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时代潮声》白桃薄荷乌龙茶

5、突逢变故

　　慕尼黑是德国历史悠久的第三大城，一战后短暂的繁荣还未给这座城市带来多少起色，1929年以来的经济危机却使社会矛盾更加凸显。到了1930年，德国已有600万工人失业，数以百万计的家庭无以为继。工人运动越演越烈，为了避免出现苏维埃式的红色力量日趋壮大，魏玛共和国对于此类活动进行了残酷的镇压，人们对于现状的不满，促使各种势力暗潮涌动、社会动荡不安。
　　这里到处都是沿街乞讨的孩童妇人、断臂残肢的一战士兵在贩卖自己的勋章，抗议政府暴行的工人在罢工youxing……
　　初到慕尼黑的夏莉便见到这样一幅景象。
　　身后的艾德里克走上前来，牵住夏莉的手，对还有些茫然愣神的她道：“父亲在等你，我们走吧。”
　　两人来到军医院，躺在病床上的伯爵大人带着呼吸机，曾经强悍的军人，此刻也不过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他看到夏莉，昏黄的眼睛里有了些光彩，他抬起手，唤夏莉过来。
　　夏莉走上前去，握住了伯爵大人的手。伯爵大人身中数弹，一枪打到肺里，他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只是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流下两行浑浊的眼泪。
　　巴赫曼伯爵大人了却心愿，便于次日清晨辞世。

　　这个有些倔强的老人，曾经也认为一战的战败并不是由于前线的失利，而是因为大后方社民党人的退缩和出卖，让前方将士如刺在背，最终导致惨败乃至签署丧权辱国的《凡尔赛协定》，一战后的德国将为这一行为持续付出惨重的代价。
　　然而，由一战老兵特别是高级军官团体想出的解决之道却是秘密恢复军队建制，购买武器，妄图颠覆共和国，恢复君主制。巴赫曼伯爵虽为容克贵族，是既得利益者，但也对于复辟设想持怀疑态度，他曾尝试调停斡旋，终究失败，更甚者被极端团体于街头射杀。

　　15岁的艾德里克突逢巨变，实在难以承受灭顶的打击。葬礼以后，两人回到巴赫曼伯爵在慕尼黑的公寓里，艾德里克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
　　夏莉不知艾德里克如何独自消解内心的苦痛，与父亲做最后的告别。第四天，在房东太太敲门讨要租金的时候，艾德里克终于出来了，只见他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眼下泛着黑青，下巴上的胡渣也冒了出来。他从皮箱夹缝中掏出了一叠马克，终于打发了房东。
　　艾德里克理了理自己凌乱的金发，回过身来，才发现窝在沙发里的夏莉，他走过去抚了抚她的头发，吻了吻她的额头。
　　“约亨，你的胡子刺刺的。”夏莉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许久未听过有人这样唤他，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艾德里克先是愣了愣，忽又绽开一个惨淡的笑容，“夏莉，你是想回庄园，还是留在这里？”
　　“我想留在哥哥身边。”

　　骄傲的伯爵大人纵使在这艰难的岁月依旧不肯利用手中的权利为自家敛财，甚至他将大部分薪酬和家产都用于资助一战军人的遗孀和孩子，毕竟政府发放的抚恤金在这物价飞涨、马克贬值的年代实在过于微薄。故而，除了巴伐利亚老家的祖宅和慕尼黑公寓里少量的马克现金，再没有更多遗产了。
　　当晚艾德里克便开始给远在柏林的姑妈写信，请求经济上的帮助。姑妈很快答复了他并随信寄了些钱，还热情邀请他去柏林继续学业，却只字未提夏莉之事。艾德里克知道姑妈很不喜欢阿曼达夫人，继而讨厌她的女儿。
　　艾德里克无法丢下夏莉不管，他委托父亲从前的部下为夏莉找了学校，希望她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自己则开始想方设法赚钱养家。艾德里克算数很好，由于没有成年，自然也找不到什么正经的全职工作，他准备白天给犹太人的小商店当会计，晚上便去酒吧帮忙。自幼生活优渥的他刚开始总是无法适应这样忙碌的节奏，但回到家看到夏莉恬静的睡颜便什么劳累都忘了。
　　为了能支付得起租金，艾德里克带着夏莉搬到了一所偏远街区的旧房子里，是父亲部下的关系，还给他们打了折。姑妈莱恩夫人从柏林偷偷来到慕尼黑，正好撞见凌晨从酒吧搬完酒桶收拾完东西，准备骑自行车回家的艾德里克。她实在无法容忍巴赫曼的贵族姓氏被这样玷污。就像无法容忍当年哥哥与法国女人的婚外情一样。

　　为了不再使家族蒙羞，莱茵夫人终于同意了艾德里克的请求。前提是艾德里克要随自己前往柏林读书，而夏莉则要留在慕尼黑。当然她会为她选择一所全寄宿制的贵族学校，并保证资助她完成学业。
　　“感谢您的仁慈慷慨，我非常乐意，莱恩夫人。”在艾德里克回答前，夏莉抢先说道，她拉起裙角，向莱恩夫人行了一个屈膝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