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浔》匕禾

16、桃花笑春风（4）

　　我静静的闭上双眼，心底仍是止不住的失望，那个梦一般美好的男子消失了，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清明，剩下的是我那魅惑邪妄的夫君——相里云柘。
　　“夫人真忙，为夫的等你好一伙儿了！”微风静静传来相里云柘似笑非笑的声音。
　　我在心里一阵冷笑，等我？我一连两个月闲的发慌，也不见你这夫君露面，现在却说等我？可笑！我笑意吟吟刚想开口，身后已经有个身影抢先冲了出去，抱住了相里云哲的腿，“叔叔，你终于回来了，廷璧真想你……”
　　相里云柘弯腰抱起了撒娇的廷璧，笑道：“恩，叔叔回来了，廷璧，叔叔不在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练习叔叔教你的剑法？”
　　廷璧用力的点了点头：“我每天都在这练剑等叔叔回来。”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副叔侄天伦图，没想到相里云柘这么阴险的人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对这个侄子的宠溺，相里廷璧是相里云柘的侄子，那么相里廷璧的父亲就是相里云槿咯，怪不得觉得熟悉。
　　“廷璧，今天怎么想到找你小婶婶玩？”相里云柘又开口了，眼睛飘向了我这边，又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小婶婶？我师傅？”廷璧不可思议看着我，“你是我婶婶？”
　　那眼神好象在说怎么可能，叔叔的老婆怎么是这个样子，我愤愤的瞪了他一样，这个有了叔叔忘了师傅的叛徒，廷璧似乎被我的眼神吓到了，低下头去不在看我。
　　“想不到相里家无人能治的小霸王竟被你治的服服帖帖。”我转头看向说话的相里云柘，又是那种耐人寻味的表情，这家伙就不能有一点人类看的懂的表情吗？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相里家教出来的小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变态。
　　我巧笑嫣兮道：“妾身哪有那本事啊，只是我与小廷廷比较投缘，看他的样子实在喜欢的紧，虽然妾身并无甚本领，不能与夫君文武全才相比，但还是自不量力的收了他做徒弟，还望夫君莫要笑话奴家。”
　　相里云柘瞟了一眼，然后放下廷璧，轻声道：“你先回你娘亲那里，我和你小婶婶还有些话要说。”
　　廷璧点点头，跑到我面前说道：“婶婶，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
　　我笑着点点头，看着他开心的跑远了。
　　“你跟我来！”身后传来某男冰冷的声音，我回过身，他已转身走远了，他真的是来找我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愤愤的想着，跟上前去。
　　又是那个大厅，一样的摆设，不一样的是人已经不同了，我想起了那个梦，这个男人就是在这里把肖吟阁逼的去死的，可是，我可不是肖吟阁那软弱的主，不是你想捏就捏的。
　　我冷冷的看着眼前那个正优雅品茗的男子，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品茶的动作真的很好看，慢条斯理的，透着富贵人家的雍容与贵气，只是这优雅娴熟中多多少少透露出冰冷与残酷。
　　沉默不是什么好兆头，往往人沉默的时间越长说出来的话就越严重，这家伙不急不忙的喝着茶，估计下一秒中就该扔给我颗炸弹了。
　　“夫人，病可好些了？”冰冷的客套。
　　真看不出来是个15岁的少年，倒像是50岁的老头，我轻笑一声：“谢夫君关心，好多了。”
　　“看来雪先生的医术果真不凡，没想到夫人的面子可比我大多了。”相里云柘又是笑。
　　我亦陪笑道：“夫君说笑了。夫君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吟阁受的住。”才不跟你兜圈子呢，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何况是跟你这种让人琢磨不透的人说话，说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吟阁的记忆作祟，我现在还真是有点怕这个男人。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专注于他手边的紫砂壶，“那我就直说吧，你既然如此厌弃做我的妻子，三翻五次要结束自己的生命，那我便放了你，这封休书你签了吧！从此你与相里家再无瓜葛。”
　　你看，炸弹来了吧，看着面前他抛出来的休书，我心里小九九飞快的转。
　　离婚对我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啊！离了婚我便自由了，我可以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是一直希望脱离这个束缚吗？若是放在现代我早就同意了，可现在是古代，被休掉是很丢人的，被人看不起，当然我是无所谓，不必在乎别人眼光，可我得为这里的爹娘想想啊，把我嫁到相里家，老爷子打什么注意我会不知道，虽然被利用很不爽，老爷子是不对，可我也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啊，我后面还有一大家子的利益呢。
　　再说回到那个家里又有什么意义，无非是从一个笼子转到另一个笼子，这里没人管还不更自由，回去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白眼呢，要不，不回去，带着依萤、兰姨浪迹天涯好了，可是现在情势发展的太快，一切都没准备好，先不说计划可不可行，出去我们吃什么？没有足够的财富根本就走不出这门，我需要缓冲时间，反正我是不会回肖家，就凭肖母对吟阁的了解，我怕我回家没多久就露馅了，当然现在还不能脱离相里府，我要在这里建立我的生财基地，然后，走向五大洲，面向全世界。
　　我眼波转了又转，思索着怎样说服他不要休了我，要不一哭二闹三上吊，就凭相里云柘的铁石心肠，可能还没演完我就被扫地出门了，我好待也是个现代人不能在古人面前丢脸，我抬起头看向相里云柘，他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刚才的挣扎都落在他眼里了吧。
　　“夫君，我同意你所说的关于‘休书’一事的全部内容！”话说到这，我顿了顿，看到对方好看的眉毛皱着一团，怎么听不懂我现代的表达方式？我才不会说‘我同意你休了我’呢，那多没面子，“可是……我有条件！”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相里云柘声音里有了一丝怒气，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
　　哼！我挑了挑眉，无惧的看着他，“那敢问夫君，妾身因何被休？是不守妇道，还是善妒成性？又或者是无所出？可我与夫君结为连理不足二月，又怎知我有无所出呢？那么除此之外，我还犯了‘七出’中的哪一条呢？”
　　相里云柘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如此大胆轻佻的言辞，“人们都道肖家女儿肖吟阁小姐端庄贤淑，今日看来，果然不同凡响！”然后他又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可是，你说如果我执意要休了你，是否需要这些理由呢？”
　　是啊，莫说他是相里家大少，在古代就算是平民百姓要休妻，也是易如反掌，官府哪敢管相里家的闲事？
　　可是，气势不能丢，我淡笑出声：“是啊，相里家四公子要休妻自是无人敢管，可我相信有句话：公道自在人心，相里家乃名门望族，百姓们自是关注着，若是平常百姓家休妻也就罢了，可是相里家就是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百姓们也会津津乐道，你说他们会说什么，悠悠之口，众口烁金，弄出些有的没的就说不清楚了，说的好听点就是你们相里家仗势欺人，欺负弱质女流，不好听点就是相里家无视国家法度，道德伦理。你说这今后寒了那些一心想与相里家结交的贵人的心，谁还敢把女儿往这送！”这古人应该很注重《礼》吧！
　　相里云柘竟然笑出声来，看着我的眼神越发深不可测，甚至透出些玩味！“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吗？百姓之口，关我何事？”
　　真是命苦啊，竟然遇上一个离经叛道的家伙，我只是不想离开你们相里家这个长期饭票，干嘛整出怎么多无聊的事情，你是在逼我下猛药。
　　“是，相里家四公子素来潇洒，我行我素，不在乎世俗眼光，可俗话说的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说你父现下在京都最怕什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就是怕弄出点事端让圣上抓住相里家的把柄吗？虽然会稽并非天子脚下，你与相里家却是同系一根，你说你无故休妻，会不会有什么好事之徒，添油加醋，找你们相里家的麻烦？我知道你厌恶我，恨我肖家入骨，可是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父亲想想吧。”说完这些话，我目光灼灼的看向相里云柘，他则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就不信说不动你，现在的皇帝正夺权的厉害，你相里家权倾朝野，又与外戚同仇敌忾，现下最怕的就是惹出事端，给皇帝捉住把柄，我这也是在威胁你，不要把人逼急了，物极必反！
　　我也没想到小小的离婚事件被我扯的这么远，还牵扯到了政治上，可我只是不想被他休了，刚刚的态度似乎太过强硬了，我也不能把他给逼急了，要是他面子上过不去，跟我扛上了，我可没有资本跟他斗，也没那个心情。姿态还是要放低点，毕竟是我在求他，一个巴掌一个糖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于是在他还没来的及开口前，我便接着说道：“再说了，你也不必这么快就决定要不要休妻，也可以先听听我的条件再决定休不休，我又不会提让人难以接受的条件？我只是不想被你休掉而已，又不是拿答应休妻威胁你！”
　　相里云柘的脸色变了又变，那表情变化太快，让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最后，他露出了一脸有趣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像被他耍弄在掌心的猫，“你且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