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命策乾坤》飘若回雪

32、30股战胁息

　　（题解：两腿发抖、屏住呼吸，形容恐惧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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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臣退去，素月也要起身离去，赫连天却将她小心放到床上，起身换衣服欲离开。
　　“这么晚了，你就在这里安歇吧！”赫连天依旧威肃冷厉，“安心养胎，别的就什么都不要管！”赫连天尤其加重了“别的”。
　　素月听着他的话似冰刀凌冽、如霜剑凄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知道，他是在说自己向羌乌传递情报甚至鼓动哥哥进兵中原的事情，她也明白今天这场戏说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一直在欺骗他。但她想告诉他，今后自己不会再和羌乌联系了，因为哥哥想要下毒给他，但自己不肯，所以和哥哥决裂了，她想说看着他统一中原即将登基做皇帝自己很开心，现在只想安心做个好妻子、好母亲，怀孩子怀得很累，现在孩子好些了，但是有人会杀自己，她很危险、需要他的保护，还有，她想他留下来陪自己，因为——她会做噩梦、梦到有人杀自己……可是说出来又能怎样，他不会再相信自己了，就连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又怎么敢奢望他的原谅。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赫连天。
　　赫连天换好衣服，回头看见她还是盖着绸布、打了个冷颤，从她身边拿过薄棉被为她盖上、并帮她压好了被脚，压到脖颈时手却被素月死死地抓住了。
　　“谢谢。”素月咬着唇。
　　赫连天迟疑了一下，挣脱开她的手。素月却又拽住了他的衣袍，眼中浸出了泪水。
　　“你好好休息。”赫连天将她的手拨开，依旧面若冰霜，离开了琴瑟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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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素月睡得并不安稳。红色的幔帐在素月看来全是血，殊死拼斗的将军战士的血、被踏贱蹂躏的黎民百姓的血、最后全都变成了自己的血，梦中战场、府宅、集市又到皇宫混在了一起，冷青松带着兵在后面追，哥哥带着岐国旧人讨伐自己，“孔雀卫，孔雀卫”素月喊道，然而并没有人回应，素月无处可跑，只能应战，又见围上的士兵都是自己熟识的，明晃晃的刀剑向自己刺来，自己抛出了旋雪链，触发了毒针开关……
　　素月惊醒了，一身冷汗，睁开眼、还是满屋的红色幔帐，无限恐惧漫上心头。“来人，来人！”没有人回应。素月想起来这是琴瑟殿，昨日是王公公引路来的。“这里不能再待了！”素月心道。
　　“噔噔噔，天干地燥，小心火烛；锁好门窗，注意防盗！”这时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天了。素月跌跌撞撞走到殿门，这一次殿门格外好推，一推门就撞到打更的人。
　　“快，快带我回幽兰殿。”素月抓住打更的人。
　　那打更的人看到披头散发、形如鬼魅的素月，吓得后退了两步。“你，你，你是兰娘娘？”听到素月说到幽兰殿，打更的人问道。
　　“是，我是兰娘娘，求你，带我回幽兰殿。”素月捂着小腹、蹲下身子、哭着哀求道。
　　“好，好，奴婢这就带您回幽兰殿。”打更的人扶起素月后，向幽兰殿走着。
　　素月一路上紧紧抓着打更人的衣袍，那打更的人因为素月是皇帝的人，不敢造次，屡屡挣开素月的手。素月也知道不合礼数，但心中甚是害怕，也顾不得许多了。这时天空中响起两声闷雷，狂风大作。
　　“小郎哥，我问你，你日日打更，可遇到什么鬼魂？”
　　“兰娘娘，这话千万不能乱说啊！”打更人打了个寒颤。
　　“那你可遇到什么夜袭的人，你听后面的沙沙声。”素月瑟瑟发抖。
　　“兰娘娘，您可千万别吓我，娘娘别回头就没事了！”
　　“别回头？”
　　“民间常说，肩上两盏神灯保佑夜行人平安，回哪边的头哪边的灯灭。”打更人解释道。
　　素月不再言语了。打更的人觉得往日里淑柔端庄的兰娘娘今日却变得神经兮兮、疯疯癫癫。
　　雨“哗啦啦”倾盆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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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兰殿。“兰娘娘回来了！”门僮听到殿外重重地敲门声点灯出来，见是素月，喊道。
　　众人听闻兰娘娘回来，皆打着伞出门相迎，搀扶着湿漉漉的素月进殿。
　　素月脸色煞白，刚刚迈进殿走了两步，突然捂住小腹，俯下身子，叫道：“好痛，孩子。”说完就跌坐在地上，昏倒在众婢子怀中。
　　众婢女将素月抬到床上，鲜血浸透了纱裙、滴了一路。“娘娘小产，快传太医，告知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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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禀圣上，兰娘娘之前就找过老臣，原本是思虑过重导致的胎像不稳，前两日才有些好转，今日就又受了极度惊吓和寒凉，所以……老臣无能，别说孩子保不住了，就是大人也、也怕留下后遗症啊！”
　　“思虑过重？”赫连天想起两个月前的四个锦囊、进京时她的槁木憔悴，他当时还以为怀孕都是这样的，并不在意，思及此，赫连天厉声责问道：“她什么时候找的你？为什么不告诉孤？”
　　“一个多月前，圣上一进宫兰娘娘就来找臣，她说怀孕前三月最是不稳，不想让旁人知道，更不想让圣上忧心，还厉声威胁臣说若是惊扰了圣上、自己更不安，孩子一定保不住、臣只有死罪；若能守口如瓶，他日流产，便不关臣的事。这都是娘娘自己的主意，老臣万万不敢欺瞒圣上，还请圣上恕罪！”
　　“威胁？你觉得她是威胁？她是在救你！”赫连天怒吼，“来人，张太医知情不报，导致嫔妃流产——杖毙。”
　　“不要，不要——”榻上的女子猛然坐起身来。
　　“芰荷？”赫连天回身看向了女子。
　　“圣上要杖毙谁？我不要看到血，太恐怖了！”
　　“罢了！你好好叩谢兰娘娘吧！”赫连天摆了摆手，示意张太医下去，又柔声道：“芰荷，你醒了？这里没有血。”
　　“不，不，红色的帷帐都是血，他们都要杀我，丞相要杀我、哥哥也要杀我，没有孔雀卫、也没有你。”素月扑在了赫连天怀中，紧紧地抱着他。
　　“什么丞相？孤还没有封丞相，你为你哥哥做了这么多，你哥哥怎么可能会杀你？孤也一直在这里。你是做噩梦了！”
　　“不，我的梦都会应验的！”素月哭泣道。
　　“好好好，你都对。”赫连天应付道。直到后来，赫连天才意识到素月说得都是真的，不过为时已晚了。
　　素月猛然推开他：“你是不是要立她为皇后！”
　　“谁？”
　　“冷荷桐！”素月已经顾不上什么“天机不可泄露”、预言不可点破的禁忌了。
　　赫连天想着宫里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是冷青松的孙女，便逗趣：“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昨夜你自荐枕席时，我不都说了吗！孤的妻子只有你。”
　　素月坚决道：“我让你发誓，今生不娶冷荷桐！否则，孩子这笔账我就算在你和她头上！”
　　赫连天看着她这副样子，只当失了孩子她神志不清，故而含糊应过。
　　“不，不对，你和他们本就是一起的！你是故意的，不然怎么会屠城、跟踪监视我、还当众侮辱我，我怎么能相信你，无情最是帝王家！不，不，头好痛！”之前一幕幕在眼前浮现，素月双手扶着头两侧，手指按着太阳穴，低声喃喃道。
　　这时，鹤影战战兢兢地端着药：“娘娘，张太医送来的药！”
　　“我不喝！荃蕙呢？怎么她没告诉你我碰不得药吗？”
　　鹤影被素月这一严声质问吓得呆住不动。
　　“怎么还不退下！”看着鹤影还迟迟未动，素月一把夺过药碗，摔在了地上！
　　荃蕙听到素月叫自己，赶忙跑过来，一见这般情形，急急拉走了鹤影，还一边数落这么这般不小心。原来素月闻到中药就呕吐，怀了孕更是如此，这几日送来的中药都是由荃蕙亲自制成糕露糖胶服侍素月吃下，不想今日那张太医随便把药方丢给了一婢女便匆匆逃命去了。那婢子也匆忙，随意交给厨房煎药了。
　　赫连天看着往日宁静安和的素月今日却疯言胡语还大发雷霆，忍不住呵斥道：“无理取闹！怎么能不喝药，来人，再煎一碗药给兰娘娘！”
　　“我无理取闹，那你走！不想看到你！”素月用力将赫连天推出帷帐外，拿起床头边还盛着水的金杯向赫连天砸过去。
　　赫连天见此情景，气愤地甩手离去，身后传来素月的阵阵冷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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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士侃曰：这里，素月是清醒的，她很明白自己和皇帝的关系并非像旁人看到的那般美好，同样她对皇帝也并未付出十足的心。可她终究还是年幼，所以她还是像少女一样希冀着皇帝会真心待她，他们共建休明盛世。但是孩子没了之后，她便彻底清醒了，她不过是皇帝手中制衡暗势力的棋子，所以她头疼，她在痛苦地挣扎，她将一切地不满、愤懑和痛苦都爆发出来，虽然她知道这不符合女子该有的仪态，她知道要学会忍耐。这与后面形成鲜明对比，再之后，皇帝将会做得更决绝更隐晦，借其手灭羌乌，趁势灭其兵收其权，甚至用素月一手提拔的林家来制衡素月，这一切都在素月产子后不过百天，但是素月却是不动声色顺其心意全身而退，然后暗中筹谋部署。前后的表现对比也展现了素月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