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流浪记》哒哒不说话

8、第 8 章

　　丑时——
　　“元齐，快点快点。”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在祈愿房门外面低头交流道。
　　“为了让这两个妖孽现原形，累死老爹了！好了！”
　　元艺：“得亏元昭给他们挑了个最偏僻的房，好下手！”
　　咚—咚—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在静谧的夜里有规律的敲了起来。
　　“啧，不就是吃他们一顿白饭，还没完没了了！”
　　这种装神弄鬼祈愿在行走江湖的时候碰到过无数次了，刚睡到一半被莫名其妙吵醒，心中恼得很。
　　恩？什么感觉？
　　祈愿捏了捏双手，顿时感觉神智清明，一开始完全看不见的东西突然感觉能看一点点了。
　　法力居然恢复了五分之一？这么快？
　　祈愿微微眯开眼，先是望了望旁边的榻，溪阳正睡得安稳，在百无聊赖的望向房门，一个米缸那么大的脑袋正映在窗门上。
　　瞬间，祈愿突然睁大了眼，不是因为这可笑的鬼影，而是因为门口竟然有两缕淡淡的黑烟，瞬间，一抹巨大的黑烟从两缕细细的黑烟后一闪而过，祈愿皱了皱眉。
　　元艺：“元齐，你说我们是不是门敲的太轻了，她没醒啊——”
　　元齐：“什么？这还敲得轻？这姑娘是猪精嘛？就差在房门上开个洞赤裸裸的吓唬她了！”
　　咚——
　　元齐话音刚落果然房门上就开出了一个赤裸裸的大洞，祈愿一脚踹破了房门冲了出来。
　　迎面就是一个可笑的大脑袋，白布包着，上面不知用何种颜料画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大眼睛，摇头晃脑的脑袋里似乎装了什么东西，长舌头还没安装好，含着一半在口中，元艺一手撑着鬼娃娃，元齐正忙着在点鬼烟，现两人都惊呆在原地。
　　祈愿望向那黑影去的方向，正是王小少爷的屋子。
　　“滚。”
　　祈愿一声爆喝，一手抓住那布做的鬼玩意，活活捏爆了他的脑袋，含在嘴里的长舌一暴而出，弹到了祈愿的手上，可这布做的‘妖怪’脑袋里面竟然装着满满的一腔液体，祈愿捏爆了以后里面的液体飞溅洒了祈愿一身。
　　竟然是黑狗血！
　　元艺回神道：“哪里来的野姑娘.....这装黑狗血的脑袋可是用钢做的啊....”
　　元齐脸已经惨白得说不出话来，仿佛被溅了黑狗血的人是他一般，愣在原地。
　　祈愿便抬手一拳将两个人敲晕了，口中道：“啧，两只狗东西。”
　　祈愿恢复了些法力，身子也轻了些，在屋檐上飞快地跑了起来，却没有一丝声响，如一缕青烟在夜空中穿行。
　　此时祈愿耳聪目明，之前看不清的东西全看清了，相依镇周遭的居民房确实安宁，没有一丝怨气、鬼气，然而，处于中心地带的相依客栈，却充满了黑烟，似是一团黑云降落在了小镇中间，沉着团团死气。
　　好家伙，合着整个客栈都不是人。
　　那为何，白天镇里的居民会是如此反应？那恶狠狠的眼神像是她才是那个非人之物一般？
　　祈愿停在一处屋檐角，转身望去，只见远远的东南方有一团更浓重的黑气，如果说相依客栈是团乌云，那么东南方的那团死气便是黑压压的龙卷风，不光充满了死气，怨气、悔气、恨意夹杂着哭声、呐喊声、吼叫声，那龙卷风中似乎还夹杂了一张张人脸，有的在大笑、有的在大哭，可就是发不出声音。
　　祈愿捏了捏拳头，那团东西既不是妖也不是魔，从气息上来说感觉偏向鬼，可是又介于人和鬼之间的东西，那团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奔向王子游房间的黑烟，那团黑烟比元齐元艺身上冒出来的大太多了，祈愿踮了踮脚继续跑了起来。
　　距离相依镇五公里以外的一处密林，两个男子正低语着，一个站的笔笔直直，一个斜斜的靠在一颗树上，站着的那个身形颀长，黑袍上的花纹印着月光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宽大的长袖淹没了手臂，露出一截好看的手指，修长似玉，站着的男子开口道，声音好听似泉，
　　“怎么样？他有没有什么动静？”
　　靠着的：“暂时没有。”
　　“哼，还算他识趣。这一次，我不会再失手了。”站着的少年将好看的手指捏着了一个拳头，接着泄了气一般感叹了一声：“500年了.....”
　　“这一次....你可有几成把握？”
　　男子顿了一下，不带有任何情绪道：“三成吧，但，如果能找到那样东西....说不定，能有七成。”
　　才七成，那东西可是世间绝无仅有、举世无双的宝物，用了可就没了......跪着的男子心道。
　　黑衣男子：“有那东西的下落吗？”
　　靠着的男子：“也没有。”
　　“也罢，那玩意我死了之后便不知去向了。”黑衣男子顿了一下道：“去叫那两位大人回来吧。”
　　“啊？那两位啊？我的天，那两位顽皮得很，我可不一定叫的动。”说完摆摆手“不要每次都给我那么高难度的任务啊，光是监视那位阁下我这条烂命可算是已经半步踏进了鬼门关了。这几百年来，他可是变得更厉害了。”他望着眼前的人，这人500年了却一点都没变过。
　　黑衣男子没有理会后半句话，直接回答了前半句：“就说找到祈愿了，那两位一定恨不得缩地千里马上赶过来。”
　　“义父——”王子游手中正拿着一根比他自个儿还要长一截脑袋的木棍站在院中的角落，那根木棍的尾端装饰着许许多多的白色羽毛，拼凑在一起活像一把用鹅毛做的扫帚。
　　这把扫帚是王子游五岁的时候，佟掌柜送给他的。
　　相依镇常年设有结界，结界又只对周边城镇的居民开放，因此镇里的居民实则非常闭塞，从未踏足过外面的世界一步。
　　从外面世界踏足进来的王子游可却对这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动不动就问义父什么时候可以出相依镇，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义父每次都笑着摸他的脑袋，慈祥的和他说，外面的世界可远了，阿游太小了，得脚程大了一点了才能走。
　　好奇宝宝王子游可不这么认为，异想天开的每天骑着扫帚笑着和佟掌柜说：义父义父，你说这扫帚会不会飞？飞了阿游的脚程算不算大一点了？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佟掌柜刚每当想笑着说不能的时候，就印上王子游那乌黑的大眼，道：能，能，等阿游能骑着扫帚飞了，一定带着义父，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不忍打破他梦想的佟掌柜每天用双手带着骑着扫帚的王子游一上一下，哄道：“阿游好厉害，居然飞起来了。”
　　用来扫地的扫帚布满了灰尘，于是在王子游五岁生日那年掌柜的亲手做了一个鹅毛扫帚给他，上面刻了一个小小的王字，可把王子游高兴坏了，本用来骑的扫帚却再也舍不得骑了。
　　此刻的佟掌柜正拿着一把剑和一团黑影叮叮当当的在院中缠斗。
　　年过50的佟掌柜没有一丝老年人的迟缓，但剑术实在是很一般，对方看得出来是赤手空拳，却频频只有拿剑防守的份。对方出招诡异，一拳便重重地击在了佟掌柜身上，击得佟掌柜退了好几步，拿剑勉强撑着才不至于倒地。
　　“义父——你们这群恶心玩意！下三滥！滚出去！”王子游高吼道，眼里充满了惊慌和愤怒。
　　“佟掌柜？呵，我找得你可好苦啊。”那黑雾突然开口道
　　这一开口，佟掌柜和王子游便都吃了一惊。
　　“你是......元昭呢，他去哪里了？”佟掌柜大吼道。
　　黑雾走出黑暗，露出的正是元昭的脸。
　　“就是我啊~”元昭笑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我算是，元昭进化而来的吧，或者说，我加上元昭一起进化了？”
　　佟掌柜捶了捶地：“造孽啊！造孽啊！几百年了，你们还是管那吃人的法子叫进化？”
　　元昭啧啧嘴，像是刚享受过美味一般，接着从他的后背居然长出了另一双手，道“你这叛徒，看看你现在趴在地上那苟延残踹那样，多久没进化了？”
　　佟掌柜一手撑着剑，一手捂着胸口：“不要把我们和你们相提并论。你们是怪物，我们是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敢说你自己是人哈哈哈哈哈哈。”元昭大笑起来，“我和你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你是退化的劣等生物，而我们，是帝仙创造出来会进化的高等动物。你一个背叛了帝仙的家伙，早该在五年前就死了。现在——”
　　元昭的两只右臂融合在一起化成一把锋利的尖刀向佟掌柜走去“就让我来清理门户。”
　　佟掌柜望着眼前逼近的人，吃力的抬起手中的剑，可佟掌柜一看就不是个耍刀弄枪的，这剑没提起来人倒是和剑一起扑倒在了地上，元昭已经提着右手站在面前，阴冷的剑光射入他的脑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臭妖怪！滚出去！”一旁的王子游伦着他的扫帚冲了过来，一抬手挡退了那手剑，整个人持着扫帚，背着站在佟掌柜面前“义父！你怎么样？！”
　　“阿游..你...不是让你赶紧躲起来的吗？”
　　“我不！我与妖怪势不两立，如今五年了好不容易碰到一只，我要把他的脑袋削下来祭祀我的父母。臭妖怪！死妖怪！烂妖怪！有本事冲着我来！”
　　“哈？哪里来的不自量力的小孩？就凭你？”元昭玩味的看着指着自己的扫帚....这扫帚莫非藏什么暗器？要不然这小娃娃怎么会有这种胆量？...
　　想着想着元昭便用手刀向那扫帚靠近，哪知还没碰到，这扫帚头的鹅毛连着棍子随着紧逼的刀气断成了两截。
　　佟掌柜：“........”
　　王子游：“........”
　　元昭：“........”
　　王子游：“义父你这送我的是什么玩意来着？”
　　佟掌柜呕出一口老血：“咳咳...这本来就是一根扫帚啊扫帚！你拿他当什么矛使呢？”
　　元昭：“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老不死的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糊涂。”说完一脚把王子游踢到角落，王子游吃痛，胸口的肋骨断了一根，可他却一滴眼泪未掉。
　　“别碰我义父！”忍者痛王小少爷带着那半截棍子冲向元昭，不知哪里学来的，元昭的技法居然比佟掌柜的要好那么个几倍。
　　“哦？你要保护这个老不死的叛徒？为什么？”元昭笑着半退着躲开王子游挥来的棍子，那棍子好几次差点就打中了他，元昭毕竟是个孩子，挥舞的力度、速度是不可能和妖怪相比的，可也却是击退了他几步。
　　“因为他是我义父！养我爱我护我！”
　　说完一手抓住正在乱挥的棍子，连棍带人的把元昭提了起来，眯着眼睛打量道：“义父？哦，我想起来了，五年前，好像是漏了一个婴儿来着，是你？就算你现在长大了，又有什么用呢？”说完又是一拳将元昭打了出去，元昭吃痛被嵌进去了墙壁里，这次是左臂骨折了。
　　王子游见元昭手刀逼近他义父，他吼“别碰我义父！不准碰他！你给我滚滚滚！谁也不许伤害他！！！”
　　“哦？义父？你不会真不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东西吧？”元昭带着阴狠狠的笑，“我记得你好像说你是最仇恨妖怪来着。所以天天想着把那两个客人赶走是吧？那你就睁大眼睛看看，看看这爱你护你的义父是个什么玩意。”说完一把提起佟掌柜的领子，让他正面面对元昭，元昭睁大了眼，仿佛不想去面对被埋在心底那个模糊的事实。
　　“不...我不要知道..”王子游闭上眼。
　　“啊——”只听咯嗒一声，佟掌柜的一只胳膊便被拆了丢在一旁，血喷了一地，又听见三声咯嗒，佟掌柜的另一只手臂和两双腿也被拆了，那血腥味仿佛喷到了嵌在墙壁里王子游的脸上。
　　“义父....”王子游还是担心，睁开了眼，只见佟掌柜空空的胳膊处、大腿根处长出了许多肉丝，那肉丝突然伸长，粘在被丢出去的手臂、大腿处，嗖得一声拉了回来，全部都完好无损的接回了原来的位置，佟掌柜虽然很虚弱，却并没有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
　　王子游心中早有中预感，五年了，除了小镇的居民，佟掌柜和客栈里的其他佣人，从来都没有长大或者衰老过，甚至当半夜和义父同榻的时候，义父睡觉沉的仿佛没有了呼吸，然而身子却是温暖着的。当事实赤裸裸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中对妖怪的恶心、憎恶、厌恨却像是一口气活活闷住了他。
　　他想起了总是追着他跑的元昭，总是傻乎乎逗他笑的元艺、元齐，还有把他捧在心肝、含在嘴里的佟掌柜.....他们可都是妖怪.....那些杀死自己亲身父母的...残忍的妖怪...
　　元昭见他不说话，“还不信？”便用两只左手将佟掌柜整个下半张脸捂个严实，可是佟掌柜看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挣扎都不挣扎，一双眼睛急切的望着王子游，似是无奈，更多的却是惶恐，赧然地手足无措，两行清泪竟从他布满鱼尾纹的眼中缓缓流出，元昭笑着道：“快看快看，我已经捂了他这么久了，你看，他还活蹦乱跳的呢！”
　　佟掌柜流着泪望着王子游，想解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自己五年来一直小心翼翼瞒着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了，报应啊，这是五年前牺牲子游父母换来这短暂和平的报应啊。
　　“因为他不用呼吸啊！他和我一样啊！我们都是活死人啊——”
　　听到活死人这三个字，王子游胸中有一股气血上涌。
　　“对啊——就是杀死你父母的活死人啊哈哈哈哈，现在，这声义父，你还叫得出来吗？哈哈哈。”元昭用手把佟掌柜的脸捂着更严实了，“你这叛徒，你是不是因为怕他知道讨厌你所以才装人装了那么久啊？~装不下去了吧？~是不是很心痛啊？~当年你背叛我们家主子，我们也是很心痛的呢。”
　　相依镇有一个秘密，所有相依镇的居民、甚至说是相依镇的刚出生的奶狗都知道，相依客栈的伙计都是活了很久很久的，她们不会生病不用呼吸不会老去，可身体却和活人一样温暖，因此居民都称她们为活死人。
　　可是整个相依镇只有一个人不知道，所有相依镇的居民也都心照不宣的不会告诉他，那就是对妖怪深恶痛绝的王小少爷——王子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