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时代潮声》白桃薄荷乌龙茶

6、我独自生活

　　“夏莉，如果你不愿意，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约亨，我愿意的，莱恩夫人要送我去贵族学校读书，就像迈尔夫人说的那样，学习做一个真正合格的贵族淑女！至少，不会再让哥哥如此辛苦，我们都能受教育，再也不会饿肚子！”
　　艾德里克心疼自己年幼的妹妹，先是失去母亲，后是失去父亲，没有受到多少家庭的关爱，便要离开唯一的亲人独自生活，她也不过10岁而已。
　　“不行，我还是不能让你独自一人。”
　　“巴赫曼家的人，不能够如此软弱。”莱恩夫人按着艾德里克的肩膀，“孩子，如果你想要一个好的前程，就必须学会舍弃，舍弃软弱，舍弃多余的牵绊，如果觉得艰难和痛苦那就对了，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而你，夏洛特小姐，希望你不要辜负你哥哥的期望和我的金钱，待到你学成归来，再为你选一位好夫婿，我也算对得起你的父亲。”

　　不过一个月后，莱恩夫人就联系好了学校，将夏莉送到了慕尼黑郊区的汉莎学院。司机从后备箱里取下她的行李，放到她的脚边。“夏洛特小姐，夫人已经为您缴了三年的学费。祝您学业顺利。”言罢，便扬长而去。
　　夏莉提着沉重的皮箱，转头看着面前如一座古堡似的汉莎学院，内心还是有些不安的。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钱袋，里面有一小沓马克现金和一小包牛奶糖，以及一封手写信，上面是哥哥写的好看的花体字。
　　“圣诞节就来接你回家。爱你的哥哥，约亨。”
　　昨晚艾德里克蹑手蹑脚地来到自己的房间，把这些小礼物塞进了这个钱袋里，那些现金是父亲留下的仅剩的钱财。那天晚上哥哥在她床头坐了很久，直到莱恩夫人敲门催促，他才俯下身来亲了亲夏莉的脸颊。夏莉是一直装睡的，她害怕睁开眼睛就会舍不得哥哥，就会流下眼泪。直到楼下传来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哥哥下楼离开，前往柏林。
　　夏莉赤脚溜下床，趴在窗口，看着汽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锤了捶心口，这样闷闷的有些酸涩的感觉似曾相识，她也曾这样目送母亲离开。
　　夏莉把信小心折好，拎起沉重的皮箱。敲开了汉莎学院的大门。

　　汉莎学院是一座专门培养贵族淑女的女校。这里除了普通学校的德语、历史、数学、体育等外，还有其他家政课程，确保每一位淑女德才兼备，将来打理偌大的家产不会手足无措。对于夏莉来说，能够学些东西也好打发这漫长的时光，毕竟普通学校放羊式的快乐教育对于心理年龄远超10岁的夏莉来说还是很煎熬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三年过去。
　　圣诞节来接你回家的承诺，并没有兑现。

　　每月一次的假期，同学们都会回家休息。只有夏莉无家可归。
　　“哦，夏莉，你真的不愿意和我回家吗？我妈妈说她会做好吃的苹果派和可丽饼！“舍友魏娜热情邀请道。
　　“哦，魏娜你真好，感谢你的好心，我也很想念夫人做的苹果派，不过还是下次吧。”
　　“让我看看，你在写情书吗？”魏娜趁夏莉不备抽走信纸。
　　“不是啦！”夏莉急道。
　　“又在给你哥哥写信！”
　　“要是我见到你哥哥，非要给他一拳不可，让你白等了这么久！”
　　“亲爱的魏娜，这话可不能给布兰德夫人听到，不然又要给你的礼仪课打不及格了~”夏莉笑道。
　　“怕什么，汉莎学院从前还算有些贵族声望，可现在学院的毕业证书只不过是女孩子们想要跻身上流社会的敲门砖，学习如何做一个好妻子，以及如何打发空余时间。然而这些我都不需要。我想去法国，去巴黎，学习服装设计！你怎么想呢？“
　　“嗯，伟大的梦想，我支持你！”
　　魏娜抱着夏莉非常高兴，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
　　魏娜开始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的梦想蓝图：法国留学、学习设计、创立品牌、开时装发布会……
　　魏娜不是白日做梦，她确实有这样的天分，她的制衣课作品总是别出心裁，她也有这样的资本，父亲是政府高官，只是苦于没有贵族头衔，才特意送她来汉莎学院镀金。
　　然而夏莉则不同，与遥远的梦想相比，她需要先考虑生存问题。

　　在送别舍友魏娜后，她便趴在桌前继续写信，每月一封，这是她写给哥哥的第三十七封家书。

　　亲爱的约亨：
　　见字如面。最近好吗？我很好，不用担心。学院里的课程繁重，但我还算应付得过来。我对历史很有兴趣，德文也进步不少，就连让人头疼的体育运动都得到了布兰德夫人的夸奖。布兰德夫人是我们学院的主任老师，她常常强调如果妇人没有一身强健的体魄，是无法迎接四面而来的挑战、无法胜任女主人的工作的，德国女性的世界是丈夫、家人、孩子以及家园。
　　同样的，除了学习社科知识，我们的传统也不能丢，我同时也在学习纺织刺绣、插花烹茶、唱歌弹琴、社会交往……以具备一位贵族小姐应有的基本素质和涵养，遵守戒律，规范德行：虔诚、顺从、忠诚、贞洁、妩媚、可爱、忍耐、舍己为人……
　　其实，我的课业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数学和科学是我的薄弱科目，如果你在能够教导我就好了。
　　亲爱的约亨，我真的非常想念你，距离上一次圣诞节已经过去了七个月，下一个圣诞节还有五个月。我不是埋怨你没有信守承诺，我只是非常想念你。寄给你的生日礼物收到了吗？那是我刺绣课的成果，希望你能喜欢。
　　祝你一切安好，相信我们总会再见的。　
　　———爱你的妹妹夏莉。

　　夏莉反复读了两遍，才把信纸折好放进盖有学校邮戳的信封里，在封面上写下莱恩夫人留下的柏林住址，再投进校门口的邮筒。这三年以来夏莉一直保持着写信的习惯，刚开始半年总是能够陆续收到哥哥从柏林寄来的回信和礼物，她知道哥哥已在柏林的歌德中学读书，一切都好。他还勉力她要好好学习，将来还要上大学……
　　然而好景不长，这之后信件便来得少了，而夏莉除了手上的柏林地址，再也没有其他途径联系到哥哥。她曾试图求助布兰德夫人，但她却说莱恩夫人仅是提前汇了三年的学费，其他信息并不清楚。夏莉没有办法，只能坚持继续写信，盼着能够恢复联络。负责这块片区的邮递员已经认识了她，总是叫她放心，并保证绝不会遗漏她的信件。

　　假期第二日的上午，夏莉难得能够睡一个懒觉，可是长久以来的生物钟让她早早醒来，在浇了花、完成这周的缝纫功课后，她开始阅读德国文学。这时有人敲门，是负责宿管的肯特夫人。
　　“夏洛特，校门口有人找，他说他是巴赫曼先生！”
　　夏莉听闻有些不可置信，又夹杂着期待与狂喜，“肯特夫人，他是金发蓝眼，大概有这么高？”夏莉大致比划了一下印象中的约亨，但她不确定这三年是不是已经改变了他。
　　“大概就是了，比你说的还要高些呢。既然是你的哥哥来了，便给你特批一个条子出门，今晚门禁前要及时回来！”
　　“太感谢了肯特夫人！”夏莉上前拥抱了这个胖胖的和蔼可亲的夫人，便急急向校门口跑去。
　　可待到夏莉提着裙子飞奔到校门口，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他一身熟悉的装束，带着鸭舌帽，穿着背带裤，半旧的衬衫倒是洗的干净。他插着口袋，倚靠在校门旁，眨着蔚蓝的眼睛，对着她吹了一个口哨“我亲爱的小兔子，慢点跑，小心摔跤！”
　　“弗兰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