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不是个神仙》范范的饭团

17、逃亡

　　第二天开始，城里戒严了。
　　小九他们躲进了一户人家，正是那个被官府派兵追捕的人的家里，他们都以为那个寒气逼人，看起来毫无生气，嘴角还有未干的血迹的人必死无疑时，他用微弱的声音说了自家的地址。
　　那人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气若游丝，体温越来越低，如同冰块。旁边蜷缩着一只猫，时不时抬头看看家里的陌生人。
　　那卷木牍依然热得烫手，小九把它从乾坤袋里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叫到：“打开它！”
　　“打开它，你能做到的。”
　　这个声音挥之不去。
　　小九感觉头都要炸了，少皞担忧的看着她，但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递来一杯水。
　　“打开木牍？我应该打开它吗？为什么要我打开它？”
　　她闭上眼，然后睁开。
　　顺其自然吧！
　　有些事情仿佛天生就刻画在自己的骨髓里的，当决定顺着感觉走，小九无师自通，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少皞没有阻止她，他站在一边，像个忠诚的护卫。
　　她拿起发热的木牍，移步到床边，一只手打开木牍，一只手搭在躺在床上的人的额头上，嘴中吟唱出一串不知意义的音符，仿佛森林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一束红光从木牍里发出，笼在二人身上……
　　小九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发生了什么。
　　她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从她身体穿过，把烧好的水端进屋子里，屋子里睡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妇女，面色蜡黄，看起来已时日无多。
　　小男孩用一块帕子沾了点热水，然后熟练地开始擦拭妇女脸上的汗水，眼角、嘴角的污浊。
　　“浩然…浩然…你回来啦…饿了吗…这就给你做饭…”
　　“夫人，你歇着吧，我在。”小男孩已经熟练母亲的梦呓，自然地答道。
　　“浩然…你看，知儿又长高了…快看…”
　　“母亲，知儿和爹爹都在着，知儿长高了…”小男孩用布擦着她的手，继续答道。
　　这时，场景变化，十来岁的少年走到街上的药铺抓药，一路上冷冷清清，除了丧葬的队伍，还有几个零零散散萎靡不振的人，药房里抬出几具尸体，都盖着白布。
　　“今天又走了几个，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夫说道。
　　周边是一些人低泣的声音。
　　“老周药铺的周大夫都去了，这下要完了。”一人边哭边说。
　　少年充耳不闻，给了银子，拿着药包往家走去，一阵风吹来几片纸钱。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里。
　　“这是…瘟疫…”小九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场景和她小时候村子里闹瘟疫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这时场景又变了，少年一身孝服坐在屋子里安静地烧着纸钱，他低声咳了几声，额头上冒着汗，地上有几滴刚刚咳出来的血，他脸色已经变得蜡黄。
　　烧完纸钱，少年沉默地走了出去，在后院的一口井旁停了很久。
　　小九最后看到的场景是在街角，天还未亮，少年跑起来速度非常快，如同一阵寒风，他扑到一个和自己同龄的人身上，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不远处，一个络腮大汉发出惊叫。
　　随后这些场景如同烟雾般迅速消散，小九自觉自己像从空中飞了下来，回到自己体内。
　　眼前又是刚才的屋子，少年依然躺在床上，旁边的猫站起来舔了舔他的额头，然后伸了个懒腰。
　　木牍的光和热都消失了，她左手上红色是纹路似乎深了些。
　　一切归于沉寂，小九站起来，头有些晕，少皞急忙过来扶了她一把，“主人，可好？”
　　“不碍事，我好像知道这个木牍的作用了。”
　　傍晚的时候，少年终于醒了，原来这少年名叫周知，十多年前家中的父亲被征兵，只留下母亲和他，两人相依为命，养些鸡鸭，帮人绣花，做做散工，勉强度日，然而没几年，瘟疫爆发，他母亲没有熬过来，自己也染了病，自知命不久矣，准备跳井了断，这时家里的猫咬了一只鸡，流出血来，自己闻到血味，控制不住，喝了生血，病居然好了，但之后每隔数月，就要吸食鸡鸭的生血，之后鸡鸭之类的血无法满足，自己控制不住就去吸牛羊的，这样过了几年，发作越来越频繁，普通的血已经无法满足自己，也越来越控制不住想吸人血的冲动，只能偷偷去乱葬岗找尸体吸血，最近他完全失控，会去袭击活人了。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没有想吸血的感觉。”周知说。
　　木牍热度已经散去，自从走进珝州城一直感觉到的妖力聚拢在木牍上，相当于先前附着在周知身上的妖力，完全被木牍吸收了。
　　周知原来能够瞬间疾行，行走时体温会逐渐降低，带起阵阵寒风，所以他才一直没有被人抓到。如今，他试了几次，已经无法施展这一神迹，不得不承认，他恢复了，成为了正常的人。
　　对如何治好周知的二人不愿多谈，周知也不再多问，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千恩万谢。
　　小九表示希望能在周知屋里休息一下。周知自是非常乐意能够帮到恩人的。
　　周知的事情理清楚了，小九和少皞这才担忧起目前的处境来，追捕他们的黑影人似乎不敢在人多的地方行动，但就她在梦境中所见来看，白衣人应该是灵曜国某个位高权重者，珝州城最近几日对出入人群大肆搜查，灵曜国官府的肯定干预了珝州城，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个无法大摇大摆地出城，也无法在城内四处活动，打听雪国的事情。
　　“雪国？你们要去雪国？”一旁的周知问。
　　“是的，你知道雪国？”小九问。
　　“小时候听家父说过…对了，我没有和你们说过，我家祖上就是从雪国逃难过来的。家父还有一些关于雪国的书呢。”
　　少皞：！
　　小九：！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周知从书柜里翻腾半天，终于把那本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年头的书翻了出来，一本《蓬丘志》。
　　雪国其实是外人取的名字，因为整个岛屿常年被积雪覆盖，白茫茫一片，所以被称为雪国，雪国真正的名字叫蓬丘，蓬丘在若水之东北岸，周回五千里，外别有圆海绕山，圆海水正黑，而谓之溟海也。无风而洪波百丈，不可得往来。与他国隔海而立也。书中记载蓬丘国由妖王统治，数千年来凡人与妖族和平共处，通商贸易。
　　据周知说，在百年以前，灵曜国国师做法，抽干了溟海的水，灵曜国大军直接踏平了整个蓬丘。
　　“不是有妖王吗？应该很厉害的吧？怎么打不过呀？”小九问。
　　少皞在一旁紧缩眉头，也充满了疑惑。
　　“唉，传说那灵曜国的军队也不是普通人，有魔族助阵，当时的妖王突然失踪了，妖族群龙无首，死伤无数，有些平民百姓只能渡江逃命，少部分活下来的，我先祖就是其中一个。”
　　“那现在雪国是属于灵曜国的领土了？”
　　“那到不至于，家父小时候跟我说过，那灵曜国意并不在领土，好像是要找什么蓬丘的国宝，找了十几年，把整个岛屿里里外外翻了几遍就退兵了。至于找没找到就没有人知道了。”
　　“那现在雪国还有妖族吗？”
　　“肯定有的，虽然说死了很多族人，但其实妖族实力是很强的，如今估计选了个新的妖王吧，反正从那逃走之后，是再也无法回去了，也没有人知道如今到底那个岛屿是什么样子了。”
　　就是说周知也不知道回岛上的办法，《蓬丘志》上也没有记载，只在最后一页写了一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水无自我，镜无心。
　　“如果妖族还在雪国，那会是什么样的妖能够成为妖王呢？”
　　“说不准，估计是狐族吧，反正家父经常说狐族的妖术非常厉害，他是很敬仰狐族。”
　　“狐狸精啊？估计是因为美人多吧！”小九蹦出一句。
　　少皞：……
　　周知：“你怎么知道？”说完，脸上浮起了可疑的红晕。
　　小九：“说书人都这么说，而且书上都这么写的。狐狸精美貌迷人，颠倒众生，色·诱书生。”
　　少皞心道：“主人这都是看得什么书啊！”不过他聪明地绝不会说出来。
　　周知心道：“小小年纪，你知道的太多了！”
　　……
　　与他们猜测一样，城里果然开始戒严，出入城门搜查的更严，到了夜晚，那些黑影人会出来游荡，白衣人果真是下定决心要抓住他们俩，少皞如果变成鸟飞出去估计就成箭靶子了。
　　耽搁了几天，小九和少皞一筹莫展。
　　“别说找到渡溟海的方法了，如今我们连城门都摸不到一下估计就会被抓住。”小九边说着，边吃着少皞夹过来碗里的鸡腿，味道真香，这可是周知为了答谢他们的救命之恩特意宰的老母鸡。对于行李因为逃命而丢了的二人而言，这估计是最好的美味了，“也不知道能吃几顿。”
　　“出城？敢情你们也被通缉啊？没有看到通缉令啊？我还以为只是要抓我呢。”
　　“唉……一言难尽。”小九说。
　　周知：“明明才十岁，还假装深沉。”不过他可不会说出来惹救命恩人不快。
　　“你们要偷偷摸摸出城去溟海？早说啊，我有路子。”
　　小九腹谤“你个无依无靠的小子，吸点血都被通缉了，谁能想到你有路子呀。”
　　“我们祖辈不是雪国的难民嘛，一路逃过来九死一生，生计不易，所以私底下各家互相帮助，互通有无，自然有些不需要搜查的路子。”
　　在周知的安排下，第二天小九和少皞顺利钻进某辆马车上的箱子里出了城，走的时候周知客气地给他们整理了一个大行囊，还塞了些银两，二人看着周知空荡荡的屋子，自然是不会收的，只拿了两套换洗的衣物和一些干粮。
　　出了城门，马车寻了个僻静处停了下来，两个仆役把箱子打开放二人出来，给他们指了指方向便驾着马车走了，那富丽堂皇马车上坐着的人自始至终没有露面，也没有和二人有交谈。
　　“果然走这种路子的人，也是低调内敛神秘呀。”小九看着远走的大马车说道。
　　少皞点点头，深表认同。
　　相依为命这么久，两人思想上的距离已经非常接近了，至少小九有什么想法的时候，少皞从未反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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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少皞：我只是高冷，不是话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