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命策乾坤》飘若回雪

51、49坐不垂堂

　　“刘公子，刘公子？”高歆看着刘雄升好像失了神，唤道。
　　“嗯？”高歆的呼唤将刘雄升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刘公子还跪着呢！赶紧起来吧！”高歆弯腰扶起刘雄升，“咱家也不和您打哑谜了，大官家赠此物便是请您与咱家回宫。不知您可要与咱家回去？”
　　“回宫？我还能回得去吗？那里还是我的容身之地吗？随您回去，去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他会怎么待我？她又会怎么待我？而他们还要怎么待我？等待我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会不会把我关起来，然后在深宫之中，枯萎、凋零，然后被人嘲笑，曾经高高在上的凌霄之花也被风雨打落在污浊的泥土中，化作尘土，消逝于世。”刘雄升目光迷离呆滞，望向北方的京都。
　　高歆看着面前的公子语无伦次，一连问了那么多的问题，听不懂他说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回应，有些不耐烦了：“公子啊，您若是回宫，咱家就安排；您若是不回，咱家就只能先告辞了。”
　　“贵人您也坐。”刘雄升转身指向了馆内靠窗的月牙凳，待高歆坐下后，自己也坐回月牙凳上，看向高歆。“他，不，你们大官家是怎么说的让我回去？”
　　“大管家有言‘天之骄子，坐不垂堂’，让咱家务必将公子带回宫。”
　　素月眼神黯了下来，眼中再次噙了泪水：“天之骄子？或许吧，不过也是很久很久之前了，我所知的，我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罢了，随弃随抛。”
　　高歆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此时一阵寒风吹进，几朵海棠花瓣落在了桌上，海棠花瓣沾着几滴水，窗外的雨渐渐大了，“沙沙沙”奏着清灵的乐章，素月望向了窗外，海棠花瓣早已落了一地，又是一阵狂风，地上的些许花瓣卷了起来，树上的海棠花瓣也簌簌而下，倒是一场绝美的海棠花雨。
　　素月缓缓道：“高贵人，您说落了尘土、沾了雨水的海棠花还能借着风力回到枝头吗？”
　　高歆看着地上被风卷起的沾到雨水的花瓣，最高不过两寸，又何谈两丈多高的枝头呢？摇了摇头：“沾了雨水的花瓣还怎么能借风力而上呢？”
　　素月平静道：“那烦请贵人和大官家说，既已坠下凡尘，便不念再攀云巅成全虚妄之臆；既已登上云峰，又何做尘埃之人而为卑贱之事！我会等他兑现他的承诺。”
　　“咱家记下了，既然公子不愿与咱家回去，咱家就告辞了！”高歆有些沮丧。高歆背过身，开了馆门，不由心中有些愤懑，低声抱怨道：“早知来了也是两手空空，不如当初就把玉环当掉，随便编瞎话糊弄过去，还能得些银两，何至于一路风餐露宿，反正大管家自己也说了，不勉强，也没说要带回去什么。唉，也真是的，若是想让一个人到京城面圣，直接要衙役抓来便是，如何用得着派人千里迢迢送来一个玉环！”
　　“贵人留步！”素月听到高歆自言自语，有些好奇，唤道，“贵人刚刚在说什么？”
　　“咱家什么也没说！”高歆有些不悦。
　　“那你们大管家还说了什么？”刘雄升急切问道。
　　“大官家在我临走前叮嘱，说你若不愿意便不勉强你回宫。”高歆慵懒地回应道。
　　刘雄升心中有些气愤，心道：“不勉强？是不希望自己回去吗？那不希望还送什么玉环！可是，高歆说的也对，千里迢迢送个白玉环，所谓‘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可是，既然有情义，有情义……那还是有情义。是的，让自己回宫有千种万种的法子，可是他还在等自己的选择。”
　　“公子还有何事吩咐？”高歆显然已经失去了耐性。
　　“原来是随便我回去，难怪贵人如此怠慢惫懒。”刘雄升笑道。
　　高歆一听刘雄升如此一说，突然怕有朝一日他对大官家说自己的一些不是，倒是认真起来：“怎敢？一个做奴才的，只等主子的吩咐。若是公子想通了……”
　　“倒是难为高贵人了！一路奔波劳苦，反倒连口茶都没喝上，不如在我馆里小憩一会，吃了饭再走。我这里也有封书信托贵人呈给大官家，也好让大官家有个招待，不枉白走一遭。我虽没什么金银细软孝敬贵人，但若拿着些信物回去，想必大官家也必然不会亏待了您，不是？”
　　“也好，也好！”高歆一听有个可交差的，顿时来了精神。
　　素月叫人备了菜交待高歆，自己却到了后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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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室。素月开始仔细端详玉环，玉环透白沁亮，是和田美玉中的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细腻，一华丽凤凰回首，口衔牡丹枝，五根凤尾与缠枝牡丹交错，还使用了高超的透雕，在于凤首接口处，有一枝伸展的牡丹，牡丹花后是被云朵半遮半掩的圆月。玉环花纹的寓意素月不太懂，隐约知道，诗歌中常用“月”表达思乡之意，回首望月，大概是“盼归”吧！牡丹、凤凰，这都是皇家表现自己尊贵的一贯纹饰，应该没什么含义吧！素月把玩一时，便合上了盒盖。却蓦地发现盒盖上也有绣花，是一个小男孩扛着一枝荷花，向着一头九色鹿走去，锦盒的右上角有几根竹子，小男孩是年画上的小娃娃，这又是什么意思？“荷”与自己的小字“芰荷”有关系吗？翻过锦盒，锦盒底部有两行小字：“黄苞掩翠，童子执荷寻鹿母；魏紫端丽，凤凰栖梧望蟾盘。”素月奇怪刚刚没看到梧桐，拿出玉环再看，果见凤凰脚下有几片梧桐叶，只得惊叹皇家的玉器果然是雕艺高超、精美绝伦。
　　素月猛地想起还有人在外面等着，实在是失礼，便又出去告知高歆，明日一早便亲自将信物送到驿馆去。
　　送走了高歆，素月思索着，他让自己回去，兴许不是让自己后宫做妃嫔，而是他觉得自己过得不好，所以送来此物表示愿意收留，又觉得这么施舍会伤了她的自尊心，所以便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雕了个“凤凰盼归”？可是志士不食嗟来之食，怎么能接受施舍，但总要有个回礼，表示尊敬。如此贵重的玉环，回什么礼是个难题，思来想去不如编一个太平如意结回赠。素月用赤金色和碧蓝色（蓝黄互为补色，鲜艳亮丽）的金刚结为链，中间一面编了杏黄色的如意结、另一面编了宝蓝色的复翼盘长结，下面一段卵青色（近白色，淡青色，与蓝绿呼应）酢浆草结和双钱结交错，又加以绿松珠点缀，始末端分别用了龙头结和凤尾结，尾部加以彩色流苏。（此时素月还没想过用同心结，她只是想用此物来祝贺皇帝的太平盛世，颜色选用也是鲜亮的，是因为她还年轻，喜欢明艳的东西）
　　素月也题了两行字：“赤金大地，五谷丰登民如意；碧蓝苍穹，九州富繁君安乐”。信上写了：“吾安，勿挂念。望汝珍重，与妻祥和，得成明君。芰荷书。”信纸和太平如意结一并装进了信封。可转念一想，与其在这里荒度光阴，不如到宫里谋个一官半职，可就这么回去，也被人小瞧了去。想起几日前向皇帝推荐的几个人，若是他们能被任用，兴许也是个路子。不如再写几封信问问他们现状，让那个宫里来的公公帮忙带个信。这样一想，又写了三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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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五更刚过，素月便来到了驿馆。
　　“这么早打扰贵人了！”
　　高歆懒散道：“刘公子言过了。”
　　“不知贵人可知朝中有顾泯、林舒、魏仁安吗？”
　　高歆迟疑：“这……朝中之事……”
　　素月点点头：“我明白了，您若是好心，遇到他们，便将此信转交给他们。在此多谢贵人了。一些盘缠，路上买酒，还望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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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云宫。“回圣上，奴才无能，没将刘公子带回来，倒是带回刘公子的回赠。”
　　“嗯。呈上来。”天子言道。
　　“他说坠凡尘，不想攀云峰；登云峰，不做卑贱事！要您的承诺。” 高歆冷汗直流，刘公子说了一长串的拗口话啊，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怕皇帝听出什么差池，被责罚，“他还，托奴才转交三封信。”话毕，高歆悄悄仰头看着皇帝表情，令他讶异的是，皇帝非但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反而脸上还有久违的笑意。
　　“哦？一并呈上来！”赫连天将信全部拆了一一查阅。
　　高歆在下面静静恭候。只听得皇帝轻轻一笑，自言自语：“朕的芰荷长大了，这字也工整了许多。”转而又对自己说：“好了，你下去吧，到户部拿50两黄金，也算你辛苦一趟了。”
　　待高歆退下，赫连天问道：“李德荣，那个前不久刚来京城的顾泯，朕记得他父亲是前朝晋王公的门生，现在在何处？”
　　“回圣上，在翰林书院候旨。”
　　“拟旨，让他做吏部主事，明日宣旨时，就把这封信给他，他知道怎么给辛公回信。回信，三百里加急给辛公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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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士侃曰：怎么说，大人之间的事永远都搞不懂，总爱在我们背后搞些事情。明明成年了，还把我们当不懂事小孩子，好吧，念在还在过六一，权且委屈自己，承认还是个孩子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