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命策乾坤》飘若回雪

70、68燕燕于归

　　辛公闻得皇帝欲立长女为后，千里修书。
　　赫连天得信派人迎辛公回京，食居行礼一如前朝，并将辛府修葺一新。
　　一月后，辛府。辛公叩拜：“圣上大驾光临，小可有失远迎。”
　　赫连天径自走进大堂：“不必多礼！辛公一切还顺心？”
　　“顺心，顺心，多谢皇帝照应。”
　　二人寒暄几句，几盏茶过后，便到东阁会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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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阁。香烟袅袅，笙歌幽幽，觥筹交错，传杯换盏。
　　辛公向赫连天敬酒：“这些日子，多谢陛下照顾小女。小女一向被我宠溺娇惯，一定给圣上添了不少麻烦。”
　　“辛公何必如此说，令女乃吾爱妻，惜爱也是应当。再者，令女克礼复己、德被四方，是朕的贤内助，何来麻烦之说。”赫连天回酒道。
　　“陛下不知，我这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平日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故也率性妄为惯了。”
　　“我与她朝夕相处多年，她的生性我自然熟知，我也断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辛公长叹一口气：“既成瓮婿，有些心里话我也想和你说说。”
　　“辛公只管说，不必讲虚礼。”
　　“我只记得那天，她一个人衣衫褴褛回来。她说怀了你的子嗣，不想你终了变卦，遂心如死灰。后来还有了通缉令，老夫也不得不忍心让她走。小儿女的事情我本不想过问，可她终究是我一手带大的，是我心头肉啊！做父亲的你也该体谅一下，当初你可是答应老夫，会好好照顾她。可是她从京城到金陵，上千里路，她一个人跑回来，老夫，老夫……”说着说着，辛公声泪俱下。
　　“当初那件事，我也实属无奈，只是这其中多有误会，我也找过她，通缉令虽有，可也是形同虚设……”
　　辛公摇头摆手：“这孩子执拗，我知道，这也是我最惦念她的缘故。我记得，那年她才六岁，她的妹妹姽儿因为喜欢她的玩具，抢了她的玩具还假装摔倒污蔑她，贱内笞打了她。听贱内说，她硬是没掉一滴泪，挨完了打，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我那拙荆虽说平日对她严苛了些，可到底是亲生骨肉，着了急，叫门叫不开请了老夫。老夫问明了始末，让夫人和姽儿道了歉，姽儿还叩了三个头。不想她有连着发了三日的高烧，好在捡回了命。自那以后，受不得一丝寒凉，又喝中药伤了脾胃，也喝不得一滴汤药，故老夫专门请了妈妈来调理。后来姽儿也向她示好过，她却道：‘构陷大姊，失了德行，不足善交。’这话也彻底寒了姽儿的心。傲然独得，任性不羁，她让老夫想起了让礼法之士疾之若仇、以青白眼视人的阮籍，只是不知有没有保护她的晋文帝司马昭！”
　　“文帝也为武帝尝求婚于阮籍，又使籍为其书劝进辞，屡让其做违心之事，也算不得待他友善。我不会让她做违心不悦之事。”
　　“陛下金口玉言，老夫也就心安了。”
　　“辛公放心，朕决不食言。”

　　“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圣上恩准。”
　　“丈人请言。”
　　“之前，情之所急，老夫不得已逼走小女，让其漂流在外。眼下亏得陛下悦纳让小女有安身之处，虽知圣上与小女鹣鲽情深，难舍难分，可是，小女不日与圣上成婚，久居宫中，怕落得旁人嫌语，实在有损小女芳名。”
　　“丈人有所不知，芰荷已身怀六甲，乔迁新居多有不便；且皇子如何能播迁在外！”
　　君上一番话，听得辛公云山雾水，思索一阵方明白皇帝口中的“芰荷”正是自家小女，而且还有了身孕：“都怪老夫思女心切。只是舍下是小女久居，小女更为熟稔；况小女在宫中尚无名分，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反增添陛下烦忧。故老夫觉得还是闺阁之中适宜小女安神养胎。”
　　“辛公多虑了。芰荷自入宫起居于幽兰殿，无甚不适；幽兰殿水木明瑟、僻静清安，无人侵扰。若是辛公依旧放心不下，朕即日就封芰荷为后；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若辛公及妻子（古汉语指妻子和子女）钟念芰荷，可执令牌进宫探望。”赫连天看向李德荣，李德荣手捧令牌献给辛公。
　　辛公明白赫连天是不会再让女儿回府，便想着如何捎信给素月，所以之后六礼、婚典的安排，辛公唯唯、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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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兰殿。“陛下，姑姑到御花园散心了。”一小厮恭候在幽兰殿外，向皇帝行礼。
　　“嗯。”赫连天径自走进殿内，一人坐在桌边，看到了桌上的信。“哼，辛公竟还不死心！”赫连天将信看罢，起身离去，也带走了桌上的信。
　　“以后这里不准通书信。”赫连天吩咐幽兰殿小厮道。
　　“诺。”
　　与其说赫连天担忧素月的安危，倒不如说他更怕素月一去不返。
　　这日，荃蕙出宫收集百家布，恰逢路过辛府，见辛府焕然一新，心生疑惑，上前敲门，门僮通报后，进府见辛公。得知事情原委后，急急回宫禀报素月。素月若无其事。
　　入夜，赫连天来幽兰殿。
　　素月迎谒赫连天，欢悦道：“今日荃蕙到宫外那百家布，回来和我说爹爹回京了，可是当真？”
　　赫连天点了点头。
　　“那爹爹是原谅我了吗？”
　　赫连天依旧点点头。
　　“看样子你见过爹爹了？他有没有说接我回府？”
　　“芰荷，你是后宫之主，更何况你还有孕在身，不能离开皇宫。”
　　“那我是不是从此就禁锢在这深宫了？”素月脉脉地注视着赫连天。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你禁锢在幽兰殿。”赫连天冷冷道。
　　“我不管陛下做什么，我希望有关我的事，陛下至少不要瞒我。”素月玉珠在眼眶中打转，“陛下放心，妾身是不会回去的，但恳请陛下恩准婚典当日让妾身回府完成必要的礼节，也算，妾身尽个孝道。”素月此时已是梨花带雨，盈盈拜了三拜，口中道：“妾身此拜，谢陛下对妾身家人网开生面；妾身再拜，谢陛下迎其回京、且一直照顾有加；妾身三拜，谢陛下怜惜知遇之恩。”
　　赫连天感泣莫名，素月却起身话锋一转：“皇宫困不住我，幽兰殿更困不住我，陛下应该知道留人不如留心。陛下的行为主张有陛下的立场，但妾身也有妾身的自由和主张，还请陛下能尊重！”
　　赫连天看着素月如此一本正经、郑重其事，扶了扶额头，独自安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