。”

　　“……可是这听着根本就不怎么样啊？”

　　长平有点愣地回道。

　　可不是嘛，浑身斑点，歌声还单调重复，最要命的是还要响个不停，想象一下就够烦的了。

　　颜琉也不觉着被打扰了思路，只是点了点头，笑着回道：“成功率高的原因，本也不是这蝶舞好看的缘故。据说懂得这门技艺的女子，代代相传的是斑点、颜色和独门声乐的搭配技法——这是一项迷魂术。”

　　至于后来，这套迷魂术是怎么从求爱技艺进化成正经传承，又是怎么被蛊师蓝家一脉击溃的，就不用告知于长平了。

　　听到这里，长平也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沉思了一下，喃喃说道：“所以，这所谓迷魂术的原理，是以独特的图形声乐结合，扰乱意识，甚至植入想法？”

　　颜琉点了点头，而长平的面色又更难看了一些。

　　若这个说法是真的，那还真是防不胜防。

　　即使觉得不可思议，但如果假设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真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影响所有人的心智的话，那么哪怕真的有大规模的罪恶在发生，也完全可以使之不传出一点风头。

　　——比方说大规模的人口失踪，而后再把俘虏制成自己的傀儡，为之所用……

　　长平停下了发痛的思绪，只觉得脑海深处还在一抽一抽地疼，难受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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