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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选课 ...

  •   大桓就骑自行车到了读高中所在小镇上,这是个水陆码头,有省道穿境而过,还有一条大河向东流去。大桓每次去,必到河边看看。上高中时,丰富的阅读量得益于借书摊。一个高中的存在,养活了几家书店,卖下教辅资料,再出招小说,流行的是武侠小说,整架整架都是,正经一点读物,比如传记、历史、文学,也有。
      大桓对一位书店老板很感兴趣,以前光顾得多,观察过他,萌发过写写他的念头。他家书店既不在学校附近的黄金地带,也不在商业区,而是坐落在一条小巷里,三层的有点旧独栋居民小楼。生意不好,他有时就拖一板车书去学校门口卖,看他坐姿,腿有点毛病,但无大碍。二三十岁年轻人,守着一本书,在路边叫卖,有点难为他了,来得也不多。教辅书是不经放的,放陈了,落后时代,就没人要了。大桓经人介绍,到他家里借书,因为存书多。老板的媳妇很漂亮,家有艳妻。有一次,大桓把要借的书堆到她要裁剪的衣服边上,她发了一顿火。
      大桓光顾次数多,看得又都是正经书,老板注意到他,跟他聊天,绕了个大圈子,就是希望大桓买书。买本书十元,借本书一天看完,五毛钱,毕竟是穷学生。有次大桓借《儒林外史》,老板坚持要他买,连老板娘都为之动容,注视着大桓。正版书,翻阅一次,品相会下降,不过这生意你爱做不做,大桓心想。还是借了。
      老板看起来有点文化底子,黑框眼镜,爱阅读,爱下棋,围棋,有各路棋友开着摩托来跟他手谈。作为底层出来的,有点为这种宅男操心,怎么维持生计?后来,就看不到女主人。有一天,他家里很热闹,五六十岁老太太在张罗,有孩子的哭声,一两岁的小男孩,还有久违的老板娘。团圆的一幕并没维持多久,再看到还是两个人一局围棋,老板八风不动。现在的大桓走在熟悉的小路上,他翻书,下着棋的老板偷偷斜视他,他把老板的旧《小说月报》一元一本全收了。后来,大桓就没去过那家书店,偶尔骑车经过,看到的也是关着的门。他去网吧玩游戏,见过那个老板,三十多岁的人,很稚嫩地在学游戏,十分违和。
      开学就是大二了,要选课,以必修课为骨架,专业选修课、公共素质课、文化课、艺体类、体育俱乐部为血肉(每类都有学分要求),合成一幅毕业的流程图。当时选课还是半自动化操作,每个人都发了一册详细课表。先把专业必修课(理论和实验)拎出来,画上圈,同时段的选修课就不能选了。有些公共必修课要选课堂,并不能满足全部需求,落选者延到大三去修。专业选修课是本系开的,时间上不会冲突,不过修多了资源浪费,没什么用。
      公选课一般是大教室、大课堂,广受欢迎,很难选上。比如大火的《性科学概论》和《食品营养学》(本系老师开的)。要修满六个学分其他专业课程,一般都勾人家的专业选修课(比如文史类的通识教育),好过;鼓励攻关别人家专业必修(延伸下去就是辅修,双学位了)。艺体类两个学分,分为艺术流,代表作《试唱练耳》,阿黄李南站这一队;体育流,代表作《围棋》,老杜、成松还有大桓选这一边。体育俱乐部分为大球、小球、健身操好几类。
      大家选好课堂,将课表交给班干部郑芬、金博,他们上机操作。经常出现课堂已满,就选不进去了,选课顺位是大四优先,其次大三,最后大二,反正大二学生不用急。干部们很辛苦,同学们怨声载道,选不上再翻书补漏,大热的公开课,点到买书交作业就不会挂人了,跑到别人家专业课区域晃悠,万一碰上杀手了,既费时又费钱。大桓选课有得有失,《教育技术学》选上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就要等到大三。体育俱乐部选的是乒乓球,大桓还是会打两把的,虽然老是捡球。喜欢玩乒乓球同学多,体育馆离得近,方便顶替。
      大桓报名辅修汉语言文学,先交了200元钱。本校中文专业很有名气,作为文学青年,又有点厌烦自己蓝领专业,想换种活法,弃暗投明,也是顺理成章。新学年根据安排,要修中文专业大一的专业课,一对课表就傻眼了,本学期有三大实验课,那都是一下午,上午排的多是专业必修理论课,本专业课程已经设置很满了,再修中文专业课,时间都重叠了,分身乏术,只有一门《现代汉语》在夹缝中生存。不可能让人家给你设置一个周末课堂,时间冲突了,后面的课是选不上的,选不上课,就没有成绩。毕竟不是转专业,把本行丢了,就成了无根之木。这事找谁了,中文系的辅导员、学生干部、管学籍的老师,大桓没有认识的熟人,又怯于表达,最怕找人办事,那只有不了了之,放弃了。就那么一门《现代汉语》也遇到麻烦,教材科说中文系的教材是直接从出版社买的,没有通过他们。附近书店找遍了,没有,只好从图书馆借了两本参考书。好在这门课不难,轻松过,转为选修学分了。对于这次放弃辅修,大桓无能为力,心有不甘。
      大桓上大学时候,父亲说,满街人都替我高兴,但人家不知道我的难处。大桓的升学宴,情钱剖酒席,据爷爷说,“太铺张了”,没多少进账。好在父亲有些积蓄,第一年的学费、杂费、住宿费四千多一次缴清了,没有让大桓为难。马上就是第二年了,父亲说你去申请贷款吧。家里就把贫困证明开了过来,大桓还是有点害怕,就算是面对白岭也没有刚入校时那么自信。手续很繁杂,据干部同学说,要身份证。麻烦来了,大桓一直在读书,没有身份证的概念,当时办银行卡是父亲开的账号。户口倒是转到学校来了。
      问保卫处工作人员,加急要到公安分局办理,需要半个月。是不是要开个证明,证明有没有效,他这么一纠结,又放弃了。其实是有办法的,后来根据万能的百度才查到方案,先申请临时身份证,用临时身份证完成贷款申请,等正式身份证下来,用身份证复印件替换材料里面的临时身份证复印件。
      大桓就这么怕问人,怕办事,本来可以多走走程序就能解决的事,却把天大的麻烦,如山的包袱甩到父亲肩上。父亲说,没申请到贷款,学费就先欠着吧。大桓说,交了比较好,交晚了要收滞纳金,按银行利率。他心里在想,自己的学费并不高,上其他学校的同学,学费比他高一大截(当然军校不能比)。
      大桓是没有体谅父亲的难处。父亲当过本村小学的校长,后来被排挤下来,接任者倚靠的是家族势力。然后调到邻村,校长也是来源于村里的大族,年轻人,肆意妄为,老师福利待遇、津贴全没有,都被他挪用、亏空了。好在父亲是国家教师,工资不从校长手上过,虽然有高级职称,收入还是微薄,人情又重(随份子),父亲是个讲究的人,就算跟县城亲戚来往,也不会掉格。父亲从教前十多年,很敬业,本地的名师,往后看穿了,有点油滑,顾顾自己的小家。
      父亲是个很能干的人,家里按人头分,田多,十几亩水田,六七亩旱田,父亲教完书就下田。母亲是个勤劳的人,农忙时节,从早至晚,整天在田里干活。分田单干后,农民能吃饱了,但收入一直没有大的提升,公粮税费,交的是皇粮,提留款,交的是乡村干部收的杂税。丰收季节,谷贱伤农,用拖拉机一车车拖到粮店,要晒干达到标准才收,价格压的很低。有一次,满满一车稻谷(用麻袋装满堆好),把税费一交,只剩下三袋,父亲是无论如何不肯卖了,拖回来。
      当时,农业机械并不发达,父母一年劳碌,农忙时节,连老迈的爷爷奶奶都要上阵,多少能做点什么。大桓插过秧,割过稻谷,敲过芝麻,收过黄豆,拉过棉花,他做重体力活不行,“酸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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