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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无处不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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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扇姑娘名叫秋阙,是秘宝堂的冬徒。
她的出身很有来头,是忠安侯秋鸣衷的小女儿。同样是在锦衣玉食的侯府长大,与戚策琰不同,她被惯成了个不谙世事、娇蛮任性的性子。不过另一方面,这位侯府小姐也蛮单纯善良,很招人疼爱。
华丽登场后,秋阙又装厉害,将三个小春徒半撵半吓唬地赶跑了。和期在一旁看着她顶着张嫩芽儿似的脸故作老成、拿腔摆调,忍俊不禁。
“你还笑?”
秋阙跺着脚走到她身边,嘴巴嘟得老高:“这些小不点怎么也叫你‘期姐姐’!本以为同我抢这个称呼只有喻鸿鹏那泼皮一个,谁想现在又多了!还是三个!”
她哼哼唧唧,不知是娇嗔还是抱怨。
大概是都有点小孩儿心性的缘故,秋阙与年长两岁的和期很能玩到一起,有事没事就爱黏在后者身边“期姐姐”、“期姐姐”地撒娇。
“我现在不是教习了,是春徒,”和期笑着叹气,“这些小家伙不叫我‘期姐姐’,还能叫什么啊。”
“叫‘和姐姐’不也行嘛!”
秋阙不依不饶,她绕着和期走了一圈,瞧着春徒的翠色的衣衫,忽然圆瞪杏眼,质问道:“我前日回才从朝蓉儿家回来,结果突然被执事告知,说你被贬成春徒,而教习换古焕当了!执事还说,长教习不许把你做过教习的事情到处嚷嚷——明明你和长教习去西岭前还好好的啊?期姐姐,你是惹了什么事,叫长教习发了那么大的火?”
喻鸿鹏、朝蓉儿都是冬徒。古焕原也是冬徒,在和期因错被贬为春徒后,戚策琰就让他接了和期的位子、升他作教习了。教习是长教习的副手,与长教习一起直辖于皇子,没有实权,但地位在执事之上
“西岭的事……一言难尽。”
和期欲言又止,“要是写成话本,怕是得读上两个时辰——话说,我这次在西岭得了不少‘金镶玉’的首饰,都在我屋里、啊不,古焕的屋里放着,你要是喜欢,找他拿就成。”她笑眯眯地伸出手去,摸了摸秋阙的栀子花步摇,巧妙地将话题带开了。
“期姐姐,你别提古焕,提起他我就生气!”
秋阙抱紧和期的胳膊,泪眼汪汪,鼻子也皱了起来,“那憨驴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我一回来,气都没顾得喘一喘,他就叫我去找什么‘桃花扇’!最气人的是,他一点线索都没,就叫我去和没头苍蝇似地找!朝蓉儿还在家里没回来,喻鸿鹏那泼皮又不见人影,韦蔼然那个怪胎他也不敢招惹……所以就逮住我一个苦力可着命地差使!真是柿子专挑软的捏!”
看样子她真是觉得委屈了,一口气将苦水全倒了出来。
“阿嚏!”
香气近在咫尺,和期又打了个喷嚏。
“你这家伙,我就知道是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她偏头,瞥了眼在埋自己肩头像小猫似的蹭啊蹭的秋阙,继续叹气,“你是想让我去找古焕,叫他给你松松绑?”
“期姐姐最好了!”
眼角还挂着泪珠,秋阙一下子抬头,绽开了笑容,“要是古焕有你一半的聪明,我也不至于吃了这么多苦……还是期姐姐你来做教习好不好嘛!”她又忿忿地噘起了嘴。
“我倒是想,你问问长教习答不答应?”
和期苦笑,想把胳膊抽回来。她一低头,瞥见了秋阙手中的桃花团扇,又好奇道:“所以这‘桃花扇’究竟是贵还是奇?值得秘宝堂这么兴师动众地找?”
在秘宝堂,“兴师动众”不是看人数多寡,而是看办差事的人。能动用教习和冬徒,这“寻找桃花扇”的差事,肯定不小。
秋阙也不说话,也不撒手,只眨巴着一对泪汪汪的杏眼,可怜兮兮地瞅着和期。
和期哭笑不得:“得,我还是找古焕去问吧——我会给你把那堆‘金镶玉’带出来的!忘不了!秋大小姐你先松开,你知不知道你搽得这香熏、熏人……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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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古焕不是件易事。
皇子府分内外两院,内院是三皇子起居的地方,外院则留给秘宝堂使用。秘宝堂有许多宅院,春徒身份低微,有一部分地方是不能入的,比如长教习、教习和执事的寝处。
鉴于这地方到处都是熟人,和期溜着边,专拣没人的小道走,绕来绕去,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来到了教习的独院前头。
怕被戚策琰撞见,她当春徒的这一个多月来一次都没回来看过。然而,望着这熟悉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和院东南角的小石屋,和期不免生出些羡慕——
有自己的宅院,而且还能独享一个小温泉眼……当教习真好。
以前当教习时,怎么没发现当教习的好处呢?果然人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和期慨叹。她缩在门边,探头探脑。
院子的模样一如往常,她视若珍宝的那堆铜铁破烂玩意连位置都没变,几块田地的土也被松过,仿佛在等她回来。
和期有点感动。她素知古焕憨厚老实,但也没好意思麻烦人家太多,只是拜托薛晴婉给他带话,希望他每日给“过来”喂水喂食,别让它饿肚子。却没想到这人竟尽心到了如此地步。
“过来”是只小黄狗,极度亲人,甚至到了不知主人为何物的地步。它对府内每个人都热情似火,甚至还经常夜不归宿,睡在别人的院子里。和期觉得荒唐,但又无可奈何,但好在“过来”从不往府外跑,秘宝堂和皇子府的人又都待见它,时间一长,她便由着它去了。
想到“过来”,和期有点后悔没拿上先前那个驴肉包子。她屏息静听,宅院悄没声,小狗儿似乎不在。然而,她刚迈进门槛,狗吠却突然从她身后冒了出来,愉悦又焦躁。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和期嘴角一弯,她掉头,弯腰伏身,对那疾驰的小东西敞开了怀抱。
可狗儿却没跑,而是正舒服地躺在一个人的怀里——先前说了,“过来”经常宿在别人的院子里,如今抱着它的正是那个“别人”。虽不是狗主人,但那人颇有主人范儿,他轻拍了拍“过来”的额头,“过来”便不吠叫了,十分听话。
“你不去看御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愧是“霜刃雪锋”,这人不止脸冷,连声音都挂着冰碴子。和期腹诽。
“御医”两个字点醒了她。和期捂着背,慢吞吞地直起腰来,又慢吞吞地弯下腰去,算是行了个礼。“长教习好。”
“弟子来这里……是想看看小狗。”
想着秋阙楚楚可怜的样子,和期放软语气,睁大眼睛,憋出些泪花,试图学样。
“过来”通人性,尽管没被点到名,它还是知道是在说自己,兴奋地叫了一声:“汪!”
但汪是汪了,它却连挣扎也不挣扎,丝毫没有想从戚策琰的怀抱里下来的意思,让有的人“人犬情深”的盘算落了空。
戚策琰面无表情。
和期挠挠鼻子,讪笑着视线收了回来。
“小狗也看完了,那弟子就先回去了。”
生怕戚策琰突然想起来春徒不能随意进教习宅院的事情、降下处罚,她从他身边经过、小心翼翼地迈出门槛时,还不忘装模作样地捂着自己的背,笑得也很虚弱。
正当时,古焕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一抬头,就见到院门口僵持着两人一犬、空气中还弥散着莫名的尴尬,便不解地问了一句:“和教习、长教习,你们做什么呢?”
……
和期突然觉得,秋阙的说法还是有几分正确:古焕是个好人,可也的确有点憨。
因作茧自缚的“旧伤”,她快走也没法快走,只能僵在了原地。
“她不是教习,是春徒。”
戚策琰毫不留情面地纠正。“春徒不得擅入教习宅院,你去找薛晴婉领罚吧。”
薛晴婉是秘宝堂的执事,统管学徒事宜。
这还不算完。尽管是背对着那人,和期还是鲜明地感觉到了他那严厉的一瞥如利箭一般钉入了自己后脑勺……不,是背上的“患处”。
“你之前不是伤在背么?怎么又到腰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在《贵子方》里面提了“桃花扇”一句……
想了想后发现这么展开太复杂……还是决定把这个删了,订正一下故事线。
订正后的故事线是和期以前从没接触过“桃花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