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劫》谜里洛希

3、卢丹旭·诊谛三生（三）

　　卢仲敖下令命弟子开展活动求取“洗髓丹”的第九天。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让和泉寺知晓【药王庐】求取洗髓丹是为了给柳宗元治“蚁血症”。柳宗元当年参与“永贞革新”时，曾提出要推动“儒、释融学”，推进佛教本土化、佛学书籍化，这原本倒也是好事，只是这其中暗含着剥夺佛教特权的相关意思，大大触怒天下佛众，和泉寺自诩少林正统分支，抵触情绪尤为激烈。虽然事情过去很多年，但一听到柳宗元的名字，和泉寺住持光通仍是大为光火，当即表示绝不将此药交给【药王庐】。
　　但好在这流言并非全无正面效果。“洗髓丹”能治“蚁血症”这个消息，也随着这风声的泄漏不胫而走。有人甚至说出，提出这个治疗方法的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杀人庸医” 。
　　“这‘杀人庸医’提出的治疗方法，能靠谱么？”
　　“嗨，你管他靠不靠谱，反正现在没人治得了‘蚁血症’，我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也得试试。你没看【药王庐】都动起来了？还不是其他人没法子，只能按着他家少爷的思路办？”
　　发酵的民意所针对的绝不只有【药王庐】。这几天，和泉寺的来访者络绎不绝，甚至有人强闯抢药，搞得阖寺众僧无心清修，疲于应付。最后，光通住持只好将这药丹藏于舍利塔上，命寺内的武学总教光珩大师带达摩堂弟子严加看守，以示绝不退步。
　　这一天，卢丹旭正优哉游哉地坐在掌上读书，一位白衣流苏的俊公子突然闯人堂里，点名道姓找人：“谁是‘杀人庸医’卢丹旭？”
　　卢丹旭迎上来，道：“公子看病？”
　　“哼，我有什么病。何况你这杀人庸医，也会瞧病？”那公子趾高气扬，呛声道。
　　“若不信我瞧病的本事，且让我看一看手相如何？”卢丹旭不动声色。
　　那公子别扭两下，还是伸出手来。
　　卢丹旭笑笑，接过他的手，细细摆弄起来。那公子只觉手心被他拨弄的越发痒热，便不耐烦道：“你不诊病，摆弄手相却有何用？当真是个变态。”
　　“您可别这样讲，”卢丹旭道，“人的手上记载了他们各自的沧桑，从指隙磨损的皮肤、挑起的肉刺、娑挪的老茧，便将这人一一生的痕迹雕琢细腻。大部分男人的茧子源自他们耕田种地的手，仔细嗅来，还能闻到严重的汗盐味，那种漫长的咸苦相杂的味道，即便余韵都够哀叹半晌：受了外伤的习武之人大多会有些舞刀弄剑形成的虎口茧，仅从脉搏与这茧子的厚重程度就能将这人的内外修为探个七八。你口音巴蜀人士，年纪轻轻修为已臻一流，更是不世出的用剑好手。虽然我想不通你为何来柳州，但若不是在红袖坊里寻欢时不慎染了‘蚁血症’，我想你是决计不会隐瞒身份来【药王庐】看病的。”
　　“对吧，白圣子？”说到最后，卢丹旭突然话锋一转。
　　白长信蓦然抽回手，一柄蛇形短剑从他右手袖中抖出来。卢丹旭却笑道：“白圣子莫惊慌，我是个医生，对你无恶意。病人若是隐瞒病情，无异于自寻死路，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你这‘蚁血症’再不治，我怕也没几个月好活。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聊聊你的病。”
　　“你凭什么帮我？”白长信知道眼前这小子绝非看上去那样平凡，这家伙仅仅凭借手相就得知他的身份，绝不是市井上所谓的庸医。
　　卢丹旭道：“报酬。圣子应是听了坊间那关于我卢丹旭提出了蚁血症解方的事情才来找我治病的吧？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给人治病有个规矩。”
　　“一命抵一命，是吗？”
　　“我‘杀人庸医’救一人就要杀一人。我不杀，你替我杀。”卢丹旭凛然道，“而且这跟我救你也不冲突。
　　白长信将信将疑：“你要我帮你杀谁？”
　　“和泉寺有个大和尚叫光珩，早年是教我武功的师父。我本想跟他学《洗髓经》，没想到他非但拒绝了我，还将我逐出门来。所以我才回到【药王庐】，半路出家当了医生。”
　　原来有所求。白长信点点头，道：“这人跟给我治病有什么关系？”
　　卢丹旭道：“最近我的治疗方案走漏风声，很多人去和泉寺求药。那边怕有什么闪失，就把丹药放在舍利塔上，让光珩带人守着。想治你的病，洗髓丹是必须的三味药之一，所以你要强取此药，非得杀光珩不可。
　　“光……” 白长信犹豫道，“光珩的摩诃剑法江湖闻名，我能有十足胜算？”
　　“我处心积虑报仇多年了，”卢丹旭道，“摩诃剑法的弱点，我都记在这小册子里。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 本破旧的小册子，递给白长信，道：“公子，你便依此册中所说，诱他主动向你攻来，只需一瞬之机，你灵蛇双剑便能取他性命。”
　　“好。”白长信点点头，道，“事成之后呢？”
　　卢丹旭道：“若有机会，替我取光珩的项上人头来，另外两味药我自当双手奉上。还有几点要与公子交代，请格外注意，你如此这般……”