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fufu的人外饲养计划》绿喜子

3、第 3 章

　　庞德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安琪的名字了。
　　黄金一样的金发，纯正不含杂质的金色眼睛，她从小受到最好的教育，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天使的典范。
　　因着她的稀有的返祖纯正血统，安琪从出生的第一天就注定会是上天的宠儿。
　　安琪的庆生会，和庞德的生日是一天，这是庞德可以唯一骄傲的地方。
　　安琪成人礼的那年，庞德十二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龄。
　　天使一族举办的聚会，庞德只能偷偷地参加，免得让自己的外公蒙羞。
　　不洁的，混血的杂种天使，他的存在低如尘埃，本身就是一种耻辱啊。
　　晚上的聚会，焰火在琉璃灯里跳动着，天使光魔法制造出虚拟的萤火虫，在席间高高低低地飞。
　　如果有神灵，他们一定慈爱地看着这群背后生着洁白羽翅的，至光至洁的生物们。
　　但是庞德恐怕不能算是其中之一。月光那么亮，却又那么冷。庞德穿着可笑的，不合身的礼服，一个人无措地站在人群外面，像是和别人都隔了一层玻璃一样。
　　他冷，却不只是温度的冷，庞德轻微微地打着颤，的确看起来像是一个恶心的杂种。
　　庞德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啊。
　　他那么想被接受。尽管被无视，被辱骂，甚至在他年幼的时候因为是混血而被殴打，庞德还是从心底期待着和其他天使堂堂正正地相见聚会。
　　他如同一只被虐待到奄奄一息的小狗，却又在施虐者一个勾指头的使唤之下颠颠地凑过去，得到更多的苦毒对待也毫不在乎。
　　没有人给他请帖，在庞德询问的时候，他的外公嗤笑，仿佛觉得他异想天开，连眼神都没有施舍一个。
　　但是庞德还是去了，他拿出了自己偷偷打工的储蓄贿赂了守门的工作者，用剩下的钱勉强买了一件开线带补丁的，不合身的酒红色燕尾礼服。
　　他看着水银镜子里的瘦弱的自己，绞尽脑汁地幻想自己是金发的样子。他看着自己丑陋的，没有生出飞羽的毛绒翅膀，努力地说服自己羽毛很快会长出来。
　　别人看着他的努力，估计是可笑又滑稽的吧？
　　如同灰姑娘午夜被打回原形，当庞德真正来到安琪的成人礼上时，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扎眼和不合群。
　　他终于鼓起勇气，试图和那些真正的天使们搭话，可是得到的只是敷衍，没有人理会他。
　　庞德就那么一个人站在树下，穿着可笑的衣服，做着可笑多余的事情。他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又放回去，最后甚至拿出了一本魔法手册，装着认真阅读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却用余光一直瞟着面前，看有没有会有任何人终于怜悯自己，施舍一个搭话的机会。
　　月亮从树梢爬到云层里，时间慢慢地过去，庞德连一个眼神都没能得到。
　　和他成鲜明对比的，是被层层天使和其他高贵的种族围在中间的安琪。她的脸蛋被温柔的火焰衬得酡红，一手拿着高脚红酒杯，一手比划着，很有自信地讲话。
　　那些人，屏息听着她说话，这是庞德十二年生命里都不曾经过的事情。
　　我这辈子，可能连给她擦鞋都不配吧。
　　庞德低下眼神。
　　十二岁的小天使庞德，比现在要老成的多，也脆弱的多。他瘦弱苍白地站在那里，倔强地不愿意离去，几乎要和晚风融在一起了，银灰色的头发细细地在空气中被吹起来。
　　笠菜是什么时候看见他的呢？她喝了一点点酒，所以不太记得清了。
　　那天晚上有很多的人，她不过是借了米兰的面子才勉强被邀请了去。
　　笠菜那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她兴奋地穿了一件绣满星星的浅蓝色裙子，头发卷卷的，看起来像是有着东方面孔的瓷娃娃。
　　米兰努力地想要陪着她，但是和米兰说话的人太多了呀。笠菜有些焦急，她不想耽误了米兰和重要的人交际的机会。所以笠菜和米兰打了个招呼，被用绿色发丝不放心地标记了好几遍才被放开。
　　自由了的笠菜到处乱走，看穿着和服，头发蓬松的远方木系贵族烹茶，从锈铜的绿壶里散出乳白的蒸气；看南方的血巫师坐在月光下饮酒，衣服上的金线闪闪发光。更多的是不同档次的天使，有深有浅的金发，穿着淡色的礼服，背后巨大的洁白羽翅微微晃动。
　　他们真美啊。
　　上一世的笠菜可没有机会和天使擦肩而过，所以她很想借此机会摸一摸天使柔软的羽翅。可惜神特别膏选的恩赐者们有着与众不同的傲慢，笠菜这样普通的小女孩是得不到多少注意的。
　　怀着遗憾，笠菜受邀请抿了一点血巫师酿造的蜂蜜甜酒，她兴致渐渐高起来，走到了聚会的边缘。
　　这里的空气要清凉很多，满满开着花，散发出浓郁芳香的糖桂树让她很是舒服地吸了一口气。
　　酒比笠菜想象的要烈一些。一朵花，两朵花，三朵花……笠菜有些头晕了，但是她却同时心飘飘地快乐着。
　　在酒精的影响下，笠菜终于忍受不住天使翅膀的毛茸茸诱惑，在看见一个落单的小天使树下的影子后，像飞奔的小羊羔一样冲小天使跑过去。
　　庞德看着气喘呼呼跑过来的女孩。她漂亮又精致，整个人陶瓷娃娃一样白腻可亲，玫瑰花瓣一般红润有光泽的嘴唇上挑，竟然是在对着他微笑。
　　她的眼睛好亮，裙子在月光下闪着光，看起来很昂贵，估计是哪个家族的小姐。
　　这样的女孩，她走过来干什么呢？
　　大概是来嘲笑欺负自己的吧。
　　庞德现在心情低落极了，所以他不抱太大的希望。可是即便是欺侮，对这个渴望被疼爱的小天使来说，也比被无视要强。
　　至少终于会有人和自己说话了呀。
　　这样消极想着的庞德，惊讶地发现，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少女抱住了。
　　“你——您，这不可以——” 庞德在僵了一瞬间之后舌头打结了一样结结巴巴地对笠菜说。
　　酒醉的笠菜晕晕乎乎的，庞德的声音像是嗡嗡的蜜蜂，她什么都没有听明白。
　　笠菜收紧怀抱，感受到自己怀里的小天使在微微地颤抖。
　　她心里涌出一股怜爱，果然是自己太热情把小天使吓到了。
　　可是他的翅膀好软——
　　为了更好地摸着翅膀，她整个人使劲，竟然把庞德抱得离地——那时的笠菜可要比瘦弱的小天使高出半个脑袋——然后一屁股坐下来。
　　少年跌坐在她的怀里，忘了挣开。
　　笠菜试探性地用她卷好的头发蹭少年细细的银灰色发丝。怀里的小天使反应过来了，可是没有挪动。他的温度不断地在升高，耳朵，脸蛋甚至是毛发稀疏一点的翅膀根，都一点点泛上浅浅的红色。
　　他好软，抱起来好舒服呀，像是个大型玩偶，笠菜特别特别的满意。
　　小天使有些发抖，笠菜很爱怜地想要唱歌哄他，可是她哼不成调，咿咿呀呀的一点也不好听。
　　许久，庞德把自己的手很轻很轻地放在笠菜的腰上，他的脸埋在笠菜的肩膀旁，头发垂下来遮住脸。
　　终于想起了什么的笠菜把少年的脸蛋轻轻抬起来，对视着他的眼睛。
　　小天使的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被狠狠欺负了一样。
　　“对不起……“ 自知做了错事，笠菜脸涨红，尽管尴尬依然努力认真地看着庞德的眼睛道歉。
　　“没事。“ 少年的嗓音有点沙，却一点也不像是在生气。笠菜此时的胆子比往常大得多，所以她立马问道，”那我——我可以摸摸您的翅膀吗？“
　　庞德的眼睛睁大，却渐渐显露出难堪的神情。
　　他说：“可以，但是我的翅膀是没有生出羽翅的，所以看起来可能有些恶心，请不要被吓到。“
　　他偷偷溜了一眼笠菜，看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笠菜摇头，她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向少年酒红色礼服背后的小开口，如愿以偿地触摸到了颤抖火热的翅膀根。
　　她的眼睛都要冒爱心了。的确少年没有生羽翅，他的翅膀像是嫩嫩的小乌鸡一样柔软可爱，摸起来如同上好的绒毛毯子一样，非常舒服。
　　笠菜努力想要把自己的喜爱传达给庞德，却有些结结巴巴地词不达意，“很可爱，不难看的……” 她从翅膀根很温柔地摸到了翅中的位置，少年的翅膀颤动了几下，上下扑动，“很舒服，很软……”
　　她看不见自己此时的神情，那么柔和放松的眉眼，眼睛里的喜爱都要溢出来了。
　　庞德没有说话。他终于忍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滴落下来，嗓子眼里也发出小狗一样呜咽的甜腻声音，好像是在外受了委屈终于能找人倾诉撒娇了一般。
　　他和笠菜就那么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两个小孩子如同互相取暖的小鸡崽崽一样，在这个充满陌生人的宴会里彼此依靠。
　　从那时候开始，庞德就着迷里一样地喜欢和笠菜呆在一起。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比如说被找到的呼呼大睡的两个小家伙，米兰铁青的脸色，还有外公的鞭打和暴怒。
　　但是庞德不管了。他不在乎别人对他做的任何事，不管是身上有淤青还是有鞭伤依然每天准时地和笠菜碰面。
　　她会心疼他。
　　“庞德？”
　　庞德回过神，看见笠菜在推他，连忙空了大半个位置好让女孩坐在他身边。
　　“笠菜——” 他撒娇，熟练地把自己的翅膀塞在少女的怀里，“你怎么在这里呀？”
　　笠菜挼了挼自己怀里的颤抖的翅膀尖尖，和少年几乎抱在一块，“今天上大课，所以安琪学姐给我们两个班一起讲课呢。” 她小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