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命策乾坤》飘若回雪

90、88移情别爱

　　题记：云色鲛绡拭泪颜，一帘春雨杏花寒。几时重会鸳鸯侣，月下吹笙和彩鸾。——唐·唐彦谦《无题十首》之一

　　御花园。素月一人带着太子在假山读《笠翁对韵》，蹲着马步诵完上卷一东二冬三江四支五微之后，便带着他下山，沿路采些果子花叶拿到小厨房做点心。
　　一个拐角，见一二八妙龄女子捂着肚子坐在石头小憩，看样子身子不适，素月上前慰问，原是那姑娘有了身孕，细细盘问，这女子名唤春杏，是歌舞坊的一小主。春杏乐主身份卑微，之前仅仅是隔着重帘低头听传命，故而与皇后互不相识，见到孤身一人的只当是一普通主子，便将那日皇帝宠幸之事说出，素月缓声问道：“后宫有宫规，歌女舞姬不得承欢，你怎么敢公然违反宫规？”
　　那乐主春杏自恃有几分姿色，仗着皇帝宠爱并不在意：“这位主子说笑了，这后宫是皇帝陛下的，只要皇帝陛下想要，又有什么得不到呢？”
　　而后，素月坤华宫召见，欲革除乐籍，春杏哭嚷哀求：“仅仅一夜是被强迫。”
　　素月道：“既要苟且，也不遮掩、做好防范，本宫倒看你是有意。你是首例，若不严惩，岂不人人都视宫规为儿戏！要么孩子留下你离宫，要么经过考核纳入妃嫔。”
　　春杏不肯，要请圣上裁夺。
　　“既然你执意不肯，那本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怀胎前三月最是不稳，既然你说圣上对你以死相逼，不如今日你再去侍奉，本宫倒要看看圣上是怎么威逼你的。”
　　“可若是……孩子岂不会掉了？”
　　“那样不正好，趁着没人知道，孩子没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还是乐主，若是再有了，本宫定不轻饶。”
　　看着她的迟疑，素月又道：“也罢，你既舍不得孩子，就在他对你行事时，便告诉他你有了身孕，看圣上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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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皇帝的温言软语显然是二人一起有一段时间了。春杏推扯，皇帝有些恼怒：“你若是不肯，小心性命。”
　　春杏哭泣答道有了身孕。
　　皇帝皱眉：“皇后知道吗？”
　　春杏愣神。皇帝接着道：“千万不能让皇后知道，明日便让太医把孩子弄掉。”春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陛下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此时素月穿着白色纱衣，低垂的发髻挽着一根白色杏花簪，缓缓走进，道：“我只道陛下仁德爱民，却想不到也这样无情。既然不可避免，为何不未雨绸缪；事既成，又掩耳偷钟，不是贻笑大方吗？”
　　“芰荷……我……”
　　素月斩钉截铁：“孩子留下，人离开。”
　　“不，人和孩子都不留！她违了宫规，就应该受刑。”赫连天坚决道。
　　素月缓缓走至春杏身边，摘下头上的白色杏花簪，为她挽起了散乱的头发，轻轻说道：“年轻就是资本，外面的世界未必不如宫里，好好养着，好好活着。”说罢，素月向左右微微颔首，低语道：“带去和笙殿！好好待她和龙子。”
　　左右侍婢拉起了地上的春杏乐主，带她离开。
　　“这么说来你是早就知道了，你是故意派她来试探我？”赫连天冷声道。
　　素月摇摇头：“不过是让一些人死心罢了。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说，同“脱”，解脱）。不过我很感念你还顾及到我的感受。”素月转身欲要离去，殿门却不知何时锁闭，宫人也早已都退下了。此时，见赫连天走到她身边，素月抬头满脸疑惑地望着赫连天。
　　“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想进即进想走即走，随意差遣婢妾侍奉，这是你皇后该做的吗？不要以慈悲的理由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这大兴宫，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你不要忘记。”赫连天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
　　“妾身记得，永远记得，不敢逾越。只是国有国法，宫有宫规，上天亦有好生之德，妾身敬畏。”素月看着他如恶狼一般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福身下拜道，只是眼神更为坚定、不容侵犯，如同穿透乌云的日光，刺人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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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花魂回禀：“娘娘，人没了。”
　　素月轻轻道：“云色鲛绡拭泪颜，一帘春雨杏花寒。杏花落了，人也去了，她终究没能月下吹笙和彩鸾。可真是你若入他眼，千般万般都是好，否则千般万般都是错。”
　　荃蕙、花魂唏嘘不已，为春杏惋惜，年纪轻轻、还一尸两命。
　　素月喃喃道：“你们说她会恨我吗？如果我装作不知道，如果我不让她再去承恩，会不会情况有所改变？”
　　花魂道：“娘娘您做的没有错，是她逾越等级，坏了宫规。”
　　素月不禁留下眼泪：“其实，其实，她的死我也参与了。我知道，以他的性子是不会留情的，嫂嫂惨死恍如昨日，而我也没有派人手保护，因为我也在徘徊……荃蕙，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残忍，手上沾满了血腥，还被人称颂。”
　　荃蕙道：“娘娘，这话万万说不得，娘娘是天上仙子菩萨，是来解救受苦的万民的，娘娘的恩德被万民称颂，传扬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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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一事，皇帝有许久不来坤华宫了。
　　素月睡了两日。第三天，素月道：“想我也是经历过惊涛骇浪的人，如今小小的波澜反倒经不起，果然富贵丧志。我想了个取乐的法子。”
　　荃蕙皱了皱眉。
　　“你别紧张，听我说。我喜欢看戏里的故事和戏子们表演，不喜欢它的奏乐；喜欢听说书人说书，只是听、听得又单调乏味。我说把他们都唤来，说书人说书，戏子们应景即兴表演，江南的丝竹不错，做个伴奏。你叫人去安排！也把宫里的那些妃嫔聚来，一起热闹热闹！这些天闷得慌！”
　　皇后的命令下人怎敢不从，下午哺时（17:00）之后戏台就搭好，名角也请好了。众嫔妃各夫人小姐也在闺阁中寂寞无聊，一听有书剧纷纷赶来宫中观看，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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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文章，其实是人情与规章制度的冲突。我们总会在制度和人情间徘徊，破了制度，对上难招待，对下难服众；不破，又于心不忍，还落个不通人情恶名。这个平衡没有固定的点，具体的还要视情况而定。这里素月选择了按制度行事，并加以人文关怀减少副作用。但是也有一些人，喜欢凭着喜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